第七节 圣教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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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不灭圣教总坛之名正出自于此。
白玉京对陆长空的震撼绝非笔墨足以形容。八百里王城皆以白玉堆砌,漂浮于九天之上,彩云之中。城饰霞光,云缠楼阁,恢宏间更见飘渺。陆长空乍看之下,几乎连呼吸都要为之停止了。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这就是白玉京?不灭圣教的总坛?”
“不然,你觉得总坛该在什么地方?”三疯一蛋笑道:“难道弄得鬼气森森,尸横遍地,埋在九幽之下才是总坛的模样?那都是正道中人胡编乱造的,他们功力不怎样,想象力却丰富的很。而且对造谣诽谤尤其感兴趣。”
说话间,三疯一蛋带着陆长空走进了白玉京北角一座冰封雪盖的楼阁:“这就是为师掌管的葬雪窟,方圆十里之内都是我的属地。记住不要乱走,进了别人的属地,难免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把你要回来。当然,有为师陪同的时候例外。”
三疯一蛋介绍道:“不灭圣教共分风、花、雪、月、残五个支派。分掌栖风楼、殇花宫、葬雪窟、凌月阁和残魂殿。除了葬雪窟以外每楼都有三名长老和一个主事人,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宫主、楼主什么的。葬雪窟只有我这个长老和你这个徒弟。作为为师的开山大弟子,葬雪窟未来的窟头儿,你高兴吧?”
“高兴!”陆长空有气无力的想到:“窟头儿,怎么听着像裤头呢?千万别有人告诉我葬雪窟的主事人就这么称呼自己为本裤头儿!”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葬雪窟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将来这里的一切也会成为你回忆中的一部分……”三疯一蛋一面喟然而谈,一面翻动着墙角处的碎石,忽然他惊喜道:“哈哈,这个蛐蛐还在,当年我师父就是用它把我骗到了白玉京。没想到它还在这里埋着。”
看着捧着一个封在冰晶里蛐蛐的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三疯一蛋,陆长空不由得一阵感慨,大而化之的三疯一蛋从没对什么东西多加在意,竟然会为找到自己儿时埋下的一个玩具而如此高兴,这师父到底是不是他眼中的那个疯子?
“既然这里给你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回来?”略带忧怨的女声打破了师徒二人的世界。
陆长空寻声望去,只见身着纯白衣裙的少女盈盈而来,仿佛是飞雪中飘落的一朵百合,让天地甘愿为她添上一丝清幽。只是她眉宇中那一点淡淡的忧怨,却让人心痛不已。
少女好似根本没有看见陆长空,径直走向三疯一蛋,轻声道:“我以为你忘记了圣教,忘记了自己是圣教的长老,也忘记了圣教中与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
“霞衣,三百年不见你仍然如此的犀利。”三疯一蛋小心收起了那块冰琥珀:“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圣教。”
“真的?”霞衣惊喜道:“难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接任圣教大长老?”
三疯一蛋淡然道:“我没有那个资格。”
“你没有资格?那谁更有资格?你不止是圣教首席护教长老的闭门弟子,前任教主钦点的护法长老,更是圣教弟子心中不败神话,雪帅传说啊!我们的英雄啊!你怎么能说你没有资格?”
“传说吗?那就让这个传说永远流传下去好了,传说中的人走进了现实,传说就不再是传说,而是一个笑话。”三疯一蛋苦笑道:“千古英雄千古愁,我不想掉进英雄的泥沼当中,只想用这一身所学,换来半世逍遥。”
三疯一蛋一摇折扇道:“我很累了,长空代为师送客。”说完头也不回的向葬雪窟中走去。
“风师兄,你……”
“不要叫了!”又一个女子拦住了含泪的霞衣。
陆长空在旁边大摇其头,腹诽道:“不灭圣教的女人都怎么了?难道喜欢玩神出鬼没的把戏不成?”
“你是风师兄的徒弟吧?”那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霓裳,是殇花宫的首席长老。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
“弟子陆长空拜见师叔。”陆长空十分乖巧的行礼道:“师父他赶了一天的路,实在累了,等明天……”
霓裳笑道:“以你师父的功力,就是赶上一年的路也不会觉得累。来,我带你去看看你师父的秘密。”
“秘密?那我还是……”
霓裳也管陆长空作何反应,直接拉起他的手向葬雪窟深处走去。
葬雪窟,后窗外,无尽无际的花海被冰霜冻结在了它们曾经怒放的那一刻。不难想象曾有一个多么美丽的少女赤着脚站在这花海当中。不计其数的鲜花,倾尽生命的所有,绽放出炫目的美,去衬托那少女倾国倾城的娇容。
佳人虽去,百花却未凋谢?这是疯逸以狂冰骤雪,冰封了整个葬雪窟,将时间凝固在了他认为最美的那个画面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留住这最美花海,或者他又什么都没有留下,花海因为没有了她而黯然失色。
三疯一蛋踽踽徘徊于花海之间,掌心缓缓吐出一把长剑,长剑上扬,剑啸入云,正如他凄清一笑。剑锋所指劲气如大海浩淼,万里扬波。剑啸声却似情丝百转千回,缱绻缠绵。
海无尽,情无涯,世间至情尽付一剑之中。
“《碧海情波剑法》就是你师父疯逸的秘密。”霓裳平静道:“霞衣,你只知道疯逸三百年未回圣教,却不知道他出走的理由并非像他留在总坛中的那首杜牧的《遣怀》一样,只想半世逍遥。就算是那是真的,这片花海也埋葬了他的洒脱不羁。”
“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陆长空轻轻吟道:“师父不是要赢得青楼薄幸名,而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霓裳叹了口气道:“你师父的疯病是不是越来越重了?”见陆长空点点头,霓裳不无感慨道:“可惜了一代奇才!我想你师父一定什么都没教过你吧?”
“嗯!”陆长空本想抱怨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霓裳笑道:“圣教五楼当中唯独葬雪窟的传承只授御尸总纲,而不教修炼法门。任由门下弟子自由发展。雪字一派对收徒要求奇高,所以人丁稀薄,但也能人辈出。数百年前更出了你师父这个自创‘融雪决’的不世奇才。世上御尸之人多矣,也只有他才能御使广义的尸体,而我们的成就再高,也只能御使纯粹意义上的尸身。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吧,说不定,几百年后,你又是一个雪千岁呢!”
齐名千余年的四大邪魔雪千岁,恨天君,逍遥王,剑祖宗之中,雪千岁出身不灭圣教,除了御尸一道之外,更以“千寒决”威震天下,论辈分三疯一蛋还要叫他一声师伯。霓裳如此一说可见对陆长空期望之高,似乎也隐隐觉得他会成为一颗不世魔星。

霓裳拍了拍陆长空的肩膀道:“慢慢等你师父吧!.没有三个时辰他不会停止舞剑,等他停下来,请转告他霓裳来过了。”
送走了霓裳,陆长空正盘算着怎么混过去三个时辰,三疯一蛋却好端端的站在了他面前。
“师……师父……,你老人家练完剑了啊?”
“练剑?”三疯一蛋含糊道:“哦,可能吧。刚才霓裳过来,只是想探探我的功力,五楼长老当中除了我,没有一个不想当教主的。为师不肯回总坛,也是因为不愿整日钩心斗角。”
陆长空问道:“斗法大会百年一次,你三百年都没想过参加,为什么这次如此积极?你该不会想玩死我吧?”
“胡说!”三疯一蛋怒道:“带你回来,一是为了给你登记造册,列为圣教弟子。二是顺道回来取些东西。三嘛,当然是让你了解一下不灭圣教。至于,上台斗法嘛,为师不求你取胜,只要不输得惨不忍睹就成。如果你不愿上台,只想看热闹我也不反对。”
三疯一蛋忽然凑近陆长空耳边,神秘兮兮的道:“要是你想风光一下,勾引几个女弟子,师父也可以帮你作弊,让你一举成名!”
“一举成名!我看不必了,这样不好……”陆长空的冷汗顺着鼻尖流了下来,看师父那笑容,八成是想让他一举送命吧!
“既然这样师父就不劝你了。为师有事要做,你去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吧!记得找个离大门近的,葬雪窟有一千一百多个房间,迷了路不打紧,房间里以前被我关了些什么,我却忘记了。万一遇见什么东西,喊破了喉咙也不见得有人来救你。”三疯一蛋又极不负责任的溜掉了。
陆长空思来想去,最后干脆在院子搭了个地铺——至少院子里冒出个什么东西来,还有个撒丫子溜的空间。
陆长空很少做梦,至少没做过什么美梦。可是今夜他却做了个怀抱美人,无限旖旎的春梦,只能梦中的美人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尤其她伏在自己胸前,轻轻咬着自己耳垂的感觉,更让陆长空的心怦怦直跳。终于,过度的激动,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就知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鬼魂。
女鬼长达腰际的黑发,掩住了她的面容,甚至分不清她面对着,还是背对着陆长空。
奇怪的是陆长空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认为自己本就是为了等她才睡在院子里。陆长空莫名其妙站了起来,自然而然的赶在女鬼身后,穿过葬雪窟狭长的甬道,走进了一座鲜花装点的宫殿。
通过殷红的花海时,陆长空总觉得那花像是流过自己脚背的鲜血,下意思的拨开花瓣,他却发现那花并非扎根于土壤,而是开放在絮状的黑丝上……
陆长空无暇去想那是什么,仍旧有些机械跟在女鬼身后,穿过死寂的楼阁,停身在灯影朦胧的窗外。
女鬼不动了,僵直的抬起手臂,指着那扇窗户。
“让我看?”
陆长空并不笨,但是也只有聪明人才更难压制强烈的好奇心。何况,他还一个充满好奇心的聪明的大孩子。陆长空沾湿了手指,轻轻捅破窗户纸,眯起眼睛凑了过去。
美人的香阁中少不了铜镜和蜡烛。
蜡烛的光亮斜照在身披红纱的霓裳身上,铜镜中蒙蒙隆隆的曲线更让陆长空血脉膨胀。此时换作谁都会去想:“如果她把薄纱脱掉,就更完美了。”
霓裳真的脱掉的纱衣,可是她却没有脱去那一身血红。那殷红刺目的颜色,顺着他曼妙的身躯滴落在地上。
“血!”陆长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杀了人,她刚刚杀过人!”
陆长空顺着灯光向下看去,她的座椅下果然有一串小巧的,殷红的脚印。脚印连接的虚掩的房门外,还有一双裸足。可是那双脚的姿势,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身上。
陆长空慢慢收回了目光,却见霓裳拿起一条绢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鲜血被丝绢带走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霓裳一寸寸擦拭着身体,就像是在擦拭着珍宝。可鲜血又一泱一泱的涌了出来……,直到这时陆长空才看清铜镜中倒影着的,她脖子上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陆长空捂住了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大喊,连退两步之后,冷汗顺着脊梁流出了出来。
“嘿嘿……嘿嘿……”那女鬼忽然一阵怪笑,瞪着血红的眼睛的诡异道:“这回好了,都死光了!”
“什么人!”霓裳迅速披上了衣服,破窗而出。
陆长空吓得扭头就跑,不顾一起的冲向花海。
霓裳的身形却像是花草从蜿蜒扭动的毒蛇,“沙沙”盘旋在陆长空四周。蓦然,一道黑影自陆长空脚下闪过,拦住了他的去路。
空荡荡的纱衣,支撑着美女的人头,蛇一样立在陆长空的身前,抬起挂着三寸长墨绿指甲的惨白手掌,抓向了他的面门。
“啊——!”
陆长空惊叫着坐了起来,拍着胸口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原来是在做梦。”
“小空,你怎么会睡在院子里?”
突乎其来的问候,又让陆长空的一颗心直沉谷底——霓裳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师叔!”陆长空还算反应很快:“师父不让我乱找屋子,说是他忘记了房子里关着什么?师父怎么会深夜来访?我去叫师父……”
“不必了,我只是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看见你睡在院子里就过来看看。”霓裳说着掏出一块手帕道:“看你一头大汗,是做噩梦了吧?”
陆长空自然的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是的,我梦见有鬼追我。”
“哈哈……”霓裳掩口笑道:“没想到豪气干云的雪帅疯逸,竟然收了这么一个胆小的徒弟。你好好休息吧,离天亮还早呢!”
她连手帕都没有要回来,就轻盈盈的走了。
留下陆长空看着那手帕发愣,虽然他觉得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他被三疯一蛋改造后变得异常灵敏的嗅觉却告诉他,霓裳的身上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陆长空糊糊的正要倒下再睡,脑袋还没贴近枕头,一块带尖的石子就代替了枕头,挡在他脑袋落下的位子上。
“哇!”陆长空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师父,说好不再我睡觉的时候发疯的!言而无信啊!食言而肥啊!……”
“我没发疯啊!”三疯一蛋一脸兴奋的低声道:“为师都打听清楚了,明天斗法先比炼器。来来来……,师父教你怎么炼器。我让你睡!我打……”
“哇,师父饶命啊!”
在陆长空的惨叫声中,三疯一蛋孜孜不倦的教导他炼器。第二天一早,陆长空手里多出了一点炼出来铁坨,脑袋上却多了四个筋包。万般不情愿的被三疯一蛋拉到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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