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是可以过去的，伤口是可以愈合的，疼痛是可以忘记的，泪水是可以擦干的，生活是必须继续的——和你一起，是一定不会后悔的。』
三个人维持了这样尴尬而暧昧的姿势僵硬了许久，直到脚下的湖水里已经溢满了鲜血，浓稠浑浊，掺杂了悲伤沉痛的味道，还有死亡临近的声音——一滴一滴，滑落水面。
佐助放开了手中的刀，日向宁次脸色惨白——顺势就要跌倒，终于还是站住了。鸣人同样放开了握在苦无铁把上的手，拉住了颓然落下的佐助。满身伤痕，狼狈不堪——拖着伤痛和虚弱回到陆地，都没了力气。
“……原来你早就放弃了……”
黑眸对上蓝眸，决绝和濒死。
“其实不是的……”
鸣人低了头，发现手上沾了怎么也无法忽略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宇智波佐助的。
“其实，刚刚昏睡的时候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抬了头，等待他的有两双企盼的眼。黯淡了的天空下三个人的眼眸格外明亮，混杂了不知名的液体，闪烁不止。
“很多……好比那年在大桥上，佐助帮我档千本……还有，佐助和我去吃拉面，我都把蔬菜给他吃……佐助和我、卡卡西老师还有小樱在茶点吃丸子……”
断断续续说了出来，心里的什么东西就要钻出重重遮盖——细小的，坚定而胆怯的决定，犹豫却终究开了口。
“……全部，全部都是佐助。”
宁次的脸色更差了些，佐助却仍旧维持了失血的苍白冷冽微笑。
“那，为什么还要杀我？”
胸口的伤痕深刻而致命，绝非偶然——准确的方向，充分的力道，无法撒谎说是个意外。虽然，自己也的确如此希望着……佐助自嘲，鸣人却急急开口打破了最后的祈愿。
“但是，如果是宁次的话……”
鸣人瞟了眼正在努力包扎伤口的那一人——他的动作因为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而微微战栗了一瞬。
“那天宁次说，他不会帮我挡千本，而是陪我一起受伤……每次吃拉面的时候，他不会吃掉我给他的蔬菜，而是想方设法让我吃下去……去了茶店，绝对不会不知道我想吃什么——”
宁次听到这里微微一笑，眼神温润。
“——他会帮我要暖和的红豆粥，如果是夏天会帮我叫红豆沙冰……”
鸣人简单说完，不敢看佐助。
“……佐助，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喜欢吃红豆沙做的东西。”
沉默弥漫，三人无言。
湖面吹来的风夹杂了丝丝缕缕的痛，刮在心口乱人思绪。
倒在地上的人忽然大笑，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绝望难耐的笑，失落而悲伤的笑，尖刻的扎进心里，疼痛无比。
“原来……我输给一碗红豆粥……”
嗓子已经哑了，却挣扎说出那样的话语，自嘲而冷漠，一如既往——却从未如此颓败，如此悲伤。
“日向宁次……记得你的承诺。”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然后那双曾被太多人羡慕的象征了强大的双眸，缓缓合上。
——不带一丝伤感的神情，安然而平静，好似一个孩子，好似那个曾经的孩子。
乌木一般的双眸，绝美如血的双眸，冷漠中隐隐透出温柔的双眸，属于那个叫做宇智波佐助的人的双眸，再也没有睁开。
静如湖水。
天上的月，悄悄显露羞怯的扉，照耀在伤痕累累的湖水，照耀在受伤的心。
“……宁次，宁次，我会不会太自私……”
鸣人的嗓音颤抖而低却，惊惶失措。
“我只考虑到了我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佐助死掉了，被我杀死的……我原来一直说要带他回去的……死掉了……”
宁次搂住慌张的身影，用另人安心的语调轻轻在他耳边呢喃。
“没事了，过去了……如果你没有顾及到自己，受伤的就会是我们三个人了吧？没事了……”
声音渐低。
终于注意到那人腹部的伤口，涓涓血流如泉外涌，从死死捧住的手指缝里淌出，看起来摄人心魄却无比哀伤。
“宁次！宁次！宁……不要死啊！不要！”
鸣人把将要垂落身体的宁次死死护在怀中，低低的呼唤，心里面疼痛的快要炸裂——为什么，为什么！
“没事……我只是有点困……”
宁次撑开疲惫的眼，吃力的伸手抚过他的发。
“让我睡一下……一下就好……木叶会来接我们，我发了暗号……”
手无力再举高，轻轻掉落体侧。
鸣人撑住他就要坠地的身体，泪水泉涌。
“宁次！不要死！不要————————！”
××××××××××××
猛惊醒。
从床上爬起，渐渐适应空间，才终于分辨出这里是木叶医院。
病床周围有落银一般的月光铺散，静谧非常，好似木叶一般夜里的那样平和安宁。
鸣人轻轻下地，光着脚出了病房——地面冰凉，寒冷扎进脚掌仿若刺骨。走廊灯昏暗闪烁，淡桔色的温柔无比。墙上有碎裂的痕迹，那是小樱得知两人重伤后破坏出的裂口……
——宁次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
门没锁，轻轻播弄就能打开——也是一样的月光扑满，一样的安静平和，只是床上的人正在昏睡，眼角有疼痛和挣扎带来的皱褶，眉心是浅浅的皱。
鸣人来到宁次床边，无声坐下。
这是第三个晚上了，日向宁次还是没有醒来，而鸣人也是第三次来到这个房间，窥视那人的睡颜。
神色跟前两个晚上比起已经安然许多，没有了剧烈挣扎和痛苦的冷汗，也没有了伤口的渗血。看这样子应该明天就能醒来。鸣人记起纲手婆婆的话，心里满是苦涩。
最开始不过还是自己，心血来潮和宁次吵架，心血来潮要去音忍找佐助……事情发生太快，来不及仔细思考就已经结束，结局却让人不得不伤感——故事的主角之一已经死去，三个人当中的另一个仍旧昏迷。只有自己现在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罪魁祸首反而无事，太过讽刺。
“宁次，你一点都不用偏袒我……我真的太自私。”
鸣人撩起宁次散落的长发，在手里抓了又放，放了又抓。
“音忍会打过来……虽然那天晚上暗部已经趁他们不备突袭一次，战争还是不可避免……”
鸣人的声音逐渐颤抖，丢开了宁次的发扑在床沿。
“宁次，你一定要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啊……”
声音沉闷的从胳膊下传出，带了泪水疼痛的砸进心里。
月色皎皎，催尽离人泪。
漩涡鸣人终归还是离开了病房，而床上的人却依旧昏睡。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呢喃着凑近人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却又轻轻消散。那样安静的私语，和被这私语轻轻吹拂的凌乱发丝，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日向宁次缓缓开了眼，迎接他归来的只有一室皎洁。
×××××××××
朝阳毫无私心的每日快乐升起，把一切都笼罩在光明里，发出慵懒的叹气然后精神抖擞。
医院今早很忙碌，因为战争开始。伤员一批批被送来，有的活了，有的只能被铭记在慰灵碑上，然后永远消失于明媚的朝阳中。
漩涡鸣人照例吃完了早晨的药，被温柔的护士告知可以出院。揣测不安来到日向宁次病房门口，却被日向家族的一众匆忙人等告知——日向宁次昨夜醒来，今天清晨已经回到自家宅中养伤。
不得不说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勉强道谢，匆忙离开——却还是听见了议论，尖刻而刺痛，心里面滴血，再怎么也不能淌出来。
忍了，忍了。已经忍了太多，不在乎这一点。
“就是他！他害的宁次少爷受伤这么严重……”
“……该死的狐狸！害了多少人还不够！”
这一次，格外疼痛。
因为是你啊，宁次。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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