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光明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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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时分,光明主教西莱斯特独自站在空旷的神殿内,一脸虔诚的望着在数支烛光映衬下时明时暗的光明神像。那是一个背生六翼的人类男子,年轻而英俊,右手握着阿波罗权杖,修长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仰望着教堂的苍穹。
西莱斯特忽而转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道:“伯爵,你说的对,光明之神并非命运之神,他只是指引而非控制。……说吧,你需要索取什么呢?”他的声音柔和如风,却在大殿内嗡嗡而响。
他的双手托着一个拳头大的魔法水晶球,球体上,正映出我和艾利斯的模样,纤毫毕现。我微微吃惊,他大概便是通过这魔法水晶球观察我的举动和言行了。我心中生出一丝不满,却微笑着直截的道:
“罗兰冒昧,欲借神殿的护殿骑士团一用。”
光明主教西莱斯特神色平静,只“哦”了一声,却不置一词。他转过身去,复又望着英俊的光明神像。他手捧着魔法水晶球喃喃的诵起经来。过了半响,我看了看身边的艾利斯,又抬手揉了下鼻子,正欲再言,却见西莱斯特转过身,淡淡道:
“去吧,伯爵,光明之神将保佑你和你的城市。”
他这话显然是同意我的请求了。我略一吃惊,准备的长篇大论顿时没了用武之地。我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在西川仅次于红衣主教的光明信徒。他的目光深邃,脸色平静,周身洋溢着一股柔和的信仰之光,但气息却像海洋一般深不可测。
我面色肃然,躬身行了个骑士礼道:“愿光明之神荣耀四方。”
主教西莱斯特淡淡一笑,手中的魔法水晶球骤然消散,化为碎碎光明,如星光般弥漫在夜气中。
“伯爵,或许你也应该去拜访下魔法公会。”他说。
我点了点头,心中也早有此意。一支魔法大队配合一支精锐的护殿骑士团,其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即便是和半兽人的精锐之师也有得一战吧,围剿个体实力较强的谍刺当也不成问题。
我道过谢,又和他寒暄了几句,于是向光明之神祈祷一番,便和艾利斯退出神殿。黑夜笼罩下的神殿极是安静,了无一人。
出了神殿,我站在宽敞无人的大街上,仰望神殿尖顶那一团在黑夜熊熊燃烧的圣火,半响,松了口气。
艾利斯道:“大人好象很奇怪西莱斯特主教会同意你的请求呢。”
我笑道:“神权这么容易便服从王权,最近几年很少见了吧?”
艾利斯怔了一怔,点头称是。
我不再言,踩着夜气向市政厅走回去,一面在心中思绪联翩。神殿骑士是光明教会的精锐之师,担负着保卫各地教堂、神官及圣女的职责。其中又分三等。一等是教皇所在的光明大教堂的神侍骑士团,二等便是眼下科菲大教堂的圣光骑士团,三等是各地集镇的教堂卫队。这支军队脱离帝**政系统之外,直接受教皇的控制,算是教皇对抗帝君的中坚力量了。
两百年前,由于北方魔族的入侵,导致大陆动荡不安。人类统一的国度法唐帝国也因之分裂。后唐和艾德两个帝国划江而治。光明教会也随之分裂成南北两庭。起初的时候,无论在信徒数量,还是神迹显示的次数,脱胎于光明教会主流的北方教廷都远远超过新生的南方教廷,因而北方教廷的实力是凌驾南方教廷之上的。南方教廷的第一任教皇彼得•恩,迫于无奈的形势,只好依附当时艾德帝国的开国皇帝兰风,以致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南方教会的神权实质上已成了王权的一部分。
一百年之后,强大的北方教廷参与了后唐帝国一场错综复杂的皇位继承之争。时任教皇贝尔拉十四世野心勃勃,却眼高手低,最终导致后唐皇室内乱,继而帝国大乱,各地军阀纷纷自立而为王。数年之内,北方教廷的势力也随之支离破碎,难以控制帝国混乱分裂的局势了,只能艰难的在名义上维持统一局面。而于此同时,盘踞赫伯特山脉的半兽帝国也联合黑暗精灵王国于一月之间占领了艾德帝国的西川行省,并挥师东进,直指帝国都城的西方屏障要塞剑阁,并在两个月后将之占领。潮水般的大军随即将艾德帝国的帝都城围的水泄不通。
便是在这个时候,南方教廷的第四任教皇布拉德•瑞,以其令世人吃惊的光明魔法实力,将半兽帝国的皇帝及其大部杰出将领一举击毙。
从这一年起,南方的神权和王权正式分离,并自然而然的产生矛盾,争斗的帷幕徐徐拉开,如烈火燎原,愈烧愈烈。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望望科菲大教堂尖顶上燃烧的光明圣火,眼前又浮现出光明主教西莱斯特那海洋般深沉的气息。
半兽大军来袭,一月间也将占领整个西川,如此,历史仿佛又重演了。只是这一次,神权和王权的争斗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布里希奇预言天下将乱,这大概也包括这神权和王权之争吧。
想到布里希奇,我立刻又想起了所谓的枭雄,想起了白银重剑士威尔和他的翱鹰佣兵团。我抿抿嘴,用脚在地上划了个圆。
艾利斯道:“大人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道:“哈,在想天下大势。”
艾利斯张了张嘴,无声的打了个哈欠,用疲惫的好奇的声音道:“可以和小女说一说么?”
我抬手支着下巴,假装严肃的思考了一阵,回答道:“恩,我得赶紧娶个老婆,生个小子,万一哪天死了,也后继有人,对的起列祖列宗了。”
我以为这般说法定能逗艾利斯一笑,但却见艾利斯脸色疲倦,毫无笑意。夜色中,她沉默无声,而又十分疲惫的走着。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羞愧。这少女父母刚亡,却陪我深夜不睡,而我又想着如何对她**逗笑……
我道:“艾利,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午后,希望你可以手刃仇人。”
艾利斯精神一振,望了我一眼,道:“听大人的口气,好象知道那伙恶贼藏在什么地方?”

我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小手,道:“回去休息吧。亚里多德告诉我们,好的身体是成功的一半。”
这时我们已走到了约瑟大街。艾利斯脸上染满几朵红晕,低着头,轻声道:“我先护送大人回市政府吧,这样比较安全。”
我心想这个艾利斯美貌坚强,但眼光却实在不怎么样,竟然瞧不出我的实力。我笑了笑,却也不挑明。两个人便穿过约瑟大街,穿过黑夜,向暂时的留宿地市政厅走去。
前面的街道突然响起一阵喊叫声,见到隐约的火光,接着便见一个衣衫糟蹋的老人一溜烟的跑过来,速度惊人。刹那,我便看清那是一个矮瘦的老者,红红的头发,满是皱纹的圆脸,一个蒜头鼻子,形貌与其说豁达,倒不如说粗糙。
艾利斯吃了一惊,抽出长剑,闪身挡在我面前。
迎面飞奔而来的老头瞥了我们两人一眼,似乎是想从一旁闪过,但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脚。
“喂,小子,你那个是不是巴洛剑啊?”在黑夜中,他目光明亮。
便在这时,那伙追兵已捏着火把赶了过来,却是一支贵族私人卫队。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估计是巡逻的城卫队也闻声赶过来吧。
我手摸着巴洛之剑的剑柄对那老人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艾利斯丰腴的肩膀,让她放松,别紧张,心里却想,难道这个人类老头也认识半兽人的羽人王子?
老头道:“哈,真是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鼻涕啊。”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巴洛之剑,像是守财奴见到了一座金山。
“巴勒先生,请你不要为难我等小辈……”贵族私人卫队的卫队长这时离开卫队,走近几步,对那老头躬身恭敬道:
“去去去,烦什么烦,妈妈的,不就是借了一个葵丽钟么?老子是想逗你们玩儿,如果真想跑掉,就凭你们几个能追上俺?”老头面对着我,右手却伸在后背,不耐烦的摇动起来。不知如何,那手里突然多了一只大钟,“嗖”的一声,飞向贵族卫队。
贵族卫队长小心的接下了,又强笑道:“老前辈,还有……。”
“妈妈的,你怎么这么烦人,不就是还借了个光明之心么?”
那只伸在后背的手又多了一串星光夺目的项链,也扔了出去。
贵族卫队长又小心的接下了,松了口气,却道:“老先生,还有……”话未说完,那老头的手里又飞出一件庞然大物,却是一张雕琢精美镶龙砌凤的玉床。
卫队长吃了一惊,和着四五个卫兵小心的接下了,却道:“老先生……这个好象不是子爵大人的……这是皇家……。”
“烦啊烦,烦!妈妈的,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老头大怒。那只手不断的有东西飞出来,各种各样的瑰宝奇物如下雨一般纷纷而洒,。整个夜空似乎也被这无数的珍宝映照的大亮了,这情景大概也只有在某些人的梦中可以出现吧。
那伙卫兵手忙脚乱的接着,他们的队徽表明他们是马尼拉家族的B等佣兵。
艾利斯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了。我也有些吃惊。吃惊这老头的奇珍异宝之多,更吃惊这老头貌似不扬,但空间魔法却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想起刚刚卫队长称呼他为巴勒,刹那间想起一个人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大约五十个城防军在犹豫中从大街的那一头靠近此地。
这时候,那老头望着巴洛剑的目光愈加贪婪而灼灼。
那只不断有瑰宝涌出的手忽然手了回来,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饶过艾利斯,探向我的肋下。我连忙向左跨出一步。
那老头一击不中,轻噫了一声,却已欺身过来,两只手同时幻出几道影子,上取我双目,下探向巴洛之剑。
反应过来的艾利斯娇喝一声,一剑刺向老头的胸口。我又向左下踏出一步,巧妙的躲开老头所有的攻势。
“咦?妈妈的邪门。”老头儿嘀咕道,翻手一掌,从奇异的角度打中艾利斯握剑的手腕。当的一声,艾利斯吃痛,宝剑丢在了地上。
老头儿也不乘胜追击,他的目光也不再望着巴洛剑,而是灼灼的望着我。那目光贪婪而兴奋。
我心想,他不会放弃偷巴洛剑,而是想偷我吧?
老头儿忽然喝了一声,双掌翻飞,前前后后打向我胸脯。我敲准时机,便斜斜向右上跨出一步,这时却觉得右脚仿佛被空间凝固了,挪动不得。我吃了一惊,便欲抬双手去封住他的掌势,但双手所能移动的空间显然也已被他凝固了。
那老头的双掌在我眼前晃了一晃,随即抽走,哈哈一笑道:“妈妈的,知道了吧,适应空间永远比不上改变,当然喽,更比不上创造。好小子,先放你一马,咱们后会有期。”
他双手在面前一拉,那黑夜便被他拉出一道诡异的口子,他像孩子一样,缩脖子一跳,跳了进去,那口子合上,便不见了他的踪迹。
艾利斯急道:“大人,你没事吧?”她俯身拣起宝剑。
我皱着眉摇摇头,心中因那老头的最后一句话思绪翻飞。适应规则,永远也比不上改变规则?但师姐的教导却非如此。师姐说,道法自然……
那伙城防军这时已赶了过来,领头的却认得我,躬身见礼。那贵族私卫队的队长也走了过来,大概从城防队小队长的口中听出端谬,便躬身对我喊了声城主大人,见我不否定,便又道:“大人,这一堆宝物有许多并非我家子爵大人之物,还请大人暂收,物归原主,或收入国库。”
我赞赏的看了看眼前这个骑士。见财能不忘骑士准则,在现在的时代已很难得了,至少我便没有这份品质。我点头同意,便命那伙城防战士随我将剩下的瑰宝奇物搬送往市政厅。
那宝物上至皇家奇珍,下至民间古董,无所不包。又有上等魔法师及武士装备,有几件我看了也难免心动,不禁对神偷巴勒又惊又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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