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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北齐洛工作的日子因为有了蓝景彦的出现变得有趣又热闹起来。
然,这样的生活持续不到半个月,一切,又开始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归于宁静。
原因是因为北齐洛的国外出差,要出国一个多月,离开之前邵勋向他询问过他可不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回去住几天,北齐洛答应了。
在北齐洛出国的三天里,蓝景彦似乎也有听说这件事般,没有出现过,稍微收拾一下,邵勋便离开这幢屋子回家与妹妹团聚了,当然,在家里的一个星期间,他也终于得与女朋友郁言好好聚一聚,而不是只能在电话里互诉思念了。
自然,回家后,妹妹与女朋友都会问他工作得怎样。
他回答还不错,遇上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再深入些的,他没有回答,这有关雇主的**,他不得向第三者诉说,这是他的这个职业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他得到的假期只有一星期,一星期后,他回到了北齐洛没有回来,仍然空荡荡的屋子里。
环视一周宽敞的屋子,邵勋吁了一口气,理不清再次回来后的复杂的心情。
他离开的一星期,屋子还是天天有人来打扫的,因为知道他要回家一段时间的北齐洛让他负责把钟点工找来打扫屋子。
现在嘛,屋子光明几净,一看就知道刚刚打扫完不久,那便是说,他今天还可以偷懒一天不用打扫喽。
因为这个原因,邵勋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没办法,谁让打扫这幢屋子是那么累人的活啊!
但在邵勋回来后的第四天,他打开电视机一边听新闻一边打扫屋子时,新闻上报导的消息让他愣了好久。
虽然北齐洛一直都是新闻报纸上的宠儿,报导他的事情多不数胜,但今次的事情真的是——大条了——
听说北齐洛这次出国是跟国外著名的大公司谈一笔数十亿的大生意的。尽管北齐洛是北齐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但今天北齐公司总经理的地位是他一步一步努力爬上来的。才华出众的他不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会受到瞩目,他的睿智总让他在商场上无往不利。据传,近几年来,北齐集团有五分之一的生意都是他拉进来的,在外面,人们几乎把他形容得跟无所不能的神一样了。
在公司受到倚重的他,这次是被董事长亲点去国外谈这笔大生意的,因此可以看出来对于这笔生意,北齐集团是亟欲谈成的。
但结果却是让人跌破眼镜,新闻上,报导北齐洛在昨天把国外公司负责与他谈判这笔大生意的负责人打得住进了医院——
听完这则新闻,邵勋的头一个反应是:北齐洛疯了?
这笔受人瞩目的生意因为这样的意外而被迫中止,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笔生意是不可能落到北齐集团身上了。
把人家的负责人打得住进医院,北齐洛没有被起诉已经很幸运了。
整件事情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主要人物却一个都没出现,一方说伤者不能见客,另一方说北齐洛避而不见,因此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似乎只有当事人知道。
在邵勋因为这个新闻而愣在原地后没多久,家里的电话响了,邵勋马上跑去接,接听后才知道是北齐夫人打来的。
“邵勋,你准备一下,过两个多钟头后,小洛会回到家了——对了,他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尽量顺着他点,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电话那边,传来的北齐夫人担忧的声音让邵勋知道,她一定知道了新闻上报导的事情。
“是,我知道了,夫人。”
放下电话后,邵勋略想了一阵,便马上跑去厨房煲了些降火气的清汤——
两个钟头后,屋外传来了车子驶近的声音,他跑去窗口一看,果然看到了北齐洛那辆熟悉的车子。
邵勋跑去大门开门等他,只见到北齐洛一脸阴沈地走进来,连邵勋向他问安,他都不予以理会。
把手上的东西甩在沙发上,他一**坐到沙发中,闭眼休息起来。
把门轻轻关上,看着这样的他,邵勋在想要不要询问他吃不吃一点东西——
走近他后,邵勋决定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因为他看起来好疲倦。
过了一个钟头后,在其他地方继续打扫卫生的邵勋再次来到沙发边,本想叫醒他,可马上察觉到他不对劲,他的脸红得不正常。
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邵勋终于确定,他发烧了。
邵勋照顾过病人,但没照顾过北齐洛这么难缠的病人。
送走私人医生后,邵勋遵照医生的嘱咐煮一些白米粥给北齐洛吃下后,才能给他吃退烧药。
好不容易粥熬好了,北齐洛却说什么都不肯吃。
“多少吃点,不然您会更难受的……”邵勋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无力躺在床上,脸红得异常的北齐洛用沙哑的声音不耐地说道:“我说了我不吃!”
“饿肚子您不难受吗?”
“不难受!”
“发烧不能好您也不在乎?”
“我死了都不要你管!”
别扭的像个小孩,邵勋撇撇嘴:“那可不行,您可是我主人,我怎么能不管您——”
“你关心我只因为我是你雇主?”北齐洛瞪他。
“不是。”想了一阵,邵勋回答,“不管是谁,如果他在我面前生病了我都会帮助或照顾他。”
北齐洛看着他陷入沉默。
“还是吃点东西吧。”邵勋不放过机会的马上又劝说道。
“我吃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邵勋挑高了一边的眉梢,怀疑地在想到底是谁在生病。
“可以。”现在生病的的确是北齐洛,且为了劝不肯吃东西的他吃下食物的他显然处于下风。答应就答应吧,先让他吃下东西再说。
“……我想枕你的大腿睡觉。”迟疑了一阵,北齐洛才把话说了出来。
小孩子啊?这是邵勋的头一个反应。
但看到北齐洛再认真不过的目光,他点头了:“您要吃完我叫你吃的东西,我就照做。”
这次,北齐洛很快答应了。
有了病人的配合,邵勋自然很快便忙完了一切,但检查好屋子的所有门窗,关好所有的灯后,邵勋出现在北齐洛的卧室中。
来到时,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以为他已经睡觉了,但他一走近,他就睁开了眼睛。
“真久。”他不满地抱怨。
“嗯,对不起。”邵勋就站在床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坐到床上。”北齐洛看穿他的心思,于是说道。
邵勋照做了,很快,北齐洛移动身子,把头枕上了他的大腿,但他的脸颊贴在他腿上时,隔着一层布料,他仍能清楚的感受他身上滚烫的体温,几乎,把他的皮肤都烫伤了。
“这样可以吗?”见北齐洛闭上了眼,邵勋不禁问。
“这样就好。”
或许是邵勋看错,回答时的北齐洛的脸上竟然泛起一抹浅浅笑容——
一定是看错了。邵勋这么对自己说。
“你还记得吗?”很久没有声音,他以为他睡着了。
“记得什么?”邵勋不解地问。
“之前,你也曾这样……”
“咦,我有吗?”
“——算了。”
“哦。”北齐洛的声音又充满了尖锐,早已经习惯的邵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之后,北齐洛不再张口说话,就这样闭着眼睛,安静地枕在邵勋的大腿上——
邵勋一直看着他,看着睡着的他,就像童话故事中等待被吻醒的公主一样,裹着一层不染污垢的圣光,除非是真命天子,否则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安静地沈睡,不知道是百年还是千年,都在等待,神秘的,美得不可思议的,睡美人。
张开眼睛时,隔着一层纱帘的窗外已然被照亮,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睡着的邵勋坐直了身体,然后才低头去看仍然在安睡的人。
脸色已经没有那么红,伸手去探他的体温,确定他已经退烧后,邵勋安心了不少。
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头移到一边柔软的枕头上,那一刻,邵勋似乎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甩甩头,他认为是自己心理作用。
双脚僵硬,撑着旁边的东西才能站起来,脚发麻发酸,每走一步都如同针扎般疼痛,甚至没走上几方,他就脚软的差点倒在地上。
差点倒地时,他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步,被隐藏起来的衣橱在这时慢慢打开,里面的一切完全呈现在他面前。
瞄了一眼全是高档货的衣橱,便开始在找怎么把衣橱隐藏起来的他,无意瞥见一件他很熟悉的西服外套,吃惊的不顾一切走进衣橱中,拿起衣服仔细一看,他找到西装外套的衣袖上一个不明显的小洞后,确定了这就是他认为已经丢失的西服外套。
他唯一的一套西服的外套,怎么会在北齐洛的衣橱里?
邵勋愣了好久,突然他用力拍了自己的脑袋一掌。
难怪他刚刚觉得让北齐洛枕着自己大腿睡的情景在哪里见过,原来在半年多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一次面了!
哈,瞧他这记性,居然把件事完全给忘了,不过,北齐洛应该还记得吧?
回头看着依然熟睡的男人,邵勋抿起唇,淡淡一笑。
或许,他们有所谓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才把北齐洛早上要吃的食物做好,大门外便传来了急遽的门铃声。
不会是蓝景彦吧?
这么想着的邵勋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脸着急的蓝景彦。
“洛他回来了吧?”一见是他,蓝景彦便立刻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由北齐夫人的话里,他听得出来,北齐洛是秘密回国的,并且没有几个人知道的样子。那蓝景彦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办法。”蓝景彦只是这么回答,而后又继续问,“听你的口气,意思是他回来了对吧。替我告诉他,我要见他。”
看着蓝景彦脸上的忧虑与急切,邵勋却无奈地摇头:“你知道的,北齐先生是不会见你的,尤其是这种时候——蓝先生你,还是先回去吧——”
“不,我一定要跟洛解释清楚!”蓝景彦脸上透露着坚决,“并不是所有的同性恋都会用那种卑鄙恶心的手段去追求爱人的,他不要因为这次的事件更加厌恶真心爱他的我啊——”
邵勋呆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蓝景彦。
北齐洛之所以把对方打得住进医院,该不会是因为那个负责人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想得到他吧——
“拜托你了,叫他出来见我——要不,让我进去见他吧——”没有注意到邵勋的异样,蓝景彦继续恳求着他。
“不行。”
说这话的人不是邵勋,而是不知何时站在楼梯的下方,面色苍白,目光冷漠的北齐洛。
“洛,你听我说——”一见他,蓝景彦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
“邵勋,把他赶走。”说完,他就转身上楼了。
可能是病才好的原因,北齐洛的声音安静得近乎无情,他似乎没了往日的活气,此刻的他,静得像一尊冰雕,更令人不由生畏——
“洛——”
“蓝先生,别惹北齐先生动怒,他病才好,大动肝火会影响健康的。你还是先回去吧。”拦住想冲进来的蓝景彦,邵勋只能抱歉地笑笑。“洛病了?”蓝景彦错愕的瞪大了眼。
“昨天回来时就发烧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蓝先生,北齐先生有我照顾,你放心吧。”虽然觉得愧疚,邵勋还是蓝景彦推出去,然后当着他面关上了门。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失礼的对待蓝景彦,但这次,他想顺北齐洛的意,不想让他生气。
转过身,楼梯上已经不见北齐洛的身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邵勋也走上了二楼,想知道北齐洛此刻在做什么。
走到二楼,不经意地看到蓝景彦居然还站在楼下仰望二楼的方向,突然间,他看到了什么,瞪大了眼,急切地唤道:“洛——洛——”
邵勋吃惊,走到书房前,小心打开虚掩的门时,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北齐洛正安静地站在窗口边上,望着下面的什么——
尽管他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觉得他看的不是蓝景彦,而是更远的,更远些的地方,对蓝景彦的声音充耳不闻。
“洛,好好听我说一次吧!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来到走廊的窗口前,站在窗帘后,邵勋静静地看着对着二楼的人大声呼喊的蓝景彦。
“我知道让你接受一个同性的爱很困难——但请求你别一开始就把我拒之于外,爱一个人没有错,如果怀着目的去爱人,那才是真正的错误!我对你的感情如此的诚挚,以一定要让你接受我的感情为目标,一直坚持不懈——我不是那些别有目的的人啊——”
“我,我要怎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意,才能让你明白——”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被你的外貌迷惑——但认识你的时间越久,我发现,不止是喜欢你的长相而已——我想抱着你,给一直倔强不服输的你一个安静温暖的臂膀。疲倦的时候可以休息,冷的时候就一起静静坐在有壁炉的屋子里看着柴火在炉子里燃烧,我想就这样看着你等待岁月的流逝。等你的头发白了,脸上长满皱纹了,我也是个老爷爷的时候——还能手牵着手走在落日余晖的沙滩上——”
“这就是我对你的爱,很安静很安静,没有奢华没有虚荣,只有最诚挚的,最不能舍弃的感情——”
邵勋已经找来了一支笔与一个笔记本,开始把蓝景彦的话一句一句写下来,写得入神,北齐洛站在他身边好一阵子了,他都没发觉。
“你在写什么?”
北齐洛突然说出的话把邵勋吓了一跳,原先要写的字都写错了。
“只、只是把蓝先生说的话记录下来。”觉得北齐洛有点神出鬼没的邵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记这些无聊的话做什么?”北齐洛冷哼,然后冷冷地瞟了一眼窗外因为他的消失而没有对象倾诉情感,一脸郁闷转身离开的蓝景彦。
“无聊,不会啊。我觉得不错呢。很合适对女朋友说,我想她一定会很喜欢。”把笔记本合上,邵勋随手把只有巴掌大的笔记本塞进口袋里。
原本打算离开的北齐洛一听到他的话,显得有些吃惊地转回头,道:“你有女朋友了?”
“嗯,啊。”原来想反嘴自己有女朋友很奇怪吗的邵勋最后只是点点头,因为他及时想到了自己管家的身分,还有北齐洛今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怎么好的事情。
“真是意外。”北齐洛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抱胸看着他,“没想到居然有女人愿意做你女朋友。”
“啊?”北齐洛话里明显的轻蔑,让邵勋有点愕然,有点生气——
“虽然你人满体贴,长得也不错——但你一点本事也没有!”
“这——”除却北齐洛话里的尖锐口气不算,他说的倒是一点没错。
“所以,喜欢你的女人,一定是没有人要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丑女人。”
如果说前面的言语,邵勋还能忍耐的话,那此刻,邵勋已经被激怒了。没有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污蔑还能忍气吞声的。
“郁言一点也不丑!”他抬头瞪他,这是头一次,让被瞪的北齐洛怔忡住了,“北齐先生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请不要随便污蔑她!”
已经不用敬语,还叫北齐洛先生,证明他的确已经生气了。
深吸一口气,邵勋低下头沈声说:“郁言是个好女人——”抬起头,他深深看了北齐洛一眼,郑重地说,“我爱她。”
“我还有事,先离开了,抱歉。”
说罢,邵勋不征求北齐洛的同意便越过他走下楼梯。
北齐洛没有回头,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静静地,错愕地站着——
北齐洛一向安静的屋子今天突然热闹起来,上午才送走蓝景彦,中午北齐夫人也来了。
“夫人。”一打开门,见到已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北齐夫人,邵勋呆了一下后,立刻恭敬地迎她进门。
“小洛呢?”一进门,她环视了一下屋子后,问道。

“北齐先生在二楼的书房。”在外人面前,邵勋总会叫北齐洛北齐先生。
“你不是告诉我他病了吗?怎么不在卧室好好休息?”北齐夫人一边走进屋里,一边皱着眉说道。
“北齐先生病已经好了,只是脸色还不怎么好。我劝过他叫他休息一下,他说不想休息。”
把北齐夫人与江管家迎进屋中,关上门后,邵勋很快来到北齐夫人的身后边,与江管家一左一右并排行走。
“这孩子,就是让人放心不下。”叹了一口气,北齐夫人的柳眉锁得更紧,她开始上楼。
“哦,你们不用跟上来了,我自己去找小洛。邵勋,在这里我们是客,你带江管家去坐坐,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好的,夫人。”与江管家同时停下脚步,并向北齐夫人鞠躬后,他们目送她上楼。
等她的身影在走廊上消失后,邵勋向江管家做出请的动作。
“江管家,您这边请。”
“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邵勋微微一笑。
因为江管家是长辈又在北齐家工作了多年,与他坐下来一块聊天喝茶时,邵勋充满敬意地向他询问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江管家对他似乎也颇有好感,对于他的问题都是给予详尽的回答,于是他们相谈甚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齐夫人与北齐洛相继走下了楼梯。
“小洛,这段时间你先别急着去公司,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你的工作你爸会叫人处理的,不用担心——还有,虽然那笔生意做不成了,但我跟你爸都不会怪你,情有可原嘛。至于董事会那边,你爸会找借口去说的,反正这件事情是对方有错在先——”
北齐夫人与北齐洛走下楼时,江管家与邵勋已经在下面等待。
“好了,妈先回去了,你身体要记得保重,别让爸跟妈担心,知道吗?”回过头,北齐夫人看着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满意地点点头。
因为邵勋有告诉她整件事情,所以她一直悬在心中的担忧此刻也没有了,原来儿子并非她想象中误入了歧途,而只是被一个叫蓝景彦的男人纠缠而已。
蓝景彦她是知道的,蓝氏企业与北齐访集团经常生意上的往来,蓝景彦是蓝氏企业总裁的长子,人长得不错也颇有才华,只可惜——
不过,对于蓝景彦的性向,好像在蓝家是公开的事情,蓝总裁居然就这么放任他喜欢上同性,真是让她意外。这么不光彩的事情,难道他不在乎吗?
唉,罢了,反正一样米养百般人,她又能说什么,反正她儿子不像蓝景彦那样便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难得柔顺的北齐洛点点头。
“那妈走了。”
“好。”
就在大门处,北齐夫人在江管家的陪伴下离开了,目送他们坐来的车子离开后,邵勋转头看了眼伫立在门口的北齐洛,看到他正在瞪他。
“我不是告诉过你,绝对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让其他人进来吗?”
“可她是您母亲——”
“我话里的意思你听不懂吗?”北齐洛的目光更冷。
“对不起。”的确是自己罔顾他的命令,于是邵勋道歉。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那你要原谅我今早无心所说的那些话,不准再为那件事生气了!”
“啊?”邵勋愣愣地看着转身进屋的他。
“啊什么啊,还不快进来。”
“哦。”走进屋里,邵勋轻轻关上了大门。
屋外,阳光正灿烂。
第一天因为北齐洛生病,为了更好的照顾他,邵勋便没有认真的去打扫屋子,只是抽空稍稍把一些显眼的地方打扫过一遍而已。
第二天北齐洛已经完全病好,邵勋便决定今天要把整个屋子好好打扫一次,免得北齐洛突击检查时,被他挑出毛病。
等北齐洛吃完早餐,并且到书房里去后,邵勋开始了今天的大扫除。
不过因为北齐洛在家的关系,今天他的打扫总是停停顿顿,因为——“邵勋——邵勋——”
“在,在在!”听到北齐洛在二楼叫他,邵勋慌慌张张从三楼小跑下来站在他面前,气有些喘地问,“主人有什么吩咐?”
“你在干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了。”北齐洛拧着眉问。
“我在三楼浇花除草。”
“先不管它了,帮我泡杯咖啡。”
“好,您稍等。”
到一楼给在书房不知道忙什么的北齐洛泡了杯咖啡后,邵勋继续打扫屋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邵勋——邵勋、邵勋!”
“在,在在在——”邵勋喘着粗气冲到显然已经在生气的北齐洛面前。
“你在干什么,我叫了这么久都不见回应?!”
“我在二楼客房里打扫卫生,没注意听——”
“不管这个了,你看现在几点了?都中午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做午餐!你想饿死我啊?”
“啊,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您在家——”
“还不快去做饭!”
“马上马上。”
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北齐洛还算满意的午餐,等他吃完离开,自己也是随便吃了点东西。确定北齐洛进卧室里午休后,邵勋接着去打扫才刚打扫到一半的屋子。
到了差不多下午四点钟,邵勋在一楼的大厅认真卖力地擦桌脚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脚。
他顺着这两只脚往上,看到了一脸阴沈的北齐洛。
“主人……”他呐呐地叫他。
“你在干什么?”北齐洛双手抱胸,冷冷地注视蹲在地上的他,语气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在擦桌子……”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北齐洛黝黑的眼睛盯着他,寒声说道,“不论什么时候我需要你时,你都说在打扫卫生。只不过是打扫卫生而已,需要花一天的时间吗?”
“这个……”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才好了,还是你真的很笨?所以做事才会这么笨手笨脚?”
看着北齐洛冰冷阴沈的脸色,邵勋慢慢站起来,小心地看着他,轻声说:“我已经尽力做到最快了——”
“那你不会动动脑子做得更快吗?”
邵勋抬眼看他,说:“的确,我的脑子真的很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了。主人您可以给我提点意见吗?”
“你真的是——”北齐洛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不是很明显的呼出一口气后,他说,“告诉我,你是怎么开始打扫的。”
“哦。”点点头,邵勋开始把他一天的工作量一一向他道尽,而他把话说完后,却看到北齐洛愕然的脸。
“你是说,你天天一个人打扫这幢屋子?”他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这是您的吩咐啊。‘每天都要把屋子彻底打扫过一遍,绝不能在任何地方遗留下污迹或是灰尘,包括任何死角与柜子底下,您会不定期检查,如若不合格就全部重做。’以上,是您的原话。”觉得北齐洛的反应有点不对,邵勋便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北齐洛更是讶异:“我真有这么说过?”
你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当时邵勋真的很想这么问他。但事实是,邵勋只能沉默。
想了一阵,或许真的记起了自己说过的话,北齐洛开始沉默,顿了一下后,他说:“不用做了。”
“啊?”这次到邵勋瞪大了眼,以为他觉得他做得不好,要把他赶走。
瞥了他一眼,北齐洛冷声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打扫屋子了,找钟点工过来做就可以了。”
“咦?”以为自己听错,邵勋的眼睛瞪得更大。
“咦什么咦,晚餐时间快到了,你还不快去准备!”瞟了他一眼,北齐洛转身上楼。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说:“别以为你不用打扫屋子了就轻松了,从今天开始,不论何时何地,我都要你随传随到!”
说罢,北齐洛继续上楼。
留在原地的邵勋呆呆地看着他离开,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不会真的发烧烧坏了脑子吧?”邵勋困惑不解地自言自语。
对于北齐洛连日来的反常,他只能给出这种解释。
虽然并不知道北齐洛会一直呆在家里多少天,但很多时候,邵勋都觉得他在家,就跟他不在家的时候一样。
惟一的不同,便是他已经不用打扫整幢屋子,更多了时间去烦恼北齐洛会想吃什么食物了吧。
每天要为北齐洛准备的餐点都是令他颇为头疼的事情。诚如他之前所言,北齐洛十分挑食,除却辣的不吃油腻的不吃甜的不吃外,对食物的口感要求也非常之高,稍不合胃口就拒绝再食用——
“他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每次准备食物前都要大动一番脑筋的邵勋都会叹息一次。
不过因为不用打扫屋子的关系,邵勋有了更多的时候去烦恼这件事情,实在想不出来,他还可以找本书来打发时间,没错,他现在就是这么闲。
虽然北齐洛命令过他要随传随到,不过北齐洛只要一钻进书房里,就会呆一整天,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他什么事。只要他估算一下时间,算准北齐洛会在什么时候需要咖啡提神时把咖啡端进去就可以了。
现在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八点钟准备北齐洛与自己的早餐,九点钟开门把他请来的几位工人迎进来打扫屋子,顺便监督一下,然后送他们离开,开始准备午餐,等北齐洛出来吃完后他自己再简单吃一下,收拾厨房后,在四点准备晚餐之前又是他的悠闲时间。
领这么高的薪水做还算轻松的活,真的让邵勋觉得过意不去啊。
但是看到工人打扫屋子,而自己却只需在一旁站着看时,他仍然是心存侥幸的。
他可没忘一个人打扫整幢屋子时,累得都快直不起腰的艰辛——
北齐洛一天到晚在书房里忙,邵勋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想去知道,只觉得他一定是在做什么大事而已——赚钱的大事。
在北齐洛不用上班的第三天的晚上七点钟,他没有吃晚餐穿着正式的开车出去了。
邵勋只是例行的问一声主人要去哪?而他回答,参加酒宴。
等北齐洛离开的十分钟后,蓝景彦开着炫目漂亮的跑车冲到了屋子前,紧急地按响了门铃。
邵勋一开始见他,便对他说:“北齐先生十分钟前就出去了。”
蓝景彦骂了一声该死后,马上转身跑向车子前。
“蓝先生,出了什么事吗?”
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的邵勋不禁问他。
顿了一下,蓝景彦脸色难看地回答:“——他们到国内来了,说什么那笔生意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他们指名让洛一个人去谈判——我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可是洛居然去赴约了——”
蓝景彦离开了,而邵勋望着他车子离开的方向发呆。
他忆起了北齐洛离开时的冷峻脸色。
但他担心的不是蓝景彦所担心的——虽然认识北齐洛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但他总觉得,他不是那种轻易就能对付的人——
惨的人,应该是国外客商那边吧——
莫名一阵冷风吹来,邵勋打了个激灵,马上进屋把家里的门关上。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北齐洛回来了。
邵勋小心窥视他的表情,纵然不明显,但他看到他眼瞳中成功的闪光——
邵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他走进屋里时,低头恭敬地对他说:“主人,欢迎回来。”
“嗯。”看起来北齐洛的心情果然很好,难得的回答了他。
“七点十分时,蓝先生来找过您——”
“我见到他了。”
北齐洛一边进屋一边脱下外套。
“哦。”关好门后,邵勋上前接下他脱下的外套,接着又说,“您看起来心情很好。”
“当然。”终于,一直没有明显的表情的北齐洛抿嘴轻笑,“轻松签下一笔大单子,能不高兴?”
“轻松?”邵勋有点点怀疑——
“这生意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知道吗?”北齐洛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自信与不明显的冷鸷,然后他开始上楼。
“跟我斗,他们也不看我北齐洛是什么人!”
上楼的北齐洛留下了一句绝然的冰冷话语,听到的邵勋觉得浑身有点冷——
“邵勋。”北齐洛在二楼停下,转身看他。
“是。”
“把香槟拿到书房来。”
“是。”
邵勋马上去准备。
把冰镇过的香槟酒倒高脚杯中,邵勋连同香槟一起用银制的托盘端到二楼书房。
不喝咖啡也不喝酒,看得出来北齐洛的心情真的不错。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高兴?以至要喝香槟庆祝。
书房门没有关上,邵勋站在门外正欲敲门告诉北齐洛他的到来时,却看到他背对他站在窗前,不知与谁通电话。
“……没错,已经签下了……当然,我提出的附加条件他们全都接受了。我要让那个胆敢对我动歪脑筋的男人在他们的国家再也呆不下去,还有,报酬也相对提高了3%。这根本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哼,不要怪我狠,是他们逼我动手的。您不用担心,只要我握着他们公司的把柄,他们只能对我俯首听命——经过这件事,想必他们清楚了。我,不是那么好惹的人。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或许是他说这句话的口气冷血无情至让人心寒,那一刻,邵勋如坠入冰窖,全身僵硬不可动弹。
“——就这样了,嗯,替我向妈问安——再见,爸——”
放下电话转过身,北齐洛看见了杵在门外的邵勋,他拧起了眉:“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是。”回过神,邵勋立刻端着香槟走进书房中。
他确信方才他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而这件大事,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看得出来他的慌张,坐下来的北齐洛横眉一扫,冷声道:“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只要当作没听到就可以了,知道吗?”
“是。”稳了稳心绪,邵勋垫着布巾拿起酒杯向北齐洛递去。
北齐洛没有接过,盯着他问:“怎么只有一个杯子?”
“啊?”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再拿一个杯子来,你陪我喝!”
北齐洛表情不变地下命令,邵勋不能拒绝,很快下楼拿来了另一个杯子,在北齐洛的要求下,坐下来一同与他畅饮。
他们虽然在喝酒,却不怎么相谈,邵勋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北齐洛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一边在饮酒,一边在享受心情畅快时的宁静——
他们不知道无语沉默了多久,在邵勋为北齐洛倒上第三杯香槟酒时,邵勋终于忍不住问他一直想要问的话。
“心情好时,不是应该找朋友——或者是情人来庆祝吗?”
北齐洛看他一眼,轻哼:“我不需要朋友——”抿了一口香槟酒,他又说,“女人对我而言,最多是打发无聊的玩具,连床伴都不算——”
这种男人真应该遭天谴。邵勋在心中暗道。
“我觉得您——应该试着去真心爱一个人,这样一来,或许您会对现在的生活有不同的看法——”
“爱人?”让透明清澈的液体在酒杯中流转,北齐洛沈浸于阴影中的脸看起来冷然无情,“我没有遇见够资格让我爱上的人。”
邵勋无言以对,的确,北齐洛太出色也太强势,这样的人,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来配呢?配得上他的才华与相貌,还有他的冷。
“……可能,您是因为没有找到命中注定的伴侣吧。”邵勋静静望着手中香槟,眼睛,开始流露一种温暖的情意,他静静柔柔地说,“只要找到了她,您就会觉得这样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不管再累再苦,活着,已经不再是漫无目的茫然迷离的。开始有目标,有追求,有了心被幸福溢满的感觉——”
他看着酒杯想着心中的人,却不知北齐洛看着他,目光深沈难懂。
那一刻,他们久久无语,只因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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