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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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402年。
离行刑还有七天。
几位大人已经被关入大狱,近亲三族都被捉了起来。
时至傍晚,京城外一间酒庄楼上的秘密会谈室内,数十个领头的江湖人物正摩拳擦掌地商讨着如何对付狗皇帝。
“这个残忍的朱棣,说杀就杀,毫无人性。这样的暴君,即使有千般功勋在身又有何意义!!”
“可不是!这狗皇帝,滥杀无辜,竟连自己的手足都不放过。我等混迹江湖数载,从不买朝廷的仗,若不是建文帝的仁政,也不屑理会朝廷之事,只不过可恨的是……”
“哼,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奈何狗皇帝偏偏杀到老子脖子上来了。这怨气要消,恐怕要等他的人头才行!”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而今我们聚集此堂,为的也正是头等大事。姑且不谈诛杀皇帝,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要救出狱中数百名无辜人命。”
“卓、黄、齐、王等几位大人是朝廷旧臣,过去也为老百姓谋取了不少福利,如今建文帝冤死,几位大人又刚直不阿,只是,他们图一时之快,却连累了一家老小,皇帝的诏书还没下,但恐怕也等不了多时……”
此时,那领头的男子也微微点头:“齐大哥,你说的对。我们还是要抢在皇帝之前想办法救出他们为上策!”
“唉!只是他们人口众多,妻儿老小,要救未免惊动大军,我等几十号人虽可以不要命,却难保万无一失。”
“说的是。大至八十,小至二三,如此境况,定要三思而后行!”
众说纷纭之时,突然外头有敲门声响起,门口的侠士立即贴耳过去倾听细问何人。
敲门声紧凑节制连响了三下,他朝众人点头:“是东家!”
说罢将门闩放下,果然只见这家酒楼的老板施施然出现。
“郑大侠……有消息了!”
领头的男人立即走过来,众人都停止了讲话,紧张地期待着他的话。
“我一个可靠的弟兄传话说,朱棣已下旨于月末处斩几位大人及其族人!”
“什么!!”
一个巨大的惊叹号悬浮起来,跟着众人立刻愤怒起来,不等他们发火,店主又抬起手道:“具体的细节,我那弟兄派了一名可靠的女子来交待,也顺便带路。”
“是么!那还不快请她进来!”性急的大胡子已经吼起来。
不多一会儿,众人期待之中,一阵清幽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随风飘来,跟着,一名打扮淡雅,面孔出众的少年女子带着甜美的微笑出现在众人眼前。
几个男人已经暗暗惊叹,被美人迷住了,女子施礼过后温柔说道:“小女子名雪姬,自幼被一青楼妈妈收养,虽出生低微,无父无母,但自小受妈妈教诲,切不可随性胡来,做人一生时日不长,为何要害人害己。因而小女子拜峨眉九去师太为师,略有所得。……”
雪姬的字字言语皆温柔适中,礼貌得当,如果不是她自己提出来,恐怕没有人能想到她竟然在青楼长大。而她的细长手指更像大家闺秀,千金之躯,也不像个会武功之人。
众人及其欣赏,正要夸赞,却被大胡子冷笑截断:“雪姬姑娘看似弱不禁风,却有九去师太之真传,难得难得。对了,不知道雪姬姑娘是哪一年哪一月上的峨眉拜的师呢?”
这明显为刁钻问题,已经有一年轻侠士为此偏袒:“大胡子,你说的哪里话?莫非是不相信雪姬姑娘?”
大胡子又摇头:“我们聚集这里,商谈的又不是普通事务,小心也是人之常情,郑堂主,你说对吧?”
郑堂主也微微点头:“请姑娘回答南宫兄的话吧。”
雪姬不紧不慢地点头,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南宫袍道:“五年前,小女子年仅十二,三月初六实乃出门吉日,妈妈一路与小二陪我上峨眉,于三月十三上到峨眉顶峰,拜九去师太为师。当时峨眉山顶彩虹巧现,师太还赠与我福光宝链……据说这是师太从峨眉洞中的温泉池内发现的灵光手链,每到夜晚还会发出
耀眼的光芒……”
说话间雪姬已将手腕展现,只见那碧绿透明的宝珠正神奇地闪烁着光辉,众人惊讶之时也无不感叹。

独见南宫袍似乎并不相信,然而年轻的侠士却忍不住道:“如今雪姬姑娘连传说中九去师太的贴身宝物也得,大胡子还有什么说的?”
南宫袍不说话,只是凑到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身旁低语了一阵。那男子皱眉想了想,低声道:“这个也是谣传,当年见师太,在下也未曾关注过……所以……”
雪姬抿嘴,略微走了几步,严肃地看着几位并提高了声线道:“各位英雄都是江湖上正派人士,小女子即使识字不多,也还算有些耳闻,到如今为了拯救卓大人等齐聚一堂,不也是为了惩奸除恶?更何况若能一举救下数百人,也是为百姓做了好事。天下人也都效仿各位,称赞各位。闲话不谈,小女子来到,第一是告知各位当今皇帝的圣旨。”
顿了顿,雪姬一本正经地走动起来:“圣旨内容明确指定,卓、黄、齐、王等人将在七天之后处斩。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一品大员杨容杨大人。……”
话音刚落,众人已经从位置上齐齐起立。
“狗皇帝这么快就要处斩几位大人!真是岂有此理!”大胡子第一个义愤填膺。
接着众说纷纭起来,有的说要偷袭皇宫,刺杀朱棣,有的说要将监斩官挟持,命他放人,还有的说要劫法场!
郑君逸思忖着,雪姬也朝向他看。
不久他稳住各位,开口道:“这件事目前还不能草率行动,大家都知道牢里的人满百,并非简单的办法即可应付。更何况有闪失岂不是救人不成反倒害人?”
雪姬点头:“郑大哥说的极为有理,对了,小女子有一个方法可供各位参详……”
各位都盯着她,等待她的金口玉言般。
“郑大哥,你们一共有多少豪侠义士?”
郑君逸思量了一番回答道:“大约两三百不等。”
“那么功夫如你般上等者有多少?”
“大约四五十人。”
“这么说,只要你点头,他们都愿意拼死出场?”
郑君逸点头:“我们都是结义兄弟,生死与共,患难之交,请姑娘直说!”
“要救人其实对你们而言并非难事,然而要一次救下数百人,加上有老人幼子,恐怕并非易事。皇帝收监的数百名囚犯都被严加看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使得无辜者丧命。虽然看管者是为当今皇帝效力,然而也都有家有室,你们也不愿意伤及无辜吧?”
大家都点头。
这时年轻侠士极为欣赏地道:“雪姬姑娘真是细心,连狱卒的家人都考虑在内。姑娘真是有心人!”
雪姬微微颔首:“所以你们一定不能劫囚犯。那么七天之后的法场呢?”
大家都互相低语。
“就是劫法场咯?”
“对!劫法场,但这次的劫法场必须精心安排,一步也不能错。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南宫袍皱着眉头思考,刚才还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如今说起计策来却头头是道,这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青楼出生,识字不多,却有勇有谋,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对雪姬的怀疑依然没有减轻,而郑君逸也同他分析的一样。
郑君逸对雪姬的师傅九去师太其实非常了解,他曾经多次上峨眉讨教,知道师太不是一个随和之人,师太根本不收任何徒弟,怎么可能雪姬一去便做成了她的弟子?更奇怪的是,不到三年师太辞世……
这就要看雪姬的功夫有多深了。
雪姬似乎慧眼能识破两人的心思一般,在临走前还镇定地道:“如果各位还有什么疑虑,大可以派人去皇宫探听消息,雪姬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先行告辞。”
郑君逸独自送她出酒楼,到街巷之处,雪姬施施然停住脚步,认真道:“郑公子,其实我一直很敬重您和聚义堂。今日有幸相识各位大哥,真是三生有幸。对了,不知道以后有消息,雪姬应当如何联络公子?”
郑君逸指着酒楼老板:“有常老板在,他知道怎么联络聚义堂的弟兄。”
雪姬点头,妩媚一笑:“告辞!”
“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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