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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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着气息,陆以洋郁闷地算着,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捷运上遇见色狼了。
叹着气,身后那人越贴越近,他的手也从自己的臀部以下,慢慢地上下移动。
到底摸一个男人有什么有趣的……
陆以洋靠在门边绝望的想着,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啊……这人是痴汉电车看太多了吗,……台北的捷运一站都几分钟而已,他是想怎么样啊……望着头上就有的车掌铃……听说按一次要五千……还是算了……
正好是下班时刻,车上挤得连呼吸都很困难,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去摸一个男人,陆以洋怎么也想不透,旁边明明就一个短裙气质OL,为什么被摸的是自己呢……陆以洋努力去忽略那个人随意抚摸的手,想着也没手去阻止他,而且马上就要到站了……
那个人却没领悟他的好心,只是越靠他越近,把脸都贴在他后颈下了,沉重湿热的气息吐在他耳后,一只手从他臀部下方缓缓滑动,另一只手居然贴着他的腹部朝他裤头滑进去。
天啊!这人大夸张了吧!
陆以洋整个脸热了起来,他慌张的想拉开那个色狼的手,手一动就碰到旁边的OL,马上被瞪了一眼,他只好乖乖的不敢动。
可恶……回去我叫春秋诅咒你……
这么想着,那人的手越滑越下面,他几乎要叫出来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阵骚动,那只可恶的手也抽离了他身上。
「你不要太过份。」
陆以洋只听到这句话,一只手越过他的肩,按上那个听说按一次就要五千的铃。很快地就传来广播:「这里是车掌室,请问有什么问题。」
奇怪,这么挤的车上,为什么那个人还有办法移动。
陆以洋好奇地悄悄抬起头,一个高大的男人靠贴了过来,他不由自主地再往里缩了缩。然后他发现那个男人右手勒着一个男人的颈子,那人正努力挣扎着。
「车上有猥亵现行犯,请通知驻站警方。」
那个男人凑近麦克风说着,然后低头望了自己一眼,看起来很严厉的脸,却有一双很温和的眼睛。
陆以洋敢紧低下头,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到脖子上了。他很怕那个男人叫他要做证什么的……他有几张脸好丢啊……
万一……万一他得通知冬海来领他回去……那春秋一定会砍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简直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只把头埋在门边玻璃旁的小小空隙上。而那个色狼还在挣扎着,「我什么都没做啊!你说我摸了谁!叫他出来指证我啊!」
陆以洋几乎要拿额头去撞墙了……
×的……我一定要叫春秋诅咒你……敢这样为难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需要人指证,公然猥亵是公诉罪,我以现行犯逮捕你。」
啥?警察?
陆以洋偷偷地回头望了那个人一眼,他拿出来的证件,还真是个警察,周围的人欢呼起来。
真是欢乐啊……那、那就不需要我去指证了吧……
陆以洋为自己的怯懦找了理由,一边又觉得羞愧,不知不觉中拿头去撞车门。
好痛……
揉揉额头,陆以洋听见噗地一声笑声。
一回头,那个警察咳了声,像是在掩饰他的笑。
好、好丢脸……
忠孝复兴站、忠孝复兴站、要往木栅的旅客请在本站换车……
在国台英语的轮播都来不及听完,车门一开,陆以洋像是逃命一样地冲了出去。不确定自己是往哪里冲,看到一辆车开了门就冲上去找个角落窝起来,然后等车门关了,他才松一口气。
真是丢人……春秋一定会拿拖鞋打我……呜……
陆以洋郁闷地想着,自己怎么能丢下救命恩人……就算是公诉罪,他也得去指证才对,不然万一那个好人被告诬告怎么办……
陆以洋又不自觉地拿头去撞车窗。
好痛……
妈妈,那个哥哥好奇怪!
嘘!不要看。
……我是笨蛋吗……
叹了口气陆以洋觉得自己该振作一下,左右看了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死了……这、这是往木栅的车……
陆以洋站了起来,冲到车门上贴着。「死了……」
早上春秋才警告我不准靠山的……
陆以洋觉得自己目前的心理状态,只有ORZ这三个字母可以表现而已。
妈妈,那个哥哥真的好奇怪唷!
叫你不要看听不懂!
啪地一声,车里回荡着小孩哇哇的哭声。
要不要这么狠啊大婶……好歹也是亲骨肉,干嘛为了陌生人打他……
陆以洋回头瞪了那个狠心的娘一眼,在动物园站到了的广播中下了车。
已经那么晚了,到动物园干嘛啊……
陆以洋叹了气,没有出站,就直接走到对面去等车。在走过不算长的走廊上,他发誓,他只是随便往下望了一下,他看到一个孩子,站在车道上玩球。
他愣了一下,那个孩子刚好抬头,朝他挥手。陆以洋怔在原地,想到的是……
春秋一定会踹我,拿平底锅打我,不给我饭吃……
他愣愣地站在天桥上,然后一辆公车疾驶而来,冲向那个孩子。陆以洋哇啊地惨叫了声,然后把头别开不敢看。
他闭着眼睛数到十,深呼吸了几下,才慢慢地回头往下看。那个孩子哭着,坐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哀嚎着。陆以洋长长地叹了口气,念着大悲咒,非常哀怨地下楼出站,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不让春秋发现……
……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陆以洋非常非常地小心,在进玄关后,悄悄地绕过大厅,从边边小心地走向他的房间;
好象不在……
陆以洋望了下客厅,叶冬海和夏春秋好象都不在。
好,只要走过饭厅就可以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饭厅传来细细地呻吟声。
死了……
夏春秋平时恶狠狠的声音化成甜腻无比的呻吟和喘息。陆以洋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总觉得不可思议。
『……冬海……别……不要了……』
『真的不要?』
叶冬海平时温柔的声音变得挑逗无比。
陆以洋背对着饭厅,整个人贴在墙上,想要尽可能不被发现地溜进去。
……才几点……要做干嘛不回房做啊……在饭桌上有比较好吗……大家明天还用不用那张桌子吃饭啊……
「唔……要……」
陆以洋掩住了耳朵,想尽可能化成透明地穿过墙边。
可惜事与愿违
一只拖鞋飞过来打在陆以洋头上的时候,他马上反射地就地跪下。
「对不起!」
「叫你不要带那些鬼东西回来你是听不懂啊!」配合着那个恶狠狠地吼叫声,又一只拖鞋飞来。
呜……好痛……
方才听见的甜腻呻吟好象做梦一样。陆以洋不敢抬头看他,只好低着头,免得更尴尬的夏春秋直接拿脚踹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不小心捡到……」陆以洋越说越小声,整个人缩到墙角去。
「好了,别骂他了,去把衣服穿上。」叶冬海的声音也回复到原来的温和,方才的邪恶的挑逗声好象假的一样,
……那表示没穿衣服吗……
陆以洋红着脸把头低得更低,听见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房门用力关上的声音,他才敢偷偷抬起头。
叶冬海好笑地蹲在一边望着他。「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家暴哩,快起来。」
……是家暴啊……
陆以洋委屈地捡起夏春秋的拖鞋,乖乖地跑到他房门口摆好,再跑回来。「我下次不会了。」
叶冬海抱着双臂侧头望着他,「敢不敢到观音大士面前说?」
陆以洋马上羞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说谎了……
「你啊……」叶冬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叫你别捡那些东西回来是为你奸,会折寿的你知道吗?」
陆以洋缩缩颈子,「嗯,可是能帮他们的话……」
话没说完,见叶冬海神色一凛,赶忙闭嘴。
叶冬海叹了口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些东西会影响春秋的气,你带回来一个,春秋就要清一次屋子,很伤神的你知道吗?」
陆以洋的脸马上垮了下来,「……真的吗……春秋从来没有说过……」
他记得,每回春秋接了恶客回来时,那种元气大伤的样子,要好久好久才能恢复元气骂他。每到那种时候,他总是希望春秋能快点好起来,却没想到害春秋丧失气力的元凶,也要算上自己一个。
「就是要现在告诉你,让你内咎而死啦。」夏春秋从房里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脸上还带着红潮。
陆以洋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以后不会了。」
望着他认真的神情,叶冬海笑着,拍拍他的头,望了夏春秋一眼,眼神带着十足地挑逗。
夏春秋红着脸没理会他,
陆以洋也装作没看见,赶忙跑到厅里去给夏春秋倒茶。
夏春秋在厅里坐了下来,「那家伙哪儿捡来的?」
「……呃……」陆以洋愣了下。
「你是不是到山上去了!」夏春秋侧头狠瞪着他。
「没有!……也不是没有……我……我不小心坐错车……」越说越小声,夏春秋看起来像想抬脚踹他。
「捷运就这么几条线,怎么会坐错车呢?」叶冬海好笑地走过来,已经顺手把那个孩子给牵走了。
叶冬海点了香,在夏春秋抬脚踹他之前,招招手叫陆以洋过来。
陆以洋忙冲过来,接过香,诚心地拜观音大士。
叶冬海去把电视打开引走夏春秋的注意力,边暗示陆以洋坐远点免得被踹。
电视上正播着24小时不间断的无聊新闻。
「啊、破案了。」夏春秋接过摇控器无聊转着的时候,突然叫着。
陆以洋好奇地望着电视,前几天的绑票案已经破案了,电视上的记者群抢着访问破案的刑事组长。
好年轻……唔……好面熟……
「啊!」陆以洋叫了起来,「他是那个警察。」
那张年轻严肃的脸,温和的眼神和偷笑的举动……
「你认得他?」叶冬海疑惑的望着陆以洋,夏春秋很机警地马上瞪着他,「你做了什么事得认识警察?」
陆以洋委屈地扁起嘴,他认识叶冬海时他也还是个警察,而且还是他主动把自己捡回来的……但问题不在这里,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说他遇见色狠,还被人家救了……
像是转移话题似地,叶冬海笑着说,「他是我学长呢。」
「是喔?这么年轻就做了组长。」夏春秋随意说着。
「嗯,就是他一直要我进刑事组」叶冬海笑着。
陆以洋见夏春秋没有死咬着问他,就直盯着电视里的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地,只解说了该说的,马上转头就走。
看着电视上打出大大字幕。
刑事组长高怀天
高怀天……陆以洋把这个名字记起来,至少这人救过他。
「你还没说你干嘛认得警察。」
「啊……就在捷运上遇见色狼……」等说出口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陆以洋悄悄回头,见夏春秋眯起了眼睛瞪他。
赶忙一回头冲进自己的房间,只听见背后传来怒吼。
「告诉你多少次!遇到色狼要扁他你听不懂呀!」
呜……这明明就是家暴……
陆以洋突然从实验室的桌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一点。
「死了!」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发现他的人生,只充斥了『春秋说不可以』『冬海说要怎样』而已。
在奔跑过长廊转角要下楼梯的时候,眼角扫到角落蹲着一个女孩,陆以洋差点脚一滑就直滚到楼梯下去。
只好抓着扶手,想当做没看见慢慢地走过去,但角落却传来细细的啜泣声。陆以洋捂住耳朵硬着头皮往下冲。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可是只冲下二阶,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慢慢地爬了回去。探出小半颗头观望着。
「喂……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用的……妳还是快走吧……」陆以洋小声地说。
那个女孩只是坐在那里哭泣着。
我……我不晓得要去哪里……
陆以洋抓抓头,他也不晓得能带她去哪里……于是他走近她,在她身前二尺蹲下。「我不能带妳回家,春秋会生病,不然妳告诉我妳想做什么好了。」
女孩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陆以洋朝后缩了下,然后吁了口气。
幸好……不太可怕……
他拍了拍胸膛,想起之前遇过的那个脸只有一半的……他打了个寒颤。
「妳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经济四A……我住女三舍……
陆以洋想起他见过那个女孩,她是前些日子从国贸大楼跳下来的那个……
「啊……新闻有报,来了好多记者呢,妳妈妈哭的好伤心,妳干嘛要跳楼?」陆以洋歪着头问他。
……我没有……是我男朋友推我下来的……
「嗄?」陆以洋愣了下。
……他背着我偷偷跟学妹交往就算了……还偷我的论文……我说我要告诉教授……他就把我推下来了……
「太过份了!怎么有这种男人!」陆以洋气的脸都红了。
是呀……他很坏吧!跟我交往二年连劈三个学妹,第一次还会哭着道歉,第二次哄着就算了,第三次他压根儿不理我,这一年来他的作业我写的,报告我作的,我一个人要做二个人份的学业,我都觉得我是超人了!我只要求他论文自己写而已……他竟然用偷的……还把我推下来!
「真可恶!这种人一定会有报应的!妳干嘛跟这么差劲的男人交往?」陆以洋不解地问。
唉……这还不是因为……
等陆以洋发现,时针已指着三点的时候,他才慌忙的站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竟然陪着这位『同学』骂了二小时她那狼心狗肺的男朋友。
「同学,我得走了,妳不要待在这里了,妳快走,我明天去给妳上香好了。」陆以洋抱着他的背包烦恼的说。
嗯……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陪我……我觉得我不那么郁闷了……我才不要为了那个烂男人一直待在这里……我要走了……再见~
陆以洋朝她挥挥手,望着她消失。
「啊~走了耶~原来这样也有效喔……」想着,抬起手表,三点刚过一刻,他深吸了口气,急忙冲出实验大楼,牵了车直冲回家。
悄悄地溜进门,发现客厅和饭厅都没有人,他才放心地轻手轻脚地想走回房。
「怎么这么晚?」
陆以洋吓了一大跳,差点背包钥匙掉满地,回头一看是叶冬海才放下了心。想想也是,如果是夏春秋的话,他的拖鞋比音速还快,绝对会先砸到他再听见声音的。
「我不小心在研究室睡着了……」陆以洋缩缩颈子。
叶冬海笑着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你的手机也没开,晚些回来不要紧,至少说一声,春秋会担心。」
「啊……没电了,对不起……」陆以洋懊恼着自己的粗心,抬头望见叶冬海手上拿着毛巾和水盆,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夏春秋没出来打他。
「春秋又不舒服了吗?」陆以洋有些担忧是自己昨天带了那个孩子回来的关系。
「嗯,下午来了麻烦的客人,不是你的问题不用担心。」叶冬海笑笑地安慰他。
「公司不是在休业中?」陆以洋疑惑的望着叶冬海。
「没办法,是特别的客人。」叶冬海无奈的回答。
「喔……那我去看看春秋。」陆以洋扁着嘴,往夏春秋的房间跑。
夏春秋似乎睡的不太安稳,苍白的脸上有着细细的汗珠。
「春秋……」陆以洋握着他的手,有些心疼。夏春秋做的是替人消灾解厄的工作,家里那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听说是祖传下来济世的,夏春秋已是第七代继承人,就算他们已经家财万贯不需要工作也可以吃三辈子,他们仍然严守祖训地工作。虽然客人不乏达官贵人、政商名流,但越是外表光鲜亮丽的人,积压越多黑暗的一面。而那些黑暗面往往压得春秋喘不过气来。
而自己被叶冬海「捡」到之后,就不知不觉地住在这里了。
「……你又去惹了什么东西了?」
夏春秋突然睁开了眼睛,陆以洋吓了一跳,想是他今天跟那同学说过话被夏春秋发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对春秋有影响,于是赶紧松了手。
夏春秋瞪了他一眼,但气势比平常弱很多,「……不是没带回来就没事,少跟那些东西说话。」
陆以洋只好点点头,夏春秋看起来很不舒服,「……冬海呢……」
「去换水了吧。」陆以洋又小心地把手握住夏春秋的,以往这样做夏春秋都会觉得好过些。
夏春秋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让他握着。直到叶冬海走进来,把水盆放好,「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陆以洋点点头,轻轻放开夏春秋的手。朝叶冬海笑了笑,才离开夏春秋的房间。

「冬海……」夏春秋微弱地开口。
「嗯?不舒服吗?」
「这几天多盯着以洋……他的气不太稳……」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叶冬海心疼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嗯……他老让人放心不下呀……谁叫你要捡他回来……」
「是是,都是我的错……」
高怀天拿着话筒,愣了大约十杪。
直到话筒里传来「嘟——」的声响,他才挂掉电话。
听起来像是有礼貌的孩子,不过这个匿名电话怪怪的……
他回头朝后头的同事问,「小林,上周那个女大学生跳楼已经结案了吗?」
「还没,家属坚称她不会自杀,时间点上也还有些不清的地方。」
高怀天想了下方才那通密告电话的内容……
喂喂?高组长吗?上次承蒙您照顾,我想跟您说一下关于上星期×大女学生从国贸大楼跳下来的事,她其实不是跳下来的,是被他男朋友推下来的,她男朋友是烂人,二年连劈三个学妹就算了,作业、报告都是那个女朋友做的,他还偷他女朋友的论文,他女朋友想告诉教授,才被推下来的,希望你可以替她伸冤……
……伸冤?现在还有人这么说吗……而且还「承蒙照顾」……
「小林,去传那个女学生的男友,记得是同班同学是吧?」
「是呀?他有不在场证明耶。」
「没关系,去传,我来处理。」高怀天站了起来,虽然是半信半疑,但宁可信其有,或许这个孩子是那女学生的同学也不一定,也许知道什么内幕。
他想着那个吵杂的背景声音,听起来像是捷运站,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他有听见转车的旅客什么的……能转车的站不多,除了中正纪念堂、北投、市公所这些小支线以外,就只有古亭和忠孝复兴站了。
说到忠孝复兴站,他想起前天那个遇到色狼还拿头去撞门的可爱男孩,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而那个时候,那位可爱的男孩正高高兴兴地挂上电话,称赞自己的智能。
「嗯,这样那个同学就不会被白推了。」
然后高高兴兴地去上课……
后来,陆以洋发现他犯了个大错……
从那天起,一天最多七个,最少三个来抱怨、诉苦,甚至是哀求他帮忙的。
难怪春秋说不可以靠近他们……
陆以洋刚送走一个抱怨媳妇不孝用过咸的菜咸死他的,现在又来一个被车撞死的,他郁闷地想着。
算一算,这一周除了第一次那个同学以外,他又打了三通电话给高怀天,看着电视上报的破案新闻,高怀天快变成英雄了,他也觉得很高兴,至少他帮上那些人和高怀天的忙。
只是他想高怀天一定觉得他很烦……因为屡屡破案的高怀天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和他通的电话中,第一次他来不及问,第二次他问了他姓名自己没答,第三次他问消息哪来的自己也混过去了,而且还记得在五十秒以内挂电话,都用不同的公共电话打……如果电影里面演的是正确的,那自己应该不会被追查到……
虽然不是做什么坏事……但是这种事说出来也没人信,只好摸摸鼻子低调一点……不然要是被春秋知道……
陆以洋打了个寒颤。总之,他希望不会给高怀天带来什么麻烦。
下了课,陆以洋决定今天不要在实验室睡着。只要进了家门,就没有任何东西能跟着他。在下课铃响后,陆以洋抓起背包就冲下楼往自己的车而去,目不斜视的什么也当作没看见,飞车回家后,迅速停好车就直冲上楼。
「有跟踪狂吗?」
一冲进门,陆以洋放下背包,就看见夏春秋悠闲的把热水倒进杯面里。
「才没有,你不要吃泡面啦,冬海会生气。」陆以洋见夏春秋的精神好象好了点,愉快地冲过来。
「冬海不在,可是我饿了。」夏春秋拿了本书把杯面盖上。
「我煮粥给你吃好不好?」陆以洋把他面前的泡面移开些,跑到厨房。
「可是我很饿……」夏春秋扁起嘴。
「五分钟就好了,反正你泡面都要泡到烂才吃,我很快的。」陆以洋在厨房喊着,边从冰箱拿出蛋、芹菜、肉丝和香菇。
夏春秋抱着个懒骨头斜躺在椅子上。「那我要皮蛋和肉松,不要芹菜。」
已经开始切芹菜的陆以洋只好把切了一半的芹菜拨到一边去。
好险还没放进去……
五分钟后,准时把粥端出来,好在平时自己都会在冰箱里准备好高汤和稀饭,春秋想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好了。
「那泡面怎么办?」夏春秋丢掉抱枕,等着陆以洋把粥吹凉。
「我吃呀。」陆以洋把粥端到他面前,再跑去替他拿汤匙。
「我想也是,我三分钟的时候就帮你把盖子打开了,你不喜欢吃太烂。」夏春秋闻着粥的香味,愉快地等着陆以洋把汤匙递过来。
「啊,又破案了,这个人蛮厉害的嘛。」夏春秋边吃,一边开着新闻。
新闻报的是因为毒品买卖不成,开车撞死人的新闻。陆以洋看着记者缠着高怀天不停地问。
组长!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您是怎么知道凶手在哪里的!
组长!您最近屡破奇案都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是不是与灵媒合作!
组长!听说您对钱仙很有研究!
「现在的记者素养在哪里呀……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陆以洋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上高怀天难看的脸色。
难怪他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今天有记者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我的客人呢。」夏春秋咬着汤匙含糊不清地说。
「嗄?」陆以洋则是咬着筷子,「真的假的?」
「嗯,不晓得哪来的记者挖出他是冬海的直属学长,打电话来问我,他是不是透过关系从我这里得到来自于灵界的消息。」
灵、灵界的消息?……春秋又不是灵媒……
陆以洋张着嘴呆了半晌,「那、那结果呢。」
「我说他漫画看太多了就挂掉了,叫助理说再打来就按秒计费,浪费我时间。」夏春秋吞了口粥,「茶。」
「喔。」陆以洋放下筷子,赶忙去帮他把茶卤兑开了喝,七分热三分冷,这是春秋的习惯。
夏春秋接过茶睨了他一眼,「你怎么没问?」
「嗄?」陆以洋一头雾水,不晓得夏春秋在问什么。
「你没问他是不是我的客人。」夏春秋喝了口茶,悠闲地问。
「……呃……你、你的收费那么高,一个警察怎么付得起。」陆以洋连忙陪着笑脸回答。
见夏春秋点点头,一脸算你机伶的神情,才缩缩头子赶紧吃他的面。
完蛋……春秋一定知道了……
「以洋。」
「有!」陆以洋丢下筷子,全神贯注的戒备。
「把手给我。」夏春秋伸出手,陆以洋怔了下,连忙伸出手让夏春秋握着。
他有点紧张,他怕夏春秋会看出些什么。但他只是握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大约三十秒左右就放开了他,拿起他的汤匙继续吃。
陆以洋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捡回筷子也跟着吃,心里有些不安,但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而且也没带回家……应该是没关系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陆以洋边把剩下的面吃完。
想着明天开始还是下课就尽速回家,少听那些东西抱怨,也不会害原本神采奕奕的高怀天变得一脸烦闷……
改天还是跟他道个歉好了……
陆以洋扁着嘴。郁闷的一边吃一边想着,没注意到夏春秋起身,等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才发现夏春秋不在眼前了。
「咦?春秋你怎么了,要什么我去拿啊。」左右望了下,才发现夏春秋在他身后,他把头往后仰起快九十度,「你怎么了?」
「你蜥蜴呀,小心脖子扭到。」夏春秋把他的头推回去,边把一条链子绑在他脖子上。
「嗯……春秋你绑太紧了……」陆以洋吐出舌头,伸手摸向颈子,摸到块凉凉的东西。
因为靠在颈子上,他自己低头也看不见,只好摸索着它的形状。「唔……春秋,这不是你的玉观音吗?」
凭着那个形状,他觉得那好象是夏春秋从不离身的观音玉佩。
「你想得美哩。」夏春秋绑好,还拉了下确定够紧才回去坐下。
……欸……想勒死我吗……
陆以洋望着夏春秋,才发现他还戴着他的玉佩,他和叶冬海一人都有一个。
「那这是什么?」他摸了摸,凉凉的玉摸起来很舒服。
「带着就是了,少啰唆。」夏春秋继续吃他的粥,没再理会他。
「喔……」陆以洋没敢再问,想了想才又望着夏春秋,「谢谢。」
「嗯。」夏春秋应了声,二个人的沉默只持续到叶冬海回来为止的二分钟。
不知道是第几次咒骂着自己的粗心,陆以洋从实验室的桌上爬起的时候,已经半夜二点了……
他抓起手机和钱包、没吃完的面包和报告把背包里一塞,正想一口气冲到楼下的时候,一开门一个长发女孩就站在面前,他差点尖叫。
「呜哇啊~~妳、妳要吓死人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听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你……
……同学妳跟我有仇吗……
陆以洋眼角含泪,实在很想偷偷从角落溜走,但这女孩刚好正正地站在门中央,只能叹了口气。
「……不要再叫人来找我了啦……我会被春秋打……」陆以洋扁着嘴,头一低发现那女孩的手上连着什么东西。
他疑惑地蹲了下来,发现女孩的手上有一条细细的线。
「妳站着不要动唷。」他顺着女孩手上的线一直走着走着,直到撞到墙为止……
好痛……
揉揉额角,他发现那条线就消失在墙的那一边。
「妳从这里进来的吗?」他疑惑地望向那个乖乖站在门口的女孩。
……嗯……
陆以洋想了半天,他好象听冬海说过……如果手上有线的话……
「妳还活着耶!怎么可以随便跑出来!」陆以洋大叫着,跑了过去。「出来太久会回不去!快点!」
……我、我也很想回去呀……可是我不晓得怎么去……
「你在哪家医院,我带妳去,快」陆以洋抓起包包朝她招招手。
我不在医院……
「在家吗?妳家在哪?」陆以洋带着她迅速地下楼。
不在家耶……
「……同学,直接告诉我妳在哪里好了……」陆以洋抓起安全帽,瞪着她。
我想……是某条公路旁吧……
陆以洋愣了下,「公路?妳被……」停顿了下,要说弃尸好象也不对……明明人就活着。
「哪条公路?」陆以洋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决定直接问。
……我不知道……可是我会走。
「那快走!」陆以洋吞下想叫她『坐好』的蠢话,急忙发车急驶而去。
顺着女孩的指点,在没有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他飞快的骑着车,想救那个还活着的女孩。
直到他硬生生地停在北二高的交流道前为止。
还要上去耶……
「同学……这是高速公路,机车不能上啦……」陆以洋烦恼地望着那条深夜无车的宽大道路。
那怎么办呢?
「我想一下……」陆以洋思考了半天,拿出手机。
眼前略过一个个号码,最后叫出高怀天的,想起最后一次打给他的时候,刚好他出去了,接电话的小姐因为已经接过他好几次电话,以为他是高怀天的亲人之类的,然后他又甜甜地叫了那位阿姨做姐姐,所以她给了他高怀天的手机号码……
现在的警察局戒备这么松……
陆以洋苦恼地蹲在路边想着,打给冬海是不用想的……,虽然想打给高怀天,可是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了……
好吧……他是人民的保母,就算是凌晨三点也要服务人民才对……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按下号码。
心里紧张地七上八下的,先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
千万不要逮捕我……
只响了三、四声,接起电话时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有精神。
好险……
『我高怀天,哪位?』
「啊、对不起……之、之前承蒙照顾……不对、是给、给您添麻烦了……」
胡言乱语了半天,话筒那一边的人沉默了下。
『你到底是谁?』
「我、我……唔……」陆以洋迟疑了下,鼓起勇气,「对不起,您可以帮我个忙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现在在北二高新店交流道入口等您,等您来了我会跟您解释的。」
说完,挂掉电话,他深呼吸了几下。
好吧……现在只有等了……希望她能等……
陆以洋烦恼地想着,不晓得高怀天会不会来。
而高怀天望着已被挂掉的手机,皱起眉头。
这孩子从来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吗……
可是念头一转,他很想见见那个孩子,因为他的帮助,他连破了五个案子。
刚开始会怀疑他是不是有关联,但那五个案子全都是毫无关系的案子,再来就是怀疑他到底是有什么内线消息,但听起来清脆又带点稚嫩的嗓音,好象十五、六岁的孩子,这么点大的孩子会有什么内线稍息,而且除了不听人把话说完以外,有礼貌的口气又不像是混帮派的……
高怀天边想着已经换好衣服,他执夜班才刚下班回到家洗好澡准备睡觉,现在得再换上衣服,不管现在是凌晨几点,他都要见一见这个神奇的小鬼。
高怀天在路边停车,出乎意料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大男孩,居然就是上回捷运站上那个害羞的男孩。
他摇下车窗,望着那个男孩,在路灯照射下,那男孩似乎又脸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红着脸,陆以洋鞠了九十度的躬。
「你车坏了吗?」高怀天望着他停在身后的机车。
「没有呀。」陆以洋疑惑地摇摇头。
「那你要我帮什么呢?」高怀天望着他,他还有点转不过来,这个容易脸红的大男孩,就是他神秘的密告者?
「啊,是这样的,我得上北二高,可是我没办法骑上去……」说着说着,脸好象又红了,似乎知道自己的提议很荒谬。
高怀天望了他半晌,实在不觉得这孩子有病,他吁了口气。
管他的……
「上车吧。」他拉开车门锁,对陆以洋笑着。
陆以洋几乎要跳起来,咧开大大的微笑。「谢谢您!」
望着他的笑脸,高怀天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却听见后车门开的声音。
他愣了下,回头看着,陆以洋只是开着后车门,停顿三秒,然后关上,也不像有放东西进去的样子,然后才过来开前车门,进来坐在他旁边。
他红扑扑的脸上看起来神情愉快,「我们走吧。」
高怀天不由自主地朝后望了下,当然是什么也没有,然后才侧头望着他,「你要去哪里?」
「直走……」陆以洋直指着前方。
高怀天也没再问,只是发动了车,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也很荒谬,却还是想陪他玩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
「出发!」陆以洋却像是很兴奋的样子。
「安全带。」高怀天笑了出来,提醒他要系上安全带。
「啊,对耶。」陆以洋伸手扯了半天,就是拉不出来。
看他笨手笨脚扯到脸又红了起来的样子,高怀天忍住了笑,伸手过去帮他拉下安全带,扣上扣环,抬头发现男孩低着头的脸红到头子上去了。
血液循环怎么这么好……
高怀天抑止自己想伸手摸看看的想法,踩下油门朝高速公路上去。
陆以洋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默默地望着车窗外。
「那天那个是惯犯,我已经把他移送法办了。」高怀天想着该告诉他。
「……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陆以洋把头低的更低。
「没关系,任何人都会跟你一样的反应,只是你没必要忍受,可以反击或是呼救,忍耐和姑息是最差的解决方法。」高怀天温和地说。
「我知道……春秋也常说我太胆小……」陆以洋抓抓头,有点懊恼。
春秋?高怀天想了下,好象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啊,对不起,前面那个交流道下去!」陆以突然叫着。
高怀天愣了下,赶忙着右转。
幸好没车……
起了一身冷汗,高怀天有点无力。「……要转弯的话要早点说。」
「对、对不起……我也这么想……」陆以洋朝后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抱怨。
高怀天疑惑地调了调后照镜,后座当然没任何东西。
这孩子是见鬼吗……啊……
提起见鬼,高怀天突然想起那个很熟的名字是谁了。他想起过去几次他跟学弟吃饭的时候,学弟拿来转移话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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