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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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1)
刺眼的白光从巨大的石头里照射出来,越发浓烈直到眼前已经变成一片光的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可以闻到四处是一阵阵的花香,我猛的一看,刚才还是充满寒意的夜晚,此刻却变成了阳光普照的春天。身体急剧从天空中下降,直到落入水中,我又一次失去了人最该有的意识,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是晚霞了,太阳烧红了天边的云层,显得有些孤独。我被水冲在冰冷的石岩上,才忽然发觉世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高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望无际的森林和河流。
我开始感到莫名的恐惧与无助,我死了么?应该是的,那么对一个死人来说,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我沿着顺流的方向朝下游走去,乡间的小路,高高的芦苇,在两边,尘埃随着阴风满天飞舞。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惊的疑问,走着走着苍穹与暗黑交换了色泽,乌鸦从大森林里传出凄凉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我隐约看见前方是一排排的老房子,很老很老的。我加紧了脚步,这里根本就是一座废弃的村庄,或者说是一座死城。躺在地上的足有上百具尸体,空气里充满了尸体发臭的气味,看上去有老人、孩子、妇女,而更多的是穿戴盔甲的战士。
我忽然想起了个问题,怎么连地狱里都有尸体,不是都已经死过了么?我捡起地上的一把小刀,轻轻的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熟悉的红色液体从里面流淌了出来,很疼。我暗自庆幸的告诉自己我还活着。只是我到底在哪,他们是谁,这里怎么会有上古时代的人。
一大连串的问题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我又走近那些尸体旁想看个究竟,这些人看上去怎么那么奇怪,再走近一点这回看得清清楚楚了,男人的脸上长着第三只眼,耳朵很长。从他们死后的表情里,我看见了全是愤怒和不满,像是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庞大的死斗,可惜还是失败了。
这时候,从黑暗里走出了一位提着油灯的老者,一身的黑色大衣戴着帽子,他把头慢慢的抬起左右打量着我。透过微薄的灯光我似乎看见他的脸,那是一张悲伤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却散发着让人受不了的冰冷。他说:“年轻人,你在寻找着什么。”我告诉他我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想找回去的路。
他指着南方的山脉对我说,那里有一棵参天巨树,有一天你会用上它的。
那是什么树?
他说:命运的年轮已经开启,只需耐心等待。我站在一块腐朽的石岩上,面对群山大林,有太多说不出的迷茫和无奈。
母亲大人,您在哪?
我不知道我穿越了多少个世纪,一年年的光阴在这块大地上拼凑了多少的传说与故事。我看见自己的悲欢离合在故事里即将上演,没有观众和导演,而我来的时候来了,回去的时候却回不去了。
本能(2)
一阵阵阴风从南边吹了过来,油灯在那一瞬间也被扑灭,黑暗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见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我忽然发觉到老者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在黑夜里。我试着叫唤了几声,您还在么?没有人回答,而叫唤声在阴森的森林里不停的回荡,宛如一首凄凉的悲歌。
我遥望着远方,月色当头,冰冷的月光照耀着我脚下的路,我想起了中秋与母亲在家看到的圆月,那时候拿着月饼吃着团圆饭,而现在那是又温馨又残忍的时光么?
不经意间,一片枫叶从头顶飘过。我拾起一看,上面竟有一只在水中针扎的蚂蚁,像是落入了一场庞大的圈套,它挣扎着,可是又怎么出得来。
我轻轻的把它放在手上,然后让它回去该去的地方,就在它落入地上的时候,它狠狠的咬住我的手指,撕裂了一小层皮肉。我知道它是在报复,就以为我是它的仇人,它心里一定充满了偌大的恨意,因为它也不想就那么死去。
从十七层高楼跌下的时候,我早就应该是粉身碎骨的模样,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偏偏又来到了这里。木辰呢,他也应该是一样的吧,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前面等着我,这是使我勇敢的。
我朝着南方的森林里渐渐走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我在那里睡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
我被一阵恶臭的气味熏醒,差点就想吐出来。可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一只高大魁梧的人熊站在我面前,它用它发出恶臭的嘴巴在我的身体上舔来舔去,就像是准备吃掉一顿美味的早餐。那一刻我和它对视相望,我发觉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而害怕的是人熊,它从内心里胆怯,可只持续了一会,它又恢复了正常。

人熊开始扑来,我转身向后跑一直退到河边的岸上,发觉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眼看就要死在这里。从树林里一支箭突如其来的飞过,活生生的直接射杀掉人熊的一只眼睛。它站在那里不停的嚎叫,半张脸全是血肉模糊。这时候从森林里冲出一位满身盔甲的中年男人,它丢掉手上的弓箭,从腰间抽出一把发亮的长剑。人熊调头朝他猛扑过去,他把剑举得很高。那一刹那,阳光透过长剑反射到人熊的眼睛,人熊把头扭开,男人跳起利索的一刀劈在人熊的头顶,人熊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一刀斩断了人熊的手,整只手臂掉在了地上。
人熊立马把掉在地上的手臂用嘴咬住,转身就向森林里跑去,男人也跟着追了上去,他把手挥了挥,示意叫我也一起。我们跟着地上的血迹紧追着人熊,在一个洞口外血迹停止到这里。男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我听见从里面传出急促的呼吸声,就像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你,你看不到它,也许它就在你的身旁。
我们越走越深,忽然一声咆哮,人熊从洞口里面冲了出来,扑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它疯狂的咬住他的肩膀,想要活活把他撕成碎片。他把剑扔在我的脚下,仓促的望着我。他说:“快去把它杀死,不然我们都得死到这里。”这时由不得我多想,我拿起剑,冲向了人熊,它的心脏一下子被剑刺穿了个窟窿,然后倒在一片血流中。
它倒在那里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挣扎,我看着它痛苦的发出无力的叫唤声,似乎它只是想要说点什么。我和男人走出了洞**,他对我说,“我们已经安全了”。正当这个时候,从树林的另一方,发出许多草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草丛里翻滚,而且就离我们很近很近。
本能(3)
我清晰的听见,那是一种惨烈的哀嚎,所以才会发出的声音。那男人告诉我,可能还有不止一只的人熊在朝我们靠近,他叫我赶快和他一起离开,我们正准备逃离的时候,它们就从草丛里全部转了出来。
我看见大概有六只很小的人熊,他们的嘴里在撕咬着一只长满黑毛的肉块,大概是饿急了,用很快的速度就嚼了下去。我慢慢的靠近它们才仔细看到,那是一只成年人熊的手臂,我忽然恍然大悟过来,那只人熊受伤后,就把自己的手臂叼来喂饱它们,喂饱它的孩子。为了躲避我们的追击,不让小人熊受到伤害,它把它们全部转移到外面,然后独自守在洞**里,等待我们宣判它的死亡。
我想起了它在临死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它在用恳求的目光,无力的恳求我们不要伤害它的孩子。而我却成为了罪恶的凶手,毫不留情的杀死了它。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流淌了下来,落在没有发芽的草地上,连在一旁观望的花朵,都变得泪流满面。
我想弥补我的罪恶,男人却拦着我对我说,如果今天不杀死它们,以后它们一定会再来找我们报复。我望着他对他说,难道你就没有母亲么?他说:“没有,我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和父亲,我是在战场上为战斗而诞生的,只为复兴里多拉族而战。”
我忽然愣住了,他说的就是木辰曾经提到过的里拉多族,邪灵与人类的化身,他问我,你是谁。我对他说,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我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有个哥哥,是哎尔族的人吧。他忽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怕不怕的。”
他走向了小人熊背对我说,你这个人很有意思,这次我不会杀你。然后他举起了长剑,准备杀掉小人熊,我想拦住他,让他也放掉那些无辜的生命。他却对我说:“这是个充满血腥和杀怒的世界,没有谁可以改变,除非你是万物之主。弱小的种族看上去总像是善良的,而强大的部落则会被认为是邪恶的,就像是刚才的人熊,他今天把你当作早餐,你还会以为它很善良么?”
可是,和这些幼小的生命又有什么联系呢?它们也许什么都不懂,但是以后也一样会懂,他把剑举得很高。他说,我会尽力让它们感觉不到痛苦,然后一只一只的小人熊全部躺在了地上。红色的血液染遍了绿草,顺流地上蔓延前行。
头顶是无边无际的苍穹,残阳摇摆在芦苇间,我遥望着这又美丽又邪恶的世界,它究竟是谁遗忘掉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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