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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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清风似梦。婆娑的树影犹如一个载着生命的摇篮,轻轻地摇晃,摇晃。树声沙沙,伴着偶尔的几声虫鸣,交织成一首梦幻般的摇篮曲。
朦胧的树影下,一颗形状怪异的小石头微微动了一下。
“咦?这里是哪?”这颗小石头竟然有思想,他在树下蹦蹦跳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小的身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我是谁呢?”不知为何,这颗小石头一醒来就有了人的思想,他完全按照人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他开始打量起自己来: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嘴,没有眼睛……咦?怎么什么都没有呢?不,身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弯月形的孔,那是什么呢?小石头茫然。
一阵淡淡的幽香迎面而来,丝丝渗进小石头的身体,小石头忽然感觉全身每一个地方都是鼻子,他舒张身体,拼命地呼吸着那醉人的幽香,飘飘欲仙。“是了,我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手,每一个地方都是手,每一个地方都是脚,每一个地方都是嘴,每一个地方都是眼睛。”小石头忽然这样想。
“我要瞧瞧我是什么样子的。”小石头想着,蹦蹦跳跳而去,他要找一条河来照一照自己的模样。
忽然,他愣住了。
一个绝美的背影映入小石头的眼帘。那是一个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白衣女子,此刻她正呆呆地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微风轻拂,她秀发飞扬,飘飘的轻纱在这银色的世界中舞动出一片片烟一般的倩影,美得如此无暇,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个人站成了一片迷人的风景。
小石头呆呆地望着那出水芙蓉一般的背影,如痴如醉,脑子一片空白,一时竟忘了要去照自己的样子。
忽然,那女子白皙的双手泛起轻烟似的白光,周围的天地灵气疯狂地旋转,小石头眼前忽然一黑,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体内一阵阵气血翻涌。待到视线渐渐清晰,小石头放眼望去,只见那女子周围不知何时已笼罩了一层白茫茫的轻纱一般的雾气,而雾气的中间,七道耀眼的白光直插云霄。天作琴,气作弦,一双素手如轻烟一般在七道白光之间飘飞,缥缈的琴声轻轻扬起,在沉静如水的天空中悠悠回响。
“心无红尘,姻缘皆断,今生缥缈走天涯……”梦一般的歌声幽幽地随风飘扬,在朦胧的白雾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小石头痴痴地聆听着这天籁之音,眼中只剩下了那女子舞动的身影……
琴声似水,轻歌如梦,在这朦胧的月色下,飘,飘……
咚!
琴声戛然而止,那七道冲天的白光忽然消失。
仿佛失去了什么的牵引,环绕在周围的白雾一阵乱窜,带起疯狂地能量流,直卷得小石头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声女子的低喝从那一片纯白中隐隐传出,乱窜的白雾竟然再次凝聚,围着白衣女子飘舞。而白雾的中间,一道银箫状的气柱冲天而起,直刺苍穹。空灵的箫声纷纷扬扬,飘飞在这同样空灵的天空。
小石头正摸不着头脑,忽然“咚”的一声,箫声凝住,气柱崩碎,白雾再次乱窜。
仿佛带着不甘,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喝,天旋地转,灵气蜂拥而来,纷乱的白雾再次凝在一起,整个天地间都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小石头只觉一股强大的念力扑面而来,压得他呼吸窒滞。
忽听“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小石头周围那一片纯白中,道道气柱横冲直撞,交相辉映,最后竟织成了一把遮天盖地的古筝!同样的旋律,却带了几分凄凉,幽幽回响。
小石头不知不觉便融入了那凄凄乐声之中,一股悲意忍不住从心头奔涌而上。
然而,“咚”的一声,巨大的古筝无力地崩碎,仿佛崩碎了一个美丽的梦。
灵气乱舞,漫天白雾纷飞。
然而这一次,白雾没有再次凝聚,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天地间乱窜,然后渐渐消散。
当雾气散尽,映入小石头眼帘的,是那女子凄凉的背影。
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然后是那女子无奈而忧伤的声音:“难道竟是真的么?”
小石头不知道这凄伤的背影后有着怎样一个凄伤的故事,但他心中一阵心疼,一种男人想要呵护女人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缓缓向那女子靠近,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没发现正在向自己靠近的那一团萤火一般微弱的光芒。
那梦一般的女子缓缓转过了头,柔和的月光轻轻泻在那一张清丽而苍白的脸上,几分缥缈,几分朦胧,几分凄伤。
“好美……”这是小石头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他感到全身剧痛,在痴痴的幻想中失去了知觉……
花香阵阵,悦耳的鸟鸣浅浅划过耳际,小石头悠悠醒转。他用力张开遍布全身的“嘴巴”,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天地灵气,顿时神清气爽。忽然,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白衣女子呢?白衣女子去哪了?”小石头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着紧这个在自己生命中如风一般飘过的女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他正要环顾四周,却忽然愣住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呢?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小石头焦急得要跳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不!我要眼睛!我要手脚!”小石头挣扎着,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但不管怎样努力,就是看不见,动不了。小石头感觉身体内似乎有一个强大的封印,无论他怎样冲击,那封印只是纹丝不动。

小石头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暖风轻拂,却总也拂不去他心中的寒冷。他绝望了。
“难道我就这样成了一个只会听只会闻的废物了么?”小石头沮丧地想。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嬉闹声,充满了天真与烂漫的气息。
小石头只听稀稀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一个稚嫩的女童声顺风而来:“姐姐!这边,来呀!”
“小琦,别跑那么远了!”一个媚媚动听的女声萦绕在这一片天空中,好像连人的心都要勾出来似的。
“不嘛!姐姐你来抓我呀!”
小石头听着那天真无邪的嬉笑声越来越近,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要是我能像她那样嘻嘻闹闹该多好!”就在小石头感觉那女童已经到了面前的时候,嬉笑声戛然而止。
“咦?这是什么?”随着悦耳的童声响起,小石头感到下方一阵空虚,飘飘欲飞。
“我到底怎么了?”小石头忽然感到身子被人翻来覆去,却只能干着急,因为他看不见,动不了。
忽听那童声在耳边响起:“好奇怪的石头!”小石头感觉那微微的喘息声,那天真活泼的气息,离自己很近,很近,仿佛贴着自己的身体一样。“难道我竟被她抓起来了么?”小石头想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从不远处又传来了那娇媚的声音:“小琦,拿着一块丑石头干什么?”
小石头本已脆弱的心,像被什么猛锤了一下,仿佛要裂开一样。
只听那童声又道:“姐姐,这颗石头好可爱!”
又听那娇媚的女声道:“小琦,快把它扔到水里,姐姐带你去拣鹅卵石,比它可爱多了!”
小石头心里打了个寒颤,没来由地,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恐惧布满全身。
那纯真的童声再次响起:“不嘛!我就是喜欢这一颗!”无邪的童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稚嫩,却又是那么的坚定。
“好吧,随你便啦!”娇媚的声音充满了溺爱。
童音带着兴奋:“姐姐真好!”
小石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似乎带着淡淡的唇香,然后童声贴着耳朵低低的响起:“小石头,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日晒雨淋啦,你就住在我的手上吧!”
小石头感觉身上的小孔被细线穿过,有微微的体温传入身体。
“难道她们所说的丑石头,当真便是我么?”微微的体温不但没有给小石头带来温暖,反而使他更冷了。
果然,从这一刻开始,小石头一直都听到那童音在耳边回响。
“不——”小石头挣扎着,心如刀绞。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自己是一颗石头而如此痛苦,他仿佛从一开始就被灌输了人的思想,冥冥中只觉自己本应是一个人,一个男人,而不是一颗石头。
忽听那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琦,该回去修炼了。”
一阵沉默。
那稚嫩的童声却带了几分忧郁:“要是我能做一块石头那该多好!”
天真的童音柔如一泓清泉,轻轻注入小石头的心田。“原来也有人希望做石头的么?”小石头的心中,有一个结正悄然解开……
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小琦,你只能做你自己,这都是命。”
女童沉默了。
这都是命。
这都是命!
许久,童音才再次响起:“我做我自己!”
那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如一只温柔的手,轻抚着小石头心中的伤口。第一次,这是小石头第一次听到如此可爱的声音。小石头的心中,那累累的伤痕间,忽然燃起了一线火光。
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了,呼啸着的风儿在耳边划过,小石头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我做我自己——石头!”
就这样,小石头躺在女童手上,昂然走进了修炼界两大势力之一——浮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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