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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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不再反抗。 突然,他被吓了一跳,松开手。伊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没声没息。天哪!他简直吓呆了,那个纹身!一只象征德意志的展开了双翅的鹰,红色的纳粹旗,直达腰际!他终于看到了,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在医院发生了巨大变化,明白了她抽烟喝酒的原因,明白了她为何想要他的命,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将她带到德国来的,这都是他的错,突然间,他的心被揪得紧紧的,痛苦万分。
他松开她的手,用他的黑制服裹住她,轻轻地抱起她。
“我看到了,伊斯,你竟瞒了我那么长的时间。”他说,心里面沉甸甸的,他的皮靴踩在落叶上,发出轻轻的喀嚓声。
“别理我,你走开!”她轻轻说。
“伊斯!你听着,我永远不离开!”他说:“别动,伊斯。否则你会因失血过多而没命的!”
“别叫我!”她却回答。
“睁开眼睛!伊斯!和我说话!”他大喊:“千万别这样,求求你了。”
“没事。”她说。
他大惊,加快了脚步,并摇摇她:“伊斯,别睡着,和我说话,快说!”
“伊斯,伤口疼吗?”
“不!”说完,她便不再搭理他。
他拼命奔跑,可这该死的眼泪却在这个时候涌上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该死的。”他骂了一句,他的心都快碎了。
终于看到公路,看到了汽车。几个士兵冲他奔来。他松了一口气,腿一软,跪在地上,几个士兵及时接过伊斯,扶起他。
在驻地营房的医院里,伊斯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个医生正在忙来忙去为她止血,验血。
“个医生:“可这儿没有B型血啊!”
“B型!”何尼斯跳过去喊道:“我的就是,B型,用我的吧。”
“她得大量输血,否则……”
“快啊,怎么还罗嗦。”
何尼斯躺在一张床上,看着医生将他血管里的血用一支粗大的针头抽出来。伊斯躺在另一张床上,静静的,他的血正在不断淌到她的血管里,滋润着她的生命。他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他望她,她却一直紧闭双眼,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等伊斯苏醒过来,她张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却是何尼斯在望着她笑,她闭上眼睛,不说话。
“伊斯。”他对她说:“别又不理睬我!”
“走开。”
“不,不走。”他说:“你别想赶我走!”
“你见鬼去吧!”她拉起被子盖住头,不愿见他。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他还会真心喜欢她吗?她不能肯定。因为这么多人,就连克洛斯,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都是些虚情假意。何尼斯呢,还不也是一样,虚情假意,为了能更牢的监视她,看管她。她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被利用者罢了,可因此,她就被剥夺了生活,幸福,欢乐,爱情。可她还小啊,正是如花的年纪啊。
“为什么不理我?你又在想什么?”
“走吧,我不要你的虚情假意!你们全是混蛋,我任何人都不会再相信!”
“伊斯,”何尼斯难过地说:“对你所受到的伤害,我感到很抱歉,是我带你来到这里,我不会忘记,你恨我吧,但我一定会向你证明这不是虚情假意!”
回到波兹坦,她恢复得很快。她不愿理何尼斯,何尼斯就竟然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那堆飞机残片已经被运回来了。这虽然只是一架处在试验阶段的飞机,可却已经有了不错的成果,引起了美国人浓厚的兴趣,因此他们竟派了一个别动队来冒险争夺发动机。
她需要立即去找出飞机坠毁的原因,但她总是感到很沮丧,失落,无奈。克洛斯陪着苏露芝去了,何尼斯也终于看到她的秘密。波兹坦已经没有什么理由使她感到温暖,现在就连工作也吸引不了她。她应该离开这儿,离开一段时间,或是永远。去一个平安宁静的角落,等待这场战争的结束,等待新的生活能重新开始。
她既不想呆在基地里,也不想呆在家里,不想呆在任何一个人们可以找得到她的地方。天已黑了,她一个人游荡到了一个漂亮的别墅外面,透过参天的大树,可以看到里面很热闹,还再有人不断来到。也许是一个什么招待会吧,为了东线的巨大胜利。
伊斯低着头,跟在两个记者身后悄悄进去,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巨大的玻璃窗占去了差不多一整面墙壁,一个小乐队在演奏着小巧精致的曲子,穿着讲究的人们在一堆堆地聚成一小圈一小圈的谈话。
伊斯小心地在人群中寻找着,靠门边有个讲意大利语的红头发女子正在跟几个男士谈得高兴,她坐在一个长条凳上,旁边摆着她的手套跟手袋。
伊斯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旁,将自己的那顶带边的帽子摘下来悄悄盖在那个手袋上,那女士讲得正高兴,什么都没发觉。伊斯隔着帽子拿起手袋,将手袋卷在帽子里,几乎是一溜小跑,跑出这幢正在聚会的别墅。
回到住所,她打开小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沙发上。她喘着气,胜利地笑起来,里面有她想要的东西:一本护照,还是意大利护照,她打开,见里面贴的照片,那女子的头发是卷曲的,笑容迷人,尖巧的下巴很惹人爱。她跑进浴室,照着镜子,将头发拉起来,盘在脑后稍高一点,她对着护照上的黑白照片看看,学着那个意大利女人一样微微一笑,差不多。她觉得还满意。
反正照片和本人有些差别是正常的,头发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伊斯拿出一顶圆的,边儿翻起的帽子戴上,拿上外衣,将护照和一些钱塞在衣兜里。
今夜就走,她出了门,直奔火车站,她能做的她都已经努力试过了,她想,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不能老是去想这结果如何,何尼斯说的话她还没忘记,想得太多只会一事无成,她不能再老是因为犹豫不决而失去机会了。
她很顺利的登上了南下的火车,车窗外黑夜里的灯光由于离开了城市而变得少了起来,她的这个包厢里目前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沙发椅上,望着车窗外,远处郊区的地方,只偶尔看到一两处孤零零的别墅和村庄里亮着灯光。
她的心情很平静,什么想法都没有,德国国内现在正是士气高涨,捷报不断,元首的决策正确且成功,德国的机械化部队是世界上最先进,最快速,最无敌的。
火车上,来往的人都在谈论着德国光辉的未来,列车上除了她之外,恐怕人人都充满了信心,喜气洋洋。在丹麦,在挪威,在法国,在这些广大地方,哪一次不是捷报频传?人们热情高涨,而伊斯却沮丧万分。
现在,她关上门,再看不到,听不到别人嘴里说的这些消息。列车平稳地驶着,她闭上眼睛,平静地睡着了。
天亮时分,列车停在了莱比锡车站,伊斯下车来,下一站,她想去纽伦堡,再往下,一直到博堡。转车,发车,一切平静且简单。
列车上的餐厅是非常拥挤的,靠车窗,是两排小餐桌,不相识的人都只好相互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边用餐。伊斯来到餐车车厢,吃早餐。可是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她正在环视着,想找个空位子,列车上年轻的侍者过来,热情地将她带到车厢尽头,那儿还有空桌子,伊斯很高兴她能独个儿拥有一张空桌子。
车窗外的景色很不错,身旁没有克洛斯,何尼斯或是基地,或是图纸,工作,她觉得心情舒畅极了。早餐来了,还算可以,伊斯开始慢慢吃,享受这宁静的早餐。
又有人走进了餐车里来,那人一直往里慢慢走,伊斯看都没有去看他一眼,那是个穿着黑制服的党卫军军官,她又不认识他,她想,他也是个晚到者,并且,他那身制服让她看了有些不高兴。
这个个子高高的党卫军军官独自一人,左看看右看看往里慢慢走,他高高的,身材有些魁梧,让人想起就像一个喜爱爬山的运动员。
他终于来到伊斯面前,仔细地看着伊斯,伊斯瞪了他一眼,感到很不高兴,可他却朝她略点头,,笑了一下,问:“请问,这儿有人吗?”
“没有。”她说,于是他便坐在她的对面,盯着她。
“你好。”他说:“我叫哈特梅,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伊斯对这个人没意见,只是这身制服。
“安妮。”他说:“很高兴认识你,安妮小姐。”
斯并不想和他多罗嗦。
“你一个人出门吗?”他又问。
伊斯不得不望了望这个好奇的人,他的一双褐色的眼睛正盯在她脸上,她一下子觉得脸上烫烫的,他脱掉帽子,放在桌子上,露出一头栗色的头发来,他还不算难看,鼻梁高高的,很挺拔,她的生气总算落下去了一些。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伊斯反问。
“是的。”这个人说,并开始用他的早餐。
“你乘这趟列车旅游?”他问。
这个人问题真多,伊斯在心里说,但这一天一夜都没有跟谁说过话,她也有点闷了,并且,这是个很帅的年轻人,伊斯愿意跟他说话。
“是的,”她说:“你呢?”她想,你问我,我也问你:“难道是在工作?去执行任务?”本来她是开玩笑,他却点点头。
“你说得不错,小姐,你旅行一定需要有人作陪吧,既然我们同路,我可以成为你的同伴吗?”
“什么?哈哈哈”伊斯笑了起来:“不,我这样很好,你的任务呢?没见过你这样子的旅游者。”
他也笑:“难道我的任务不能是旅游吗?并且我也是一个人。”
“这个道理很妙。”伊斯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这么说,你同意我成为你的同伴了?”
伊斯几乎快心动了,能有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很不错的傻瓜在身边,旅途肯定很愉快。
“你喜欢爬山吗?”她问,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是的,你知道登上高山的感觉吗?历经艰苦后站在山顶的感觉?”
“不,不知道,”伊斯说:“我爬不上去。”
“那种滋味好极了,你看着低矮的四周,高不可攀的山顶被你踩在脚下!”
“看来你很喜欢征服!”她说。
他笑笑,将盘子推到旁边,他已经吃好了。
“下一站我们将去哪里?”
“我们?”伊斯笑起来:“如果我们还同路的话,现在我不会告诉你。”
“好吧,我不问就是。”他说。
傍晚时分,列车停在了纽伦堡,伊斯在纽伦堡车站上,舒了口气,纽伦堡,真好,离开该死的波兹坦已经非常远了,她不久就可到达博登,然后靠运气,越过国境线,那边就是瑞士。
哈特梅又走到了她身边:“安妮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斯正在车站拥挤的人流中寻找着南下的火车,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要去纽伦堡吗?”他问。
“嗯,这个,我?去纽伦堡?”伊斯支吾地说。
“纽伦堡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你旅游的话,怎能不去呢?我也要去,一起走吧!”
“不行,”伊斯终于看到了列车表,她说:“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停留。”
哈特梅笑笑,说:“这足够了,我们只进城去看看这座城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随时陪伴你。”
“不,不麻烦了……”
“怎么,我不够资格走在你身边吗?我想,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很不安全,我保证能准时回来,因为,如果你拒绝我的话,一个半小时后我也要回到这个车站,继续赶车。”
“啊,既然如此,那就好了。”伊斯眉开眼笑:“这真是次愉快的旅行。”
“是吗?但愿如此!”
他们一起朝着车站外走去,人来人往,伊斯老被挤来碰去,他就照顾地为她抬起手臂,伊斯很感激地挽紧他,跟着他走出火车站。纽伦堡的确是个美丽的城市,尤其夜色中的城市,高楼,宽阔的街道,公园里的喷泉,草地上的雕塑,树荫下的长椅子。
伊斯一直紧紧挽着哈特梅,的确,在他身旁很有安全感,她对这种小插曲,这次散步般的游览感到很满意。
“你第一次来吗?”他问。
“是的,你呢?”
“以前来过。”
“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伊斯问:“我看你既不像旅游,又不像什么执行任务。”
“我的确在执行任务。”
“哈哈。”伊斯笑死了:“你开小差?要你的上司知道你这样,不把你降职才怪,虽然你是上校!”
他笑笑,没回答,伊斯看看表:“呀,我要走了,再见,哈特梅上校。”她放开他转身就走。
“等等,你急什么,还有30分钟呢。”
“不了,我还是决定一个人,谢谢你了。”她还是不能跟他在一起,不知波兹坦那儿情况如何,德国人有没有对她的出逃采取什么措施,总之,她不能久留。
“你就不能为我停留吗?”哈特梅说。
“不!”她很干脆。
哈特梅看她走远了一点,然后悄悄跟了上去,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伊斯决定早一些回车站。她急急忙忙往车站赶,她不熟悉这儿,走在这些陌生的街上,她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喂,小姐,请留步!”突然路边有人喊道,然后她听到了口哨声,笑声。有三个人跟在她身后,对她叫:“一个人去哪儿啊,宝贝,美人,别走。”
伊斯拔腿就跑,一只手按在了伊斯的肩上,她被拉得转了个身:“放开我!混蛋!”她怕死了。
“啊,你很美!嘻嘻!”有人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啊!”她尖叫起来,一把打开他们的手:“放开,别碰我!”她使劲儿尖叫,想引起远处的人注意。
突然,一个身影冲过来,动作利索地将伊斯身边的那两个人提开,一拳挥向其中一个,他的拳头砸在那人脸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一侧身,飞起一脚踢在另一个身上,只听见一阵惨叫,两人都倒在地上,第三个飞快就溜了。
“你没事吧?”哈特梅说。

“谢谢你,没事。”伊斯松了口气,对他的身手赞叹不已:“你身手真好,多亏你呢,吓死我了。”
他又伸出胳膊让她挽上:“要回车站就说,我也要去的,你何必就走呢,看这多危险。”
伊斯发愁了,下面的旅途一样充满了危险,他们一同走进车站,哈特梅也不再问她要去哪儿,他径直向一个站台走去。
“哈特梅上校,”伊斯停住脚步,说:“你要回去吗?我不再和你同路了,再见吧,认识你很高兴。”
她松开他的胳膊,他却抓住她的手说:“你能送我到车旁吗?”
“当然。”伊斯说,他刚救过她呢。
她陪他来到返回去的,直达波兹坦的列车旁边,她很惊讶:“你从波兹坦来?”
“不,我半路才上车的,我是要去波兹坦,并且我不得不告诉你,波夏特博士,伊斯小姐……”
“放开手,”伊斯魂飞魄散,他却捏紧她的手,她怎么都挣不脱,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他拖着她,上了列车,来到一个空包厢。
“现在你看到了吧,我的任务,就是将你带回去。”
“你找错人了!”她大呼小叫:“放开我!”
“没有错,并且,我还知道你的秘密,需要核实吗?”说着,他就去揪住她的衣领。
“不!不!别说了,你这混蛋。”她低下头,张口咬在他手臂上,疼得他咬牙咧嘴。
她想等他松手就跑,可他不仅没放松一丁点,却反而一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直打得伊斯一声惊叫,倒在沙发上,他关紧车厢门,看着她,毫不心软,扑过去,揪起她来,接连地打她。
伊斯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昏目眩。头发散了下来,他没有停手,毫不怜惜,直到伊斯拼命抱头钻在沙发上躲着痛哭。
“这也是命令,伊斯小姐,我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但我得执行命令,还有一点,我的命令是:如果你闭上嘴巴一声不吭,很听话的话,我就不打你,不然的话……”
伊斯趴在沙发上使劲点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波兹坦,何尼斯正在和法兰维斯吵得不可开交:“不是说我监管吗?但为何每次发生什么事我都被隔开?”何尼斯几乎是大叫着说。
“别这么冲动,何尼斯。”法兰维斯说:“她当然是你监管,我只不过是在帮你罢了。”
“什么?你们这么做只会加速失去她……”他很激动:“那纹身,你什么也没让我知道!”
“可是何尼斯,你看看吧,你的成绩又如何呢?我没有看到她有什么改变,你失败了!”
"我再说一遍,别再提那个任务,见鬼去吧,我是认真的,你最好别插手。“
“何尼斯,命令就是命令,你已经改变了它的性质,所以你是失败的,一切都得为战争服务,可我已经发现你越来越偏向她,这种态度是错误的。“
“这次我一定要亲自去见她。“他说:“说什么也别想再赶我让开!”
“我不想你将事情搞糟,”法兰维斯说:“哈特梅上校将追上她,我们正考虑是不是让他接替这工作,你正变得越来越心慈手软。”
“不!”
“为什么不?你碰都舍不得碰她,你只会一味地放纵她。”
“不!”
“叮……”
电话铃响了起来:“喂,我是法兰维斯……什么,已经在回来途中?你做得很出色,哈特梅上校……”
“等一等,”何尼斯打断他:“让我去接她,看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
“这回可是要严格执行命令,可你做不到。”
“不,我做得到。”何尼斯说,他不愿伊斯落到别人手中,也许别人比他更狠,他不愿别人去制服她,哪怕他将亲手扇她耳光,让她服服帖帖,让她更恨他。但他认为,他在她身边总比别人在她身边要好。
法兰维斯望了他一会,终于说:“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列车将会在莱比锡车站停15分钟,第148次,如果你想再放过她的话,你就没有机会了。”
“好吧,我去。”何尼斯咬牙切齿地离开办公室。
列车达到莱比锡车站时,已是半夜,列车停留时静悄悄的,乘客大都睡着了。伊斯卷缩在沙发上,哈特梅上校就坐在她对面。车厢门响了几下,他起身拉开门,何尼斯出现在门口,他俩互相致敬。
“我是何尼斯上校,前来接管她。”
“啊,我知道了。”哈特梅说:“我在这儿下车。”他看了伊斯一眼,她正在打瞌睡,“祝你好运,何尼斯上校,她很有意思,也有些狡猾。”
他走出车厢,让何尼斯进来,他离开时,拉上了车厢门。何尼斯走进去,在沙发坐下,列车的包厢很狭窄,面对面两个沙发,可以坐下4个人。
火车开始启动,汽笛响了,伊斯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却见何尼斯坐在对面望着她,“何尼斯!”她叫了一声,想也没想,就起身扑过去:“救救我!”
可等待她的,却时无情的一个耳光“啊!”伊斯呆住了,她瞪大双眼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
“你忘了规矩,不许开口!”他面无表情,她眼中已充满了泪水:“可我只是叫你呀!你!”
“闭嘴!”何尼斯反手又抽了她一下,毫无同情之意,伊斯倒回对面沙发上,咬牙切齿“我偏不闭,你这个混蛋,你也一样!野兽!”她骂:“我不怕你,我恨你!”
何尼斯冲过去,提起她:“你打吧,这只会让我看清你所有的谎言,虚伪的人!”
这次何尼斯倒是没有手软,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停手,可伊斯还在嘴硬,看来他的确是纵容她了,以至她如此不服他。他咬紧牙,狠狠地给了她一下,希望她能安静下来。他不得不这样做,为了以后还能再见到她,这个让他烦恼,折磨他的波兰姑娘,可她是波夏特,他想看到她,对她负责,因为是他造成的这一切。
他抬起手,手上有些血迹,他吓了一跳,扑过去揪起她,这回伊斯真的怕了,她紧闭眼睛,脸颊红红的。
“别打了,何尼斯,我听你的,听你的。”她哀求道:“饶了我吧,我不说话了,我保证!”她果真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血是从她鼻孔里流出来的,他松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掏出手绢捂在她鼻子上,伊斯安静地靠在他肩上,她被打得头昏脑涨,但她现在纵有一千个不服,一万句话,也只得乖乖地闭上嘴巴,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
何尼斯很想站起身走开,他不能心软,他必须让她害怕他,象当初她刚来德国的时候,她因为害怕,所以对他是那么的依赖与信任,可是现在呢,她越来越胆大妄为,越来越不在乎他,犹其她发现了军方对她的需求,发现了波夏特这个名字的份量,她的所作所为,越来越难以管束,越来越放肆,如果上次她不逃跑的话,就不会有那纹身了,是他没做好,可他为什么抓不到她的心呢,他怎么也猜不透.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争取亲自来做这件事.要不是及时通知了莱比锡,难说她真能通过博登,溜到瑞士去,如果他不狠心打她,他就被排除在外,就不知会是哪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在揍她.她的血管里己经流淌着他的血液,无论现在她有多不理解他,有多恨他,他只要争取到能在她身边,其它的再慢慢说吧。
可他却很发愁.他真的不知道她被纹身的事.还有在格旦斯克森林里,现在什么都来不及解释,他却出手揍她,难道这就是给她的解释吗?让她信任他的方法吗?他苦笑了一下,信任,是永远不可能的了.她将会更加恨他.可她不明白,也不会理解,这是他能呆在她身边的唯一方法.揍她,才能再见到她,真是见鬼的事情,可事实却是如此,他不来做,别人也许会更狠.难道这就是他要给她的照顾?哦,算了吧,为了能在她身边,管她怎样认为,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先将她牢牢抓在手中,别的再说吧.
他推开伊斯,离开她,坐到对面去,伊斯很守规矩,不论他有何举动,都一声不吭,什么都不敢问,不敢动,只是瞪着一双愤怒的眼晴看着他。
他坐在沙发上,也望着她.他看到了她的眼睛,恐惧,愤怒,他垂下目光,心里在想着明天,回到波兹坦,他即然硬要来,就只能继续干下去.
"过来."他叫道.伊斯惊了一下,动作利索地跳起来,到他旁边,但又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伸手将她散下来的头发顺开,问:"好了没有?还在流吗?"
她摇摇头,将手帕慢慢拿掉,血已经不在流了,他拿过手帕,到洗手间去,将手帕洗干净了,帮她擦脸上的血迹,他捏着她的下巴颏,将她的脸对着灯光,细心的擦去己经干了的血痕,刚才那一下打在她鼻子上了.她的一边嘴角己经肿了起起来,一边脸上青了一块。
她不开口,这样子安安静静的,实在是迷人,可是,见鬼的,为什么不挨揍就不会服从命令呢。何尼斯本来想感动她的心,却失败了,只有让她感到畏惧,看到他就害怕.可这样一来她也许会乖乖服从命令,但他也将永远失去她的心.何尼斯的头疼死了.
火车停在波兹坦时,天己经早就亮了.他用一幅手铐将她铐住,带下火车.她也不敢问要带她上哪儿.在他身边她并不感到非常紧张.下了火车,一辆挂着黑色窗帘的轿车已经等候在那儿.
伊斯被带到车上,车子沿环城路往城郊驶去.在一个路口往下,是个不显眼的,坐落在一片树阴之中的大门.伊斯越来越感到气氛不对,她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囗,又不敢开口.她不断地去看何尼斯.何尼斯却只是稳稳地坐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冷冰冰的.
车子驶进门里,缓缓停下来."你今天好好参观一下这儿吧,伊斯."何尼斯说:"让你仔细地认识一下,逃跑或是叛逃的最终结果."
她摇着头,不愿下车,她不敢开口,可他一把抓住她,象拎条虫子似的就将她拎了出来.拖着她往里走.表面上很平静的大楼里其实很忙碌,"你不是一向很勇敢也很大胆吗?你不是很想和我对抗吗?你的勇气到哪儿去了?"
正说着,两个面目冷酷的人拖着一个人经过她面前,她停住脚步,让他们先过去.伊斯惊呆了,这个被拖着的人光着上身,皮肤上鞭痕交错,那些痕迹,就象刀砍一样,皮肤己经一条一条地爆裂开来.他搭拉着脑袋,脚上没穿鞋,伊斯的脚开始发起抖来,因为她看到那人的双脚,血肉模糊的脚趾端隐约可以看到一段白色的骨头.
"看到了吧?他是从地下室来的,走吧,现在我们就下去."
他刚去抓她,她却大叫一声,掉头就想往外跑,可何尼斯却紧紧揪着她,将她往地下室拖去."不!不!我不去,不去!"她惊恐万状地叫着.抓着楼梯拐角的扶手不放.
他闪电般扬手给了她一耳光,反手又是一下.她松手了,他继续拖着她往下走.暗淡的灯光照着一排排关着的房门,他拖着她往过道尽头走去,门开着,里面突然传出一阵惨叫声.
伊斯被何尼斯拽着,推了进去,里面有个留胡子的中年人正在被鞭打.伊斯看到那鞭子就象毒蛇一样"啪"的落在那人的背上,他的衣服己被撕掉了,那鞭子就落在他的皮肤上,第一下,留下一条血痕.
"说吧,不要犹豫了."
那人没吭声,又一鞭,非常准确地落在前一鞭的血痕上,就象劈柴一样,皮肤"啪"的破了,肉就翻了出来.何尼斯抓着伊斯上前去:"看看,多准确啊,第三次肯定还能落在这个位置上,你想感受这种滋味吗?第一下可能不怎么,第二第三下可就不同了."
"不!不!不要!"伊斯拼命挣扎着,她的脚不但在发抖,还很软,要是何尼斯不是那么紧地提着她,她可能走都走不稳了.
"可是,你听着,每一次逃跑一鞭,用语言警告你好像没作用,我只能用这个警告你了,仔细感受吧!"说着他猛然将尖叫的她推倒在地上,并朝拿鞭子的那人点了点头,鞭子就真的落在了她的背上,肩上。她嚎叫起来.
"还有这一次的."他说,又一鞭落了下来,很准确地落在前一鞭的位置上,特别钻心的疼痛使她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何尼斯扑过去,将她提起来,她痛苦地缩着肩,因为疼痛而急剧地喘着气,肩上的衣服已经裂开了一小囗,血迹也渗到了衬衫上.
"还没完呢,你看看这个吧,要是还有下一次,等待你的就不会是鞭子,而是这个了!"他揪着她的头发抬起她的头."睁开眼晴,好好看着."
被鞭打的那个人被几个人从架子上解了下来,他徒劳地挣扎着,他们将他的一只手按在一块砖上,不由分说,一只铁锤重重地砸在他的小指上,发出"叭"一声脆响,那人撕裂般地叫了一声,一头栽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指头己经碎了,砸烂的肉和骨头乱七八糟.
伊斯惊呆了,不叫了.
"说吧,你错了吗?"他问.
"错了,错了,错了."她一连串地说着.
"还有下回吗?"
“没有,没有了,"
"但愿是没有了."何尼斯说:"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必须绝对服从,听到没有?"
"是,是的,我服从,我服从."她痴痴的说:"我听你的,都听你的,每一句话,我保证."
"可是还没有结束."他抓起她离开这儿,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拖到大楼后面森林间一块空地.那儿跪着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囚犯."看看这个人的下场吧,别让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他夹持着她,走得很近.
一个戴皮手套的军官用一支手枪在离那人脑袋很近的距离开了枪,随着枪响,那人猛地栽倒在地.血和脑浆溅到了土地上,伊斯巨烈地抖了一下,跪倒在地上.
"伊斯!伊斯!"他连忙去扶她,她却缓缓向地面倒去,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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