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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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钦点的婚期加上安宁侯世子的尊贵身份,京城上至满朝文武,下至街头乞儿都显得兴奋异常,好似娶亲的是他们自己一样。老天爷也似乎有意眷顾这对“人间佳偶”,露出一副和善晴朗的面孔,驱使着初夏的风徐徐,遮掩着骄阳闪耀却不灼人。
安宁侯世子刘奕则行过礼不多久便迫不及待地迎来了自己的大婚,天子下令安宁侯世子婚期大赦天下,安宁侯府也在东城开仓派粮。安宁侯世子的婚礼一时间成了京城百姓的最热门话题。
新娘是滕太傅家千金,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京城第一美人”的赞誉,与安宁侯世子自是门当户对。可是令人费解的是,京城百姓们讨论最多的竟是:她如何肯嫁给他?即使是父母之命,那滕太傅如何忍心?
封郁珺早早给香儿拉起来,心中惊恐。哎呀!她昨天怎么就那么睡着了?真是恨死自己了。可是整个府上热闹非凡,到哪都是人,躲都没处躲。难道天意如此?
封郁珺只得由着众人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大红的嫁衣,珠光宝气的凤冠,锦绣的霞帔……在封郁珺心里却是仿佛要让她永远地臣服的沉重感觉。紧紧相逼,让她喘不过气来!众人围绕着她运作不停,让她无从闪躲。
真的要嫁了吗?封郁珺无奈的想,她这辈子最看不起男人,从来没想过要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这突然而来的婚礼让她既厌恶又紧张。
滕夫人亲自将红盖头给封郁珺盖上,拉住她的手眼泪就流成了一湾清亮的溪流,此刻心中的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直到外头吹锣打鼓热闹非凡时,滕夫人只得狠下心来让丫头们将封郁珺搀出去。
“玉雪……”看着宝贝女儿远去的背影,滕夫人终究忍不住,哭喊着追上去将宝贝女儿搂在怀里,哭得直叫山崩地裂,气势直压孟姜女而去。
用不着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死了爹一样吧?封郁珺心中一阵厌恶,看过因不舍的女儿出嫁而哭的,可没见过这样哭法的。好像女儿不是出嫁而是出家,甚至比出家还惨!
“夫人,这是喜事!”一旁的丫头们纷纷将夫人与小姐拉开,劝慰着。而封郁珺从滕夫人气吞山河的哭势中感觉到了这场婚姻的不同寻常,心里更加害怕了起来,突然想扯掉头上压得她脖子都酸麻的凤冠,大吼一声“本姑奶奶不嫁了”。只是身边一左一右两个搀扶丫头将她的手紧紧抓住,不容她乱动半分。
封郁珺心里苦道:这哪是搀扶?简直就是绑架挟持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滕夫人那不舍得样子,众人生怕生出事端来,没等小姐说什么来安慰下夫人便迅速将封郁珺送出了好远。其实封郁珺根本没想过要安慰滕夫人,总觉得她与自己毫无瓜葛,况且她现在更担心自己。
可怜滕夫人看着宝贝女儿远去,大喊了一声“玉雪”,那声音真真撕心裂肺,在场的每个人听着心都揪了起来。丫头们赶紧围拢了去拉住滕夫人,只见她干哭了两声竟然生生昏厥了过去……
整个送亲的场面异常诡异混乱,而接亲的队伍依旧喜气洋洋。人世间最不幸的事莫过如此。
来接亲的是安宁侯府请来的媒婆,安宁世子却没有来。封郁珺由媒婆搀着上了八人抬的大轿。鞭炮骤响,锣鼓震天。长蛇般的迎亲队伍便扭动了起来,直向东城而去。
京城分为东、西两个城区,平民百姓住东城,达官显贵居西城。滕太傅府到安宁侯府不过走上几条巷子,迎亲队照着礼节得绕东城回安宁侯府。华丽的队伍逶迤地展开,锣鼓队、护卫队、送亲队、挑嫁妆礼钱的脚夫们、往路边抛洒糖果和铜钱的小童们……奢华的队伍有如看不见尽头的红色长蛇,盘桓在东城与西城的大街小巷,颇有“头尾欲相接”的气势。
折腾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安宁侯府。封郁珺心里却是极不安宁,由媒婆扶下来花轿,突然听见宛如天籁的声音清亮亮地喊着“玉雪”,封郁珺楞了好半天才想起那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名字。
隔着红盖头,隐约看见一个高大而纤瘦的身影如孩童般张开双臂向她飞奔而来。封郁珺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只见众人笑盈盈地拉住那个雀跃的身影,唤道:“世子,马上就要拜堂了,怎么将礼数给忘啦?”

“可是,我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到玉雪了!”隔着红盖头也能感觉到刘奕则投射来的两道炙热的目光,听他喊着“玉雪”,那清亮亮的声音顿时抚平了封郁珺心中的不安,安宁世子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呀!
奇怪?那巫婆真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了么?一定有蹊跷,得警惕!
趁众人不注意,刘奕则大步走到封郁珺身边,伸手便要去扯她头上的红盖头。众人一见大势不好,奈何远水不及近火。倒是封郁珺本能地拉住他的手,轻声道:“卿琮,不要坏了礼数。”话一说出口,封郁珺都有些诧异。她根本不知道安宁侯世子刘奕则的表字为“卿琮”。
啊啊啊啊啊!!!那巫婆对我究竟做了什么??封郁珺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叫喊。
哎!我让你具有一点滕玉雪的本能,还不是为了你好嘛!)
刘奕则坦然面对着发难的众人,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玉雪嘛!”封郁珺立马满头黑线,原来他是怕她悔婚逃跑随便找人冒充新娘。媒婆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奕则拉住了封郁珺的手,便再也不肯放开来。他的手潮湿而温暖,将她的手紧紧包围,给她一种最厚实的温柔。
这刘奕则定是不守礼法而像那个贾宝玉一样给人归为异类的吧!封郁珺心里想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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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礼官们生怕这不安宁的安宁侯世子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良时一到立即将两人送去礼堂中央。
一路上磕磕碰碰,刘奕则颇孩子气地责备媒婆礼官们不带看路的走法,手却稳稳地握住封郁珺的手,生怕她摔着。封郁珺受到他这么温情的礼遇,加上先前的猜测,当下对他生出来一些莫名的好感。
拜完天地,众文武官员纷纷前来向刘奕则道贺,刘奕则也一本正经地作揖称“不敢当、不敢当”。封郁珺在一旁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的,新郎竟然愧称“不敢当”!你都不敢当了那还有谁敢当?只是众人强忍笑意,没有半点异常。大概是碍于安宁侯的面子吧。
“傻瓜!”封郁珺极度鄙视他不合时宜的自谦,手却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接收着众人递给她的红布包,收钱收到手软。
等众人一一道贺完,几名侍女将封郁珺与刘奕则送去洞房。没有人扯下刘奕则去喝个天昏地暗,也没有热热闹闹的闹新房活动,一个都没有!这不禁让封郁珺匪夷所思。
不过洞房是封郁珺最厌恶的环节,因此显得十分紧张。她心里盘算着等会就说自己身上不方便躲过这一劫。又想到古人没什么夜生活,天一黑都爬到床上去嘿咻嘿咻做造人运动了。看样子过几天就要怂恿他娶一堆小妾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她总不能天天都说自己身子不方便吧?
很快就绕过了回廊到了安宁侯府的后院,封郁珺有些紧张地走在刘奕则身边,丝毫没注意到刘奕则在四下张望着。封郁珺没留心,不料刘奕则欣喜地扯下了她的红盖头。封郁珺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起头就对上了他的脸。
他的眼睛大而有神,藏着孩童般的天真,长而密的睫毛,使他凭添了几分忧郁,不过掩盖不了的是眉宇间赫然的稚气。他长得如此好看,左边额角还留着一道哈利波特式的疤痕。
“玉雪,爹说只要我和你成婚了就能天天和你一起玩了!我们一起去玩吧!”看着他天真无邪充满期待的笑脸,封郁珺脑海里飞快地放过香儿、滕夫人等人的画面,不可置信却又相当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安宁侯世子刘奕则是傻的!
事实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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