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泪满春衫,半生徘徊终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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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缺施展出凌厉的刀法,排山倒海般向着嘉祥攻去。嘉祥乃是四大圣僧里最厉害的一个,浑身的僧袍鼓起,宋缺的刀气全部被僧袍挡住。
嘉祥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和宋缺对拆了几十招,双手和天刀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祝玉研的天魔气场在身边变幻,对于智慧大师来说,天魔气场平常笼罩太广,力量过于分散后起不了多大作用,祝玉研把天魔力场的范围不住缩小,里面的真气相交下似乎擦出电火花,进入其中的物质莫不粉碎,智慧大师看得直皱眉,低喧着佛号,让自己小心莫要被牵扯进了天魔力场中。
婠婠像是个精灵般,白带随着身姿舞动,心念一动,能以任何角度攻向道信的身体,而手中天魔刃的角度更是诡异,身法施展间,让人看不清影子,只见秀发飞扬,白衣如雪,公孙大娘舞剑,恐怕也不过于此。
幸好道信的轻功也很好,堪堪挡得住婠婠的武器。
天魔带追逐着道信的影子,去缠道信的手足,道信是和尚出身,没有利器在手,况且寻常兵刃也奈何不得天禅丝织成的天魔带,只好浑身鼓足了气劲,叫天魔带无法近身。婠婠飞身上去与道信大师近身搏斗,常人只能看见两条天魔带将两人环绕,里面看不清人影,不停传出劲气的碰撞声。
帝心尊者把一根禅杖舞得密不透风,却被多人围攻,招架不住,眼看快要落败。其余三人连忙赶了过来,四人隐隐结成阵法,合在一起,威力大增。外部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若多种力道不能完美的配合叠加,总会被四人一一击破。而人数太多,反而限制了一些人的身法,功力完全不能发挥出来,此时围攻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除非是打算拼着人数去把四人累死。
形势看来是对阴癸派和宋家不利,其实不然。
四大圣僧结阵对敌,显然机动性已经大不如前,虽然防御力大大增加,攻击力却是大减,只需宋缺,祝玉研和婠婠三人就能完全拖住他们。先前围攻帝心尊者的白青儿几人扑向了独尊堡的人中,白青儿,闻采亭这些人好生厉害,比起侯希白杨虚彦也是差不多,如虎入羊群,不到半柱香时间,独尊堡的高手除了谢晖,全部死光。
独尊堡没有了高手,宋家和阴癸派的其他弟子就变成了高手,快速屠杀独尊堡的家兵。
谢晖怒吼连连,双目流出一行热泪,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手下就这样去了。奈何却被宋智拖住不得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继续死去。四大圣僧反应过来时,独家堡的高手已经被屠之一空,四人分离开来,宋缺三人不好拖住他们,但是先前围攻帝心尊者的六人再次攻了过来。四人无法,只得再次结出阵势,六人又自退去,只让宋缺三人对上。
本来据着独家堡的地利之便,宋家联盟想要收拾独家堡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便是以前宋家对付其它势力时,谢晖都没有派兵出来,只是稳守独家堡。今天听说宋缺和王浩两人出去,马上想着带人截住他们。
谢晖更是以为宋缺和谢晖相斗,两人就算不杀个三天三夜,也要耗费一些时间,宋缺更是会内力不济,受些小伤。哪知道宋缺回来后没有丝毫不适,现在和嘉祥对上更是生龙活虎。想乘着夜色去找王浩的麻烦,却被阴癸派挡住,这次阴癸派可说把老本都带来了,谢晖看见如此雄厚的实力真是大吃一惊。好不容易遇见王浩不在,实力分散,谢晖自然不愿不战而退。若是今天这种情况都输了,那么等着他们聚齐了力量来攻打独尊堡,还不是必死无疑。谢晖只得咬牙硬撑下去。
只是,今天这一战,多半无法分出个生死胜负,主要交手的几人,均是保留了几分力量,不敢把全部的心神放入到战斗当中。
无论四大圣僧,还是祝玉研等人,皆是当今武林中闻名的人物,个个灵敏得很,常人哪怕是看他们一眼,都会被察觉出来。几人都有一种被人窥视,芒刺在背的感觉,偏偏此时情况特殊,不好停下来,只好继续打下去,但是都不会生死相斗,打个多久都不会出现危险。
石之轩得意地看着这场好戏,里面所有高手都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他痛快无比,似乎自己已经操纵了他们的命运。偏偏自己的满腔杀念被压制住,若与人对上时心里没有杀念,岂不是找死的份,现在也只能看戏。哀叹一声,历代邪王中,做到石之轩这个份上的人,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人世间的生和死组成轮回。
几百罗汉手中结的掌印中似乎都带上了操人生死的力量。
一时间,王浩只觉得自己一生的所有经历都处于轮回之中。
学剑时从有剑到无剑,无剑到有剑,形成一个轮,旋转不休。剑法由至简到至繁,至繁再到至简,轮转不停。出世之心到入世之心,然后继续出世,这一动一静之间,也是不住的轮回.......
王浩甚至看到这世界,开始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也不停的轮回。各种爱恨情仇,都变成了轮回。
原来这世上所有的人不同时间领悟到不同的境界,本来就没有高下之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个圆里面,轮转不休。
无论有剑还是无剑,剑法无论简单还是繁复,都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情况不同,施展出来自然不同。这世上的生生死死都没有什么分别,世人都在轮回之中,生与死不分高下。
很多时候人们以为自己顿悟了,就是进步了,哪里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一个圈里迈步,终究回到原点。
世上的万物都不停的轮转,没有任何事物能一直静止下去,只有运动才能永恒。
佛家轮回的奥妙完全展示在王浩眼前,估计任何人看了都会对佛门的教义生出无限的向往。更有一个声音道:“既然生便是死,你为何还不死?”
“你若向佛,佛便会超度你。”
几百罗汉的面容变得无限慈悲。一时劝他遁入空门,一时劝他去自杀了事。
王浩大笑一声,所有的幻象支离破碎。
王浩终于明白佛门的神通为何这般厉害。
原来这轮回之说本就出自于太极。万物之中蕴含阴阳,天地均在太极之中运转不休,这轮回之道本就取自于太极之中,万物处于轮回之中,与太极是何等想象?万物由一个又一个圆构成,只是佛门太过霸道,妄图把属于王浩的圆拉扯进佛门的圆中,却是失了太极的自然。
太极如大衍之数,五十取四十九,每个人都可以是里面的那个一,都可以是里面的变数,如此诸多变数之下,生生不息。佛门的轮回却是想五十之数全得,太过霸道,便如佛门理想中的极乐世界一般,太过完美,只是真正完美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世上从来便没有极乐世界。人的一生不停的轮回,终究回到原点,如何才能跳出这个圆,得以超脱?只有将自己变成那个一,与太极同在,包含其中,游离其外,既融为一体,又能够超脱,方能永恒,是为道。

轮回中的一切,都如同那棋子一般,任你再强大,圈外的人看来,也是蝼蚁,这便是天地同仁,万物在天地这个高度上的存在看来,都没有区别。
虽然王浩至今仍在这个轮回之中,不得超脱,但是已经看到了目标,便不再迷惘。二十年来孤独的探索,完全不知自己的未来,前路是哪方?谁又伴我闯荡?何其迷惘!如今目标便在眼前,人生可以不用徘徊,王浩终于看到了自己脚下的道。
这一刻,王浩泪满长衫。
罗汉堂中又恢复了平静。王浩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脑中浮现,特别是当年幻境中大汉劈开天地的场景更是记忆尤深,双眼完全变成混沌之色,灰蒙蒙一片。三百罗汉还是原来的样子,或笑或哭,或慈悲庄严,或金刚怒目,这一切都没有变,变的还是人,是王浩。
低喝一声:“临!”
三百罗汉的塑像同时裂开一条缝。
王浩本来境界足够高,见识到手印真言的用法,自然立刻就能学会,便是创出属于自己的真言咒语都不为过。
接着又连喝数声:“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罗汉堂中连连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破声,三百罗汉纷纷龟裂,化着碎片,不复存在。
王浩轻笑一声道:“终究是死物。”却是王浩与佛门神通相斗,这些都是飞升了的佛陀菩萨的神通,自己不是对手,吃了大亏,虽然最后脱出深处的意念幻境,却始终没有反击的机会,哪里有不报复的理由。
难免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既然几百年来都没人能够懂你们,那本人就让你们与这大地长相伴吧。”
任由满脸的泪水流下,王浩也不理会与罗汉相斗时气势泄露弄得凌乱的衣服,径直走了出去。
歌曰:“二十载来醉生梦死,古往今来独看桃花,桃花且归今生何处?若梦醒来,脚下可是归路?”
又胡乱道:“朝闻道来夕可死,夕可死........”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又一天只你共我.......”
石之轩津津有味地看着双方人马的相斗,独家堡真是死伤惨重。
突然石之轩警惕起来,感到了外人的接近,转过头去,便看到了王浩施施然走近。
王浩顺着石之轩的眼光也看到了石之轩,也听到了远处的喊杀声。
石之轩看着王浩,满脸的和谐自然,满眼的温暖如春。王浩疑惑心道,莫不是准备出家了?
又看到平静的眼睛里面隐藏的挣扎之色,王浩走近来,在石之轩三丈前停下,笑道:“恭喜邪王武功大进!”
石之轩暗想着以现在的状态遇上王浩没有丝毫胜算,但是功力充沛,逃命却没有问题,冷哼道:“你是在恭喜本座还是讽刺本座?”
王浩暗笑,这石之轩功力有了长进,身子上肯定出了问题,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现在最好是去把四大圣僧杀了,不是和邪王打架。于是道:“我现在也不想和你分个高下,你且让开,等我和那四个秃驴做过一场,以后定有你的好处,如何?”
石之轩道:“难道你还能解决本王现在的问题不成?”
王浩问道:“如果是武功上的问题,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呢,不知道邪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石之轩犹豫一阵,王浩又道:“我现在不可能与你为敌,听说邪王曾经也受过四大圣僧的追杀,难道就不想看到他们遭殃?我帮你解决问题,又去杀掉几个秃驴,对你岂不是有天大的好处,我们二人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恩怨,就算有恩怨,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石之轩心里冷笑,和王浩两人几次遇到都是拼死相斗,还好意思说没有太大的恩怨,却也把自己练功遇到的事情给王浩说了,说完后道:“你如果真的有办法解决本座的问题,便算是本座欠你一个人情。”
王浩道:“恭喜邪王练得绝世神功啊,如今已经气质大变,不似人间之人,真是好比那神仙也。”
石之轩冷笑道:“本座原本就是邪王本色,哪里要这区区武功给我增加气质?你也莫要取笑本座,说说有没有办法解决本座的问题。”
王浩点头道:“说得好,每个人有自己的气质,不增不减方是上乘,不过邪王你也糊涂,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办法恢复你的气质,只是你没想到。”
石之轩大喜,连忙问了。
谢晖原本就对是否撤退犹豫不决,身边隐藏着一个人让他有点不安。现在独家堡的人已经死伤大半,情况对谢晖越来越不利。
现在,谢晖似乎又感到了另一个人的窥视,大惊,若还不退走,只怕来的人越来越多,把自己当猴看了。若是来的人是正道的还好,若是歪门邪道之士,自己这方岂不是要吃大亏?
连忙大喝道:“所有弟子退回独家堡!”
众人本就没有斗志,不敢私自逃跑才和这些阴癸派的虎狼一般的人物厮杀,就是打起架来也是不在状态,如今终于听到了谢晖天籁一般的声音,哪里有不跑的道理?
可惜这独家堡的弟子人数上比阴癸派和宋家加起来至少多了十倍,拼杀之时却是一面倒的局面,此时更是呼啦一声往家里跑去了。
四大圣僧齐喧了声阿弥陀佛,准备撤退,却终于被王浩赶上来,截住了一个。这样一人对上一个,四大圣僧可说是面对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险。
四个老和尚都是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看到这个情势,立刻反应过来,阵势也不结了,分头跑了。
王浩一边跟在帝心尊者后面,一边道:“难道圣僧不想救出师妃暄么?”
帝心毫不理会,继续逃命。
王浩又道:“果然是四大圣僧,比魔门之人还要无情,帝心尊者乃是真慈悲。”仍是丝毫不能动摇帝心尊者逃跑的决心。
王浩这次发了狠,一定要将帝心尊者诛杀当场,紧跟着不放。两人很快奔出三十里之外,无论宋家或是阴癸派的人都不见人影了。
帝心尊者在一山坡前停下来,现在没有了阴癸派和宋家的人在旁边,可以全力对付王浩。
手持禅杖,大喝一声,一个回马枪,哦不,回马棍向王浩打来。
宋缺和婠婠把嘉祥大师前后围住,道信想要来援,却被祝玉研挡住。先前四人各自退走,婠婠施了个计,没有去追击道信,也是知道道信存心逃跑,自己难以杀得死他,同时就围住了嘉祥,和宋缺联手,嘉祥可以说是死定了。
道信和智慧大师同时脱身退走,见嘉祥被围,想要救急,无奈道信回来后被祝玉研所阻。
宋智也舍了谢晖,和宋家的高手加上阴癸派的白青儿等人一共五十多高手把这里团团围住,就是智慧大师手段通天,跑了出去后,也不能再跑进来参与战斗了。再跑进来不是找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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