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凝望(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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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阿尔诺已经在竭尽所能地去看了,但是,他仍旧没有办法看到属于墨杜莎的任何东西,哪怕,仅仅是她的影子。可是,那沙沙的声音却仍旧在继续,它就在阿尔诺的身边,就在他的身边徘徊着,那个隐形的女妖。
此时,阿尔诺的心情无疑是万分紧张的,他的心也因为急剧变换心情的缘故而隐隐地疼痛起来——墨杜莎的表现,的确已经大大地出乎了阿尔诺的想象。她,竟然是不惧怕火焰和强光的,这样的意外,竟让阿尔诺直到面对着现实的时候也很难去接受。直到现在,阿尔诺仍旧没有停止运用“毁灭之焰”,他仍在让那金色而且神圣的火焰在他的控制之下熊熊燃烧着,他让迷宫前厅内的温度继续升高、让金色继续涂满了前厅之内的一切,包括,阿尔诺自己。他仍然不肯让“毁灭之焰”就此停止,因为,那无疑是他希望的寄托,唯一的、能够与墨杜莎相抗衡的希望。虽然,这希望已在破灭。
墨杜莎的脚步声是如此之怪异,是这么地与众不同,但是,它仍在继续。虽然阿尔诺仍旧知道墨杜莎是有意这样做的,她对阿尔诺正在做的事情,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摧残,她就是要这样地折磨这个年轻的对手。如果阿尔诺的心在墨杜莎还没有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之前就因绷得太紧而破裂了话,那么,那才是墨杜莎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墨杜莎不想让任何的人看到自己的脸,已经变得丑陋无比的那张脸。那张脸,无疑就是墨杜莎最大的耻辱。
“沙沙……沙沙……”墨杜莎的脚步,仍在继续。
阿尔诺只能徒劳无功地睁大着他的双眼,墨杜莎,那个女妖仍旧隐藏着,让阿尔诺无法看到。
而同一时刻的特伦娜,她的境遇与阿尔诺是如此地不同。
属于弥诺陶洛斯的脚步,沉闷、缓慢,却又清晰、有力。当弥诺陶洛斯的脚步来到特伦娜的近前并且停止的时候,特伦娜已然看到了高大而且怪异的弥诺陶洛斯。传说中的弥诺陶洛斯、专吃人肉的半人半牛的怪物弥诺陶洛斯。虽然特伦娜的生命是如此的长久,虽然特伦娜曾经的经历是如此的曲折,虽然特伦娜曾经久居的岛屿也是弥诺陶洛斯的诞生地,但是,这一次,特伦娜的确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的怪物的模样——他,真的如此的高大。特伦娜的身材本就娇小,她站在弥诺陶洛斯的面前,她的身高只及那头怪物的手肘处,特伦娜高高地抬着头,才能够看到弥诺陶洛斯那张野牛的脸。而此时的弥诺陶洛斯,也正低着头,同样的看着特伦娜。
美女与野兽——这无疑是一个十分贴切的比喻,但是,在场的这位美女以及她对面的“野兽”,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绝不会有如此的联想,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美女与野兽》的故事还没有出现,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去幽默一下的心情。他们,就这么地对视着,在一个几近愤怒的时候,在另一个终于不再隐藏身形之后。

与他们的对视相伴的,仍旧是沉默。
特伦娜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高大怪物,她看着他那张野牛一般的脸。他正低着镶在魁梧的人体上的头,同样默默地看着特伦娜,因此,特伦娜在对他凝视着的时候,在昏暗之中,特伦娜能够清晰地看到弥诺陶洛斯的眼睛。那双镶嵌在牛头上的眼睛。但那双眼睛,绝对不是牛的,其中没有丝毫的兽性。这,毫无疑问的已经不在特伦娜的想象之内。那双眼睛,镶嵌在牛头上的眼睛,正在默默地凝视着特伦娜的眼睛,它们,竟是如此地……特伦娜虽然很想去否定,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在那双沉默地凝视着的眼睛里面,她看到了绝不该属于一个嗜杀的怪物的东西——那双眼睛,竟然充满了难解的忧郁。没错,就是忧郁!虽然特伦娜拥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她甚至能够看到别人的心,但是,在如此与弥诺陶洛斯对视着的时候,特伦娜却依旧不能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忧郁会产生在一个怪物身上。难道……特伦娜的脑海中重现了自己在愤怒的时候吼出的那段话,就在刚才,特伦娜几乎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的时候:“既然要将我留在这里,那么,作为这里的主人,你理应出来与我见面吧?难道你连这样的礼节都不懂?你仅仅是一个愚蠢的怪物吗?弥诺陶洛斯。”,而在现在,当特伦娜清晰地看到了弥诺陶洛斯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忧郁的时候,她已经在否定着自己当初对弥诺陶洛斯所下的定义,他,绝不只是一个“愚蠢的怪物”。他眼中的忧郁,是如此地真实,特伦娜丝毫都不会否认这忧郁的真实性,虽然仍旧无法得知这忧郁产生在弥诺陶洛斯身上的真正原因,但是,特伦娜还是可以完全地确定,弥诺陶洛斯眼中的忧郁,没有丝毫虚假的成分。
但是,为什么,究竟是因为什么?这个问题,仍在困扰着特伦娜,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眼前的弥诺陶洛斯,特伦娜知道,眼前的弥诺陶洛斯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哪怕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提示,弥诺陶洛斯都不会给她。
弥诺陶洛斯,这个人身牛首的怪物、这个在传说中只吃人肉的怪物、这个杀戮无数的怪物、这个恶名昭彰的怪物,他就这么地出现在了特伦娜的面前,与特伦娜默默地相互凝望着,默默地,没有任何的话语。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沉默,就是因为在这样的沉默之中特伦娜的发现,已经让后者顷刻间忘记了原来的愤怒,那颗坚定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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