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诺！”是特伦娜的声音。阿尔诺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幻境，逃离了梦魇了。但是，这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吗？还有，信念！阿尔诺仍旧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拥有了它。
周围依旧是昏暗的。只是有了特伦娜点燃的火光的照耀，这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
“阿尔诺？”见阿尔诺一直默不作声，特伦娜再一次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回来了。”阿尔诺答道。他的声音是这么地平淡，不似他胸中的波澜起伏。
得到阿尔诺的回答，特伦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在这段时间里，特伦娜一直都在责怪着自己的大意，正是她一时的疏忽让阿尔诺进入了幻境。特伦娜并不知道阿尔诺在幻境里面都遭遇到了什么，除了……但是，毕竟阿尔诺已经从幻境之中全身而退，这已足够让特伦娜感到满意。
但是，阿尔诺的情绪……特伦娜在昏暗中看着阿尔诺的脸。“你该知道，那是幻境。”
阿尔诺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听到了你的嘶吼。在那里面，你都遇到了什么？”特伦娜不会把她看到的也对阿尔诺说出来，她宁愿那是阿尔诺不知道的。
“加纳摩尔、加尔、血魔……”阿尔诺紧紧地皱着眉，这是他不愿再提起的。“格纳森的声音……还有……”
格纳森？在特伦娜进入的转瞬即逝的幻境里，她也同样看到了格纳森，格纳森的攻击。“还有什么？”特伦娜的眉头亦紧紧地皱起，追问道。
“蓝色的血，蓝色的泪！”阿尔诺奋力地说出了这八个字，随即抬起眼帘，在昏暗中直视着特伦娜的眼睛。“告诉我，那代表着什么？”阿尔诺的声音飘缈，但在这黑色的寂静之中却又是如此恶狠狠地刺进特伦娜的心底。
昏暗中的黑鸟们早已经停止了它们的演奏，林中又恢复了黑色的宁静。那尸骨堆积成的山仍旧在昏暗中发着森森的白芒，为活着的生命演示着永无天日的死亡。
“我……”在阿尔诺目光的逼视下，特伦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她的眼睛竭力地逃避着阿尔诺的目光，她想要向阿尔诺掩藏自己眼中的惊恐。她看到了那蓝色的眼泪，虽然她并没有看见同样是蓝色的血液，但是，那样的颜色，特伦娜已经猜测到了那代表着什么。可是，即使只是猜测，她也不能把猜测的结果告知给阿尔诺。事情的真相，只能等到它应该被揭示的一刻。
蓝色的血，蓝色的泪——那是异于人类的颜色。看到了特伦娜的畏缩，阿尔诺的目光依然一刻不舍地紧紧追随着特伦娜逃避着的双眼。他看到了那双美丽眼睛当中的顾虑，却不知道那顾虑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就连猜测，阿尔诺都做不到。他仍旧无法看见特伦娜的心，他不可能知道特伦娜心中的任何秘密。这一刻，阿尔诺从未有过地如此地憎恨着特伦娜。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告诉我答案！
“哇——”黑鸟的一声长鸣终于打破了这让两人都感觉到窒息的寂静。他们不约而同地循声向着黑鸟们所在的空中看去，这些血魔的使者们，它们又将做出什么？
跟随着某一只黑鸟的第一声长鸣，其余的黑色使者们也纷纷地发出了嘶哑而且悠长的鸣叫。这黑色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刺耳，较之从前的叫声，这一次黑鸟的鸣叫已经达到了阿尔诺甚至是特伦娜的耳朵都难以承受的地步。他们双双地用手捂着耳朵，但他们的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那些行为怪异的黑鸟。它们的行为更加地怪异了，它们的队伍已变得混乱，再没有了之前那种井然有序的排列。
特伦娜和阿尔诺有些茫然地看着昏暗中的黑色使者们。黑鸟们的怪异已经让他们完全地忘记了在此之前的尴尬和难以忍受的沉默，他们的心思已经完全地放在了这些黑鸟们的身上。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昏暗中那些黑鸟们的眼睛，那无数的、如同血魔的眼睛一样血红而且充满了邪恶的眼睛。但是，这一次，他们似乎在那无数的血红和邪恶中看到黑鸟们的惊慌了。又是什么，导致了它们如此的混乱？
没有任何的一个人能够给阿尔诺和特伦娜一个正确的答案。他们惟有等待，等待时间的消逝。也只有时间那个永恒的老者，他才能告诉他们为何会发生了这一切。
无数的红色眼睛在昏暗中犹如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红色灯笼，它们混乱地在昏暗之中没有规则地飞行着，时而交叉时而又碰撞到一起。在长长的嘶鸣之中，时而夹杂着一两声因碰撞导致的鸟的哀叫。阿尔诺和特伦娜心有灵犀似的同时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他们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不解。
目光的交换仅仅是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在下一秒钟，他们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那些黑鸟身上。周围毕竟是太昏暗了，他们必须要集中目力才可以看清楚这些黑色的鸟们正在做什么。他们尽量地让自己的眼睛不放过黑暗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他们中间任何一个的心中都已经感知到了，或许就是这些鸟们如今的遭遇会让他们距离谜底更近一步。
黑色使者们的鸣叫仍旧在继续着。但是，在场的这两个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已经听出了这混乱的叫声之中越来越明显的衰弱。它们已经在混乱之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了吧！这些由血魔委派到阿尔诺和特伦娜身边来的黑色使者，不，或许已经不能再称呼它们为“使者”了吧！虽然它们的眼睛依旧如血魔一样的血红，但是，在此时此刻那与血魔相近的邪恶却已在那些血红中不复存在了。那一双双眼睛只是徒劳地红着，那如血的颜色或许真的已经是它们血液的颜色了。特伦娜和阿尔诺都已经感觉了血魔魔力在它们身上的消失，此时此刻，这些黑鸟的身上已经再也不存在属于血魔的魔力了。力量的突然丧失让它们的身体顷刻之间便虚弱至极，神秘力量的乍失乍得早已经摧毁了这些黑色飞鸟本就不甚坚实的神经。或许，它们已经疯了。真正的疯狂！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