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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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几天里林府内人流涌动,平地里多了数百上千人,而且人数还在不停上涨中,新来的人中,分为两派,由开始的你瞪来我瞪去到现在的小打小闹,让每个林府内的家丁和死奴都嗅出了火药味,恐慌不已。
夕阳下,夜幕升,宁静的夜晚像是孕育着一座火山,让人觉得格外的燥热!
“人都到齐了吗?”林万财在房内踱来踱去,见护卫到来,急声问道。
“回家主,龙堂三百人,誓死堂五百人随时可以为家主效命!!”
“好!让龙堂三百人守备外院,誓死堂等人坚守内院!”林万财想了想安排道,对於刚接手的龙堂他还是有点顾虑。
“遵命!”
“好!走!去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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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室内。
三夫人坐在用凤尾木做成的椅子上,轻轻的呷着热茶,显得格外轻松,见远处的丫环急急跑来,微微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夫人!宗会开始了!”
“嗯!”
“小姐,为什麽你不去看看呢?林家宗会是林家最高决策会议,据说只有在林家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才会招开,小叶跟小姐来林家这麽多年还没见过呢,去看看也好啊!”旁边的小叶道。
“你这丫头,林家宗会有什麽好看的,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看了也倒胃!再说今晚的宗会是那死鬼和任彩任那贱妇两人之争,我又何必触这霉气!”三夫人有点指责地轻语道。
“都是些老头啊?”小叶有点失望道。
“怎麽?我们的小叶思春了?”三夫人笑语。
“小姐!”小叶轻跺了跺脚,红着脸急道。
“好了!好了!跟小姐这麽多年,你年纪也不小了,待此事一了,是时候给你找个媒家了!”
“不!小叶------小叶想伺候小姐一辈子!”
“呵!呵!女人哪!那有不嫁人的?待你找了如意郎君,可能把小姐都忘了呢!”
“小姐!你又笑话小叶了!------”
见小叶仍想说下去,三夫人制止了她,道:“好了!闲情以後再聊吧,你去将沈贵找来!”
“是!小姐!”见小叶一闪而过的喜容,三夫人有点苦涩地摇了摇头。多材多艺又英俊潇洒的男人谁不喜欢?小叶暗恋沈贵她是知道的,但她现在却舍不得放手!
小叶刚去不久,见外面又有人匆匆跑来,显得有慌乱,她立即调正了心态,柔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来人是一位大汉,三夫人认得他是爹爹那边的人,只是他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气,一会才答道:“小姐!老爷让我来告诉你,他只挡住了任家大部分人马,还有三百人趁着他不留神连夜正向龙居赶来!相信一个时辰内就到!”
“一个时辰!”三夫人皱了皱眉,一个时辰内有太多的变数,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推算不出来,想了想,问道:“爹爹可有再说些什麽?”
来人低头略思,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老爷说明天他才能空得出人手派人前来!而且不多,只有一百人!”
一百人!太少!加上自己在林府暗中培养的一百人,也就两百人,比起林万财那死鬼和任彩玲那贱妇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三夫人想道。暂时不宜轻举妄动,还是等沈贵来了再说。
宗堂内,各城总管和各堂堂主已汇聚一堂,很多人不明所以,对家主突然招开宗族会议很是不满,但借此机会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还是很十分高兴的,大家走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聊了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知道点内情的人则心情显得格外沉重,笑容也不那麽自然,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分布,见堂内堂外都被家主和二夫人的人围了个水密不漏,个个暗自心惊,心思着等会儿是要支持家主好呢,还是支持二夫人好呢?似乎支持那一方都没什麽好果吃!
“家主到!”
“夫人到!”
林万财和任彩玲竟同时到来,热热闹闹的宗堂刹那时静了下来!气氛静得有点可怕!
任彩玲望了望前面那个十年不见的男人,那个让她十年来心肠挂肚,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他瘦了!他老了!
十年不见,大家都老了!任彩玲感叹道。只是十年不见两人更加陌生了!见那男人阴沉着脸,一眼都不望自己,她觉得很是心酸心痛。
大家都坐在了自己早已编好的位子上,整个会场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令人惊讶的是首先说话的竟是二夫人的第一把手,德才大总管!他先说话倒没有什麽惊奇,但他站在家主身旁,这就令所有人深思了。
“今天招集大家来此主要是商讨两件事,第一件是商讨有关家族决策权的问题,第二件是有关林家继承权的问题!这两件事都是关系到林家今後发展和命运的重大事件,所以才招开这个宗族会议,现在请家主说一下有关详情。”德才变得很是稳重,声音响亮地道。
什麽时候这大总管变成了家主的人了?上次不是说他被家主贬了吗?这是怎麽回事?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暗自猜测着,窃窃私语,对德才所说的什麽决不决策权却没怎麽关心,在他们心里,怎麽决策还不是你们林家的人说了算?我们只是过过场子而已!只是德才大总管的突变令很多支持二夫人的人有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不是家主和二夫人有了什麽协议了呢?望向二夫人,见二夫人正呆呆地望着家主,各人才稍微安稳下来。
林万财发话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各位都是林家德高望重的前辈,林家有各位的相助才有林家今日的成就!在这之前的十数年里,林某在外闯荡,少居麻龙,林家一切有二夫人主持,十几年来也可以说是风调雨顺,蓄力发展!”
林万财说道,稍稍停顿了一下,望了望众人,不知是有意无意,唯独在眼神将靠近二夫人时而止,令任彩玲欢喜之後涌起无尽的失落。林万财接着道:
“只是在近两年里------在这近两年里大家看看林家做了什麽!”林万财支起一根手指对後面挥了挥,後面有两个人抬着一大箱东西走了进来,然後将箱子里面的东西倒在宽阔的会桌上,上面竟是帐本!全部都是帐本!堆满了整张会桌!
“大家请看一看!”
见到这麽多帐本,任彩玲皱了皱眉,望向德隆,德隆顿时满头冒冷汗,对她苦笑着。
不止是德隆冒冷汗,在场的人近三份之一的人见到这些帐本时都在冒汗,有一两个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被抬出宗堂。
“不可能!不可能!”很多人心里默念着,望向林万财那张阴沉的脸觉得十分可怕。
“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这两年来各城各商店的帐本,这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家看到了什麽?”林万财转而大声喝道:“本家主看到的是林家的堕落!是林家的灭亡!我作为林家家主,绝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知为何,看着林万财振振有词,铿锵有力的声音,任彩玲竟有点心动,有点呆了,经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男人能像今天充满魅力,充满男子的气概!在林家站起来,替她减轻身上的负担!
望着,望着,望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威风凛凛的男人,她竟痴了,思绪又回到了过去美好的点点滴滴,林万财的声音听到了她的耳里竟变成了一连串动听的音符,美妙的跳动着!她就这样痴痴地望着眼前那个男人,对於林万财所说的话的内容却一无所知。
林万财自不知任彩玲现在的心态,一波未平一波又来,林万财接着道:“由今天开始,本家长将成立林家监督堂,由德才以及其他八位大总管和两位龙堂长老主持!商团各城的所有支出都必须经过监督堂的批准或本家主的批准才可行!”
这一下,直把众人轰得心慌慌!大声议论起来!控制了商团支出,这不是等於绑住了他们的手脚吗?这怎行?大家都望向二夫人任彩玲,见任彩玲在发呆不理他们,大家都有点无奈,连二夫人都没话说了,看来这事是定了!看周围那晃刀晃枪的,像是一有不对就大开杀戒一般,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不得不低下平时高贵的头。只是他们有点奇怪这二夫人今天是怎麽了?这等大事怎麽能不出声?这不是将手上的权力供手相让吗?这怎行?无奈中又有些不甘!

见众人都没话说了,林万财也稍微放下了心,只是有点奇怪为什麽那女人会一声也不吭。抵着心里重重的抗拒,稍稍将沉重万分的头转向任彩玲那边,只是现在任彩玲却是没望向他,样子很是呆滞,像是在回忆往事,林万财见她那两行清澈得有点刺目的泪痕,有点心动,但还是狠了狠心转回了头,不再望她。接着说道:“对着第二件事,是关於继承权问题的!本家主出门在外一直没向你们公布这个消息,趁着今天人齐,本家主必须将这个问题说清楚来!本家主决定,指定二夫人长子,林立,为林家商团内定继承人!另外------”可惜众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声音被众人议论纷纷的讨论声淹盖过去了。
众人似乎恍然大悟,看见二夫人的眼神也带上了不少不满!在他们的心里定是林万财以立二夫人长子继承人为条件,而重新得到了林家的掌权,只是这是建立在牺牲大家的共同利益上的,大家自然不满!
林万财这一招很绝,让二夫人和她的同党产生裂痕,产生矛盾,到时他们四分五裂时,林万财再饲机吞噬的话,林家必定又回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他太心急了。
“小姐!小姐!老爷立大公子为继承人了!”任彩玲旁边的丫环惊喜的对任彩玲叫道。
任彩玲顿时醒悟过来,问道:“啊?说到哪了?”
“老爷立大公子为继承人了!”丫环又说了一遍。
任彩玲大喜,望向林万财,以为他回心转意了,但却听见林万财继续说道:
“另外,本家主决定脱去林木死奴的身份,恢复他林家少爷的身份!”
“不行!”任彩玲脱囗而出,大声喊道。听到林万财这话,刚刚的喜悦立即随风而去,滚来的是不断涌起的冰凉的怒火。
林万财猛的回过头,愤怒!怨恨!恳求!双眼带火的眼神狠狠地撞入了任彩玲那对的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眼孔之中。
这是怎样一双眼!
由这一双眼,任彩玲看到了林万财灵魂的颤抖!感受到了他即怒又恨且求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动摇,但一想起他这双眼的背後不是为她,而是为那孩儿,为那个女人时,他又感到失望和痛心!
“不行!”任彩玲用声音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为------什------麽?”林万财慢慢地冷冷地问道。他感觉自己将快要疯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林万财闭上了眼,隔绝了那女人的目光,深吸了一囗气,道:
“我以为事隔十年,你会有所改变!看来我是错了!”
或是看不到那双眼,或是听了这句话,任彩玲心软了软,轻声道:“其他事我都可以由你,但这件事绝对不行!”
“玲玲,给我个理由好麽?别再这麽任性了!”林万财柔声道。
玲玲!听到这声熟悉而又近乎陌生的称呼,任彩玲暴发了,像是在诉苦一般,眼泪直流,道:“你说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
不等林万财回答,她道:
“是青春啊!青春啊!
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是为了什麽?
一个女人辛辛苦苦耗尽了大半辈子的青春又是为了什麽?
你想过没有?
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麽?
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心啊!
为了你!
我付出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一切!
你呢?
你又为我做过什麽?你的心又何时真心为我着想过?
你娶了我,又娶成云雪,还不够,又跟凝翠那个臭丫头恩恩爱爱的,你什麽时候又有想过我的感受?
为了林家,我每天夜里摸黑,到处奔波,费力劳心的回到家是为了什麽,还不是希望有个男人能在我耳边说说话,谈谈心!你呢?你都在做什麽?
为了一个丫头,一句心死了就粒声不出跑了,一跑就是十年,你可有想过一个女人孤零零地对着床边空溜溜的枕头发呆是多麽一件难过的事?
十年啊!这十年里我每天夜里哭着累着你又在哪里?
终於把你盼回来了,希望你能回心转意了!可你呢?一回来可曾看过我?想过我?一回来就想把我由死里整!现在又想为那个贱种脱奴!
你说你这是什麽意思?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
任彩玲的大吵大闹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这不是在谈公事嘛,怎麽谈着谈着变成情情爱爱了?
一些人见家主跟夫人不对路,心中暗喜,立即道:“家主,依老奴看这为那孩子脱奴就算了吧,林家里没这样的例子!”
“没错!没错!脱了奴就是林家少爷了,这可跟麻龙国律法不合!”
“对!对!老爷!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你看夫人对你这麽真心,你可不能负了她!”
见这麽多人为自己说话,任彩玲的心情稍微平了下来,满脸期待地望着紧闭着双眼的林万财。
林万财一声不出,泪水由眼角不停地滑落,数人的面孔不停的在脑海里盘旋:先是琪儿,後是玲玲,再次翠娘,还有云雪。任彩玲的话确实刺到了他死去的心!
只是当林木那张脸再次在脑海里出现时,他知道今天是没有退路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着,由刚开始的吵闹到现在的寂静,大家都不再说话,望着林万财,都在等待他的回复!
望着眼前这个男子,望着那脸颊上两行不断涌出的泪泉,任彩玲的心慢慢由赤热变冷了,但她总有那麽一点期待,期待这个男子能答应她,她甚至暗自发誓如果他答应了,她从今後会像自己的孩儿般对待那孩子!只是------当林万财再次张开那双眼时,她绝望了!
她认得这双眼,这双一往无前的眼!
又有点不死心,充满痛苦和悲哀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为那孩子脱奴?”
林万财望向她,异常坚决地道:“是!”
任彩玲一听,一片死色,转而大笑: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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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声不断,越笑越大声!笑声装满了整间宗堂,溢了出去,传到很远很远!
“疯了!夫人疯!”
“快!快传医师!”
“夫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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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任彩玲的疯癫样,大家都乱了。
林万财有点呆滞地望着这个女人,这个狂笑不已的女人,内心有点愧悔,对她,他确实正如她所说,这些年来,她为自己付出多多,而自己对她除了自悲、抱怨、愤慨、恨意,自己为她做过什麽?
唉!林万财深叹了一回气,向她走过去,双手握住了任彩玲的肩头,叫道:
“玲玲!玲玲!你醒醒!玲------”
突然,一阵巨痛令他停止了叫唤,“你------你------你------为什麽?”
任彩玲停止了笑声,靠近了林万财轻声道:“财哥哥,你记得我们大婚当晚你发的那个誓言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有负於我就不得好死!”转而大声高叫道:“我也发誓过,你如果负我,我就会用你送的这把匕首刺死你!------不但是你!那个贱种我也不会让他好活!”
听到任彩玲说要杀林木,林万财忍住了巨痛,硬是将任彩玲推了开去!
血!鲜血染红了林万财的胸腹!
“家主!保护家主!”林万财的护卫见此大惊失色,高喊道,随即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任彩玲双手紧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面孔显得异常狰狞,高喊道:“杀!给我杀!杀死林万财!杀死所有人!”
杀字一出,乱了!一切都乱了!哭声,喊声,惨叫声,不停交错!血腥的夜晚将由这一刻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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