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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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青州市高楼林立的城区来说,迎春小区已经是老得不能再老的建筑了,早在十年前,市政府就已经有了关于迎春小区重建的提议,只是迎春小区占的面积并不大,离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还有一段距离,相对于整个市容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所以才一直拖了下来。
李娜和李恬就住在这个小区的单元房里,房子是父母留下的,父母过世后,李娜把产权证上的名字改成了李恬,当然,这事,她并没有让李恬知道。
李娜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李恬,即使是熟睡中,李恬的眉毛仍紧紧地皱在一起,“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烦恼?连我这个最亲的姐姐也不肯告诉?”回想刚才的那段对话,李娜心中一阵酸楚与绞痛,心里无声地叹息了一会儿,关了灯,轻轻地掩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李娜思绪万千,这七年里,她和弟弟俩相依为命,虽然李恬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但李娜看得出,一下子从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的弟弟还是没有从父母的意外死亡中放怀,对此,李娜很无奈,有些话她不能说,只有等时间慢慢过去,在李恬的成长中,冲淡深藏在心中的执着。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了解弟弟的,但是这一刻李娜突然觉得出现在她面前的弟弟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她已经完全被阻隔在李恬的大门之外,无法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李娜的鼻子又是一阵辛酸,眼睛瞬间被泪水噙满。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李娜只能安慰自己,这次弟弟能够安然无事,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又何必去过多地追问,而增加他的烦恼呢。
半个小时前,还躺在病床上的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的号码居然是家里的。家里唯一的两个成员都在医院里,怎么会有人用家里的电话打过来呢?李娜疑惑地接起了电话。
“姐,是我,我现在在家里,你也回来吧!”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李娜就听出了是弟弟李恬的声音。电话那一头的李恬,语气跟往常一样的平淡,只是这平淡中却有一种让李娜都说不出的陌生与冷淡。
此时以是心焦力瘁的李娜无暇多想,在医院还在人慌马乱的对李恬进行大搜索的时候,匆匆地办了离院手续,打的回了家。
回到家后,李娜看到李恬安静地躺在床上,头上、身上的纱布、石膏已经不见了,看上去,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到李娜回来,李恬只微微侧了下脑袋,没有其它的动作。
“小恬,你没事了?”看到弟弟如此平静,李娜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她走到李恬身边,用手去摸李恬的头发,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前,李恬身上还到处是纱布、石膏还有各种各样的仪器管子,一副生命垂危的样子,而仅仅是几个小时后,弟弟却像是完全康复了一般,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娜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李恬。
“嗯!”李恬吭了一声,伸手隔开了李娜的手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我想请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问!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为什么?”李娜吃惊地望着李恬。
李恬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或许是我不想说!也或许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我困了,想好好睡一觉!我想,你也很累了,也应该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后,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短暂的沉默后,李娜强抑着心中的情绪,笑了笑,柔声说:“小恬,姐姐知道你心里藏着许多秘密,姐姐也确实有很多话想问你,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姐姐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你呢?睡吧,姐姐想看着你入睡!”
“嗯!”李恬点了下头,顺应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已经睡熟的李恬,李娜心里仍不断地汹涌翻滚着,难以平静,昏暗的床灯下,李恬的表情不再像刚入睡时那么平静,俊逸的脸庞绷得紧紧地,两条剑一般的眉毛,也几乎靠在了一起,嘴里还时不时地哼上一声,这声音是那么地痛苦,传到李娜耳中,是那么刺耳,就像一把利刃,每一声都会让李娜的心一阵绞痛,“我亲爱的弟弟,你心里究竟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为什么不肯告诉姐姐呢?姐姐是你唯一的亲人,只要你说出来,哪怕是再大的困难,姐姐会与你一起分担的!可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父母去世后,李娜就发誓再也不流泪,哪怕是任何事!可如今,只因为弟弟陌生的拒绝,想到弟弟,李娜鼻子又是一阵酸楚。

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良久后,李娜才想起应该给市一医(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简称)打个电话,毕竟若是没有他们,李恬就不可能活下来,这次李恬私自回家,于情于理也应该打个电话过去。
搁掉电话没多久,李娜的电话就响了,是市一医打来的。
“喂,是李小姐吗?你好,我是市一医的院长江志鸿,哦,是这样的,由于我们院方的疏忽,以至于你弟弟离开了医院都没发现,虽然得到你的通知,他已经平安的回到家中,但我们院方的责任仍是不能忽视的,在这里,我代表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全体工作员工向你表示真诚的歉意!”
“哦,没关系的,这是我弟弟自己走的,与你们医院没有任何关系。谢谢江院长的关心!”李娜实在太累了,累到连市一医的院长都懒得搭理。
电话这头的江志鸿并没有理会李娜,仍是一腔热情地说:“刚才我和院方的几位主治医师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你弟弟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当然了,至于住院期间的费用,你可以放心,由于他的特殊情况,我们决定实行全额减免!”
听到江志鸿这么说,李娜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原来那个什么院方的歉意,什么费用减免只是说着好听,用来唬人的,李恬三天时间从面目全非的重危病人恢复健康,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发现李恬身体的特殊机能,想拿李恬来做小白鼠罢了。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真的出自好意,不会伤害李恬去做什么研究,但少不了要扎针抽血,还有各种化验,想到临睡前李恬跟她说的那段话,以及李恬熟睡时的模样,李娜心想,即使弟弟真的有问题,也是心理上的问题,已经没必要再去医院受这份折磨了。
李娜淡淡地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觉得,既然我弟弟已经没事了,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江志鸿做了这么多年院长,人老成粗,又哪会不明白李娜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他一开始就准备打开窗户说亮话,并没有怎么遮掩,但听到李娜语气中的冷淡与坚决,心里也不免有点着急,“李小姐,你再考虑一下好吗?像你弟弟这种情况,在国内,乃至整个医学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迹,即使撇开我们医院的功利目的,哪怕是为了国家医药事业,也请你务必考虑一下,为了表示我们院方的诚意,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会让你弟弟有任何损伤,以后,只要是李小姐用得着的地方,我们医院可以最大限度的帮助!”
李娜听了不由冷笑,这算是威胁吗?至少李娜就听出了其中威胁的意思,不可否认,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的地位确实很重,如果这样一个人发起狠来,自己这个小小的电视台节目主持人,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再严重一点,恐怕连青州市都很难呆下去,而李恬还是会被他们弄过去当小白鼠,但是。。。。。。李娜嗤地笑了一下,对于她来说,在这个世上,弟弟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一直在追求与拼搏的,都只为了弟弟能够有一个比较舒适的人生。如果要让她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弟弟,她是怎么都做不到的。或许,在江志鸿眼中,自己刚才的话,就是在坐地还价吧,对于人性的丑陋她见到的太多太多,对于江志鸿的话,她不得不往坏处想。有些人为了得到利益,根本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什么保不保证的,只不过是空口白话,根本就当不得真。
麻烦可以是自找也可以是自己找上门来,而解决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娜也不可能再像从前般直截了当地拒绝,那样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毕竟作为一院之长,在市里甚至整个省里,都有着很深的线路,绝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得罪的。
李娜坐了起来,将身体靠在床背上,强打起精神,想了想说:“对于江院长的照顾,李娜不胜感激,不过,我弟弟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所以,请江院长理解我的难处。他刚刚睡着,等他醒了后,我会问问他的意思,请江院长给我点时间!”
听到李娜语气中的松动,江志鸿也松了口气,没有再进一步追击,笑着说:“那好,我等着李小姐的好消息!”皮球总算踢回去了,但这只是暂时的。
挂掉电话后,李娜又是一阵疲惫感袭来,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心经历了数次的大起大落,李娜终于不胜疲惫地睡着了,但是很快进入梦中的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痛苦与失落,不知道,在她的梦中,出现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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