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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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第十二部
初春的气候温暖适宜,坐在午后的露台上,享受阳光照耀身上的感觉,一边喝着香气四溢的玫瑰红茶,一边阅读古籍,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楼下传来欢快的笑语,水晶公爵翻页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栽满玫瑰的庭园,那里赫然有两个身影。个子较矮的是他的贴身侍从艾伦,拿着一只铜制的大水壶;个子较高的留着一头金棕色的长发,乌黑的瞳眸睿智而深邃,秀美的面容漾着柔和的笑意,一袭园丁服也无法掩盖她的丽色。若是雷莉亚在此,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粗衣含笑的少女,正是外界以为已经死去的圣女芙兰娜·库珀!
白云浮悠,轻风送暖,蒙契尔闭上眼,感到倦意涌上。自从三年前的事件后,他的精神变得很差,常稍一不注意,就昏昏睡去。而只消一睡,那些竭力遗忘的回忆就冉冉浮起,如水泡般充塞他的脑海……
王国历293年·莱安特鲁王国西南领·春——
“子爵!子爵阁下!蒙契尔子爵阁下!”
“副团长、副团长阁下,赛拉副团长阁下——你搞什么鬼?”
担任前锋总指挥,刚接获斥侯报告而急急赶来的王都骑士团副团长赛拉·梅菲闻言一怔,看了眼忍俊不禁的两个守帐士兵,才回过神掀开帐帘,大步走进:“阁下!”
“我有长耳朵,你犯不着吼这么大声。”
“呃…抱歉,我有紧急军情回报。”卸过上司的调侃,赛拉急切地道。
眼前一亮,一个身穿鲜红战袍的少年手拿羊皮卷宗转过身,银蓝的短发在昏暗的帐内闪闪发光,熏衣草色的眸燃烧着精干的锐气和深刻的智慧,斜挑的眉,秀挺的鼻,蔷薇花瓣似的唇,五官虽犹带稚气的可爱,但这位年轻将领的容貌,已是任何人都无法不迷醉的美丽。
“看在军情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大惊小怪了。”红衣少年笑靥如花,一摆手,“请坐。”
赛拉拉了张椅子坐下,忙不迭地道:“阁下,斥侯传来消息,西北军在莫关海峡遇袭,战况吃紧。而本来不该是这样的。虽然叛军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岛民,但我们也有优秀的向导,照理不会吃地理的亏。可是昨晚大批敌军像早预料好的一样凭空出现,将打算渡海前来的西北军困在港口,至今已战了一天一夜,我方居劣势。阁下,大家要我来请示您:我们是立刻放弃这里前去支援呢?还是——”
“还是什么?”蒙契尔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令赛拉窘迫不已,“没有什么‘还是’,你们的意思就是‘支援’。诚然,少了西北军,我们的战线就无法完成。兵力不足,只会陷入愚蠢的消耗战,而我们的补给线太长,守备更是薄弱。既然没办法让所有的士兵在一天里学会打鱼,就只有撤退一途。好啦,快准备一下,从头到尾我们就没有选择权嘛。”
待赛拉传令完回到帐内,瞧见长官慢条斯理地摊开一张地图,脸色毫无异样,但他还是战战兢兢地问道:“阁下,您失望吗?”
“不失望。”
“呃……可是,不得不放弃好不容易攻下的据点,连士兵都在抱怨了,您难道一点也不觉得不甘心吗?”
蒙契尔抬眼,笑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那个‘还是’的意思。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后撤了,宫里那班不懂军略的老家伙都会认为是败退,你们担心我顾虑这一点,罔顾友军的安危,死守这里,是吧?”
赛拉神情尴尬:“阁下言重了,大家是考虑到您的立场。您和我们不同,我们若被指责怯战,顶多扣点军饷或关个禁闭,但您是堂堂王位继承人,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关注,一旦落人口实,颜面何存?若做出偏颇的决定,也是情有可原。”
“你真的认为情有可原?”蒙契尔声音一沉。
“因为以前的指挥官都是……”看出长官心情不愉,赛拉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没错,以前的指挥官都是这样,所以我们都有觉悟。而且,碰上这种指挥官还算好的,最怕的就是那些根本不懂得用兵,只幻想以多胜少的菜鸟长官了,通常一仗就玩完,还拖着一堆人和他一起死。”
赛拉愈说愈小声,因为他心里,不,是每个见过蒙契尔的将兵都断定他也是个‘菜鸟长官’。虽然不知道确切年龄,但从外表看,蒙契尔顶多十三四岁,简直是从外到内的黄口稚儿。让这样的小毛头指挥作战,人人都大叹没指望了。
“原来如此,副团长果然快人快语,没让我失望。”蒙契尔站起来,笑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和那班蠢家伙不同,所以也请你和诸将勿以年龄为念,全力协助我。”
赛拉脸一红,诧异心思被对方看透,同时也松了口气。尽管仍不相信蒙契尔有领兵的大才,至少断事之明是有的,不然也不会下达那个撤退令。
“对了,你这两天在前面,大概不知道吧,利卡特他们三个已经服了我,你以后不用当和事佬了。”蒙契尔竖起食指,笑得得意也稚气。
赛拉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什么!”
“是真的,我和他们比赛,赌谁输了,就要听赢家的话,我赢了,所以他们都成了我的小弟了,而且是心服口服哦。”
“……”老实说,赛拉一点也不相信,尤其想到几个僚友的脾气,就更加认定是蒙契尔吹牛或耍诈赢了赌局,但他很聪明地没有出言反驳。
只瞥了他一眼,蒙契尔就知道副将只是表面信服,肚里可怀疑得紧。他也不强调,反正出了帐子,自会有人告诉赛拉这个桩八卦。眼下他最关心的是军情,便招手道:“你过来看。”
赛拉依言走过去,俯视摊在桌上的地图。
“事实上,在你报告之前,我就知道莫关海峡的事了,和三位将军讨论后,一致认为敌军之所以能这么迅速地得知我军动向,很可能是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
“那就是——有内奸?”赛拉神色凝重,蒙契尔的表情也沉冷下来,颌首肯定。赛拉想了想,道:“不过骑士团是有很多团员是南方岛屿出生,但军阶都不高,应该探听不到这么机密的情报。”
蒙契尔微微一笑:“提到内奸,人们总是先想到同乡。其实只要利益得当,谁都可能背叛——背叛祖国、背叛朋友、背叛亲人。”
赛拉沉默了一瞬,问道:“那阁下有眉目了吗?”
“不,他也是个狡滑的家伙,不会轻易露出狐狸尾巴,我若疏忽点,上次肯定被他瞒过。”
“上次?”
蒙契尔捞起一只卷轴,边摇边道:“我因为私人理由,一直和首都保持联络,他大概以为那里有人帮我出谋划策,一次拦截了我的信,正巧那封信写得颇为隐约,其中一部份的内容是:[近日骚动渐多,疑不耐,欲出,然所思时日尚短,奈何?诚可笑也。常提浮躁乃大忌,或忘,赧。汝同,且定心。瞒不久,昭。望归期将至,万千珍重]。”看见赛拉一头雾水的模样,蒙契尔爽朗大笑:“哈哈哈……当日那人看了信后,可不似你这般云里雾里,而是大惊失色。因为那时我军刚到达莫关海峡,他想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而看了信后,他以为我早就查觉他的阴谋,布下陷井,就等他们来攻;又想叛军确实崛起时间尚短,若不能以逸待劳,绝非王都骑士团的对手,立刻通知敌军改变战略,于是第一晚平平安安过去了。我那时就在奇怪,敌军怎么会放过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刚好信送过来,我看到封口的火漆有剥落,顿时恍然大悟。”
赛拉听得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没想到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属下鲁钝,竟一无所觉。可是这么听起来,内奸恐怕是……高级将领的一员?”
蒙契尔唇角上扬,眼神却殊无笑意。他缓缓收起地图,轻声道:“总之,我要放长线,钓大鱼,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把那家伙揪出来吧,赛拉。”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通报:“全军就绪!”蒙契尔马上起身离帐,赛拉紧跟其后。平地上,整整齐齐排了六个方队,阵前是仅次于正副团长的三名将军:利卡特、沙玛和桑迪。向他们一一点头知会后,蒙契尔和赛拉相继上马,朝友军所在地出发。
走了一段路,赛拉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一边留意周围人,一边悄声问道:“阁下,那个欺骗了敌人的卷轴究竟是什么啊?故意布下的迷障吗?”
“……”
蒙契尔没有回答。赛拉诧异回首,看见他把脸埋在马鬃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
强忍了一会儿,年轻的子爵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笑,引来所有将兵错愕的瞪视。好半天,他才收起笑声,将红通通的脸蛋凑到副将耳旁,用掩不住的快乐口吻道:“其实,我·就·要·当·哥·哥·了!”
“啊——”
三秒钟后,换成副团长在全军面前失仪。
******
[蒙契尔:
你好吗?我很好。算算快三个月了吧?我这个傻妈妈倒和你这个傻哥哥一样急呢。这两天总觉得小腹胎动得愈来愈厉害,我真怀疑这小东西是不是在我肚里待得不耐烦,想出来了。但转念一想,才这么点天数,哪有可能啊,真好笑。唉,你在首都时,常提醒我不要浮躁,动了胎气,我老是忘记,不好意思。不过回想你那时的德性,还不是和我一样!看来我们都得放宽心呢,蒙契尔。我决定过两天将怀孕的事告诉陛下,当初是怕他担心我的身子,执意打掉孩子,才没说,现在想打也来不及了,就让他知道吧。而且,我想好好说的话,陛下一定能理解的,到时,他也会像你一样高兴,不是吗?
望归期将至万千珍重
艾莎琳·莱安特鲁笔
王国历293年3月13日]
外篇第十三部
北方的大草原和南方群岛都是少数民族居住的地方,一般通称游牧民族和岛民。相较后者,前者作为莱安特鲁王国附属的色彩更浓厚些。游牧民族固然剽悍,但由于土地贫脊,粮食多半依赖王国进口,反过来以良马和畜牧品为交换。北方的战士也是王国炙手可热的兵源,比如费席安的贴身侍从哈库,就是出生于游牧民族。

而由南方大陆分裂成的数十座岛屿则自成一个联盟,不服从王国的统辖。两百多年来,联盟为接壤海域的渔业和海底矿产的开采和王国争执了不下数千次,不过真正升级为战斗的次数倒还算少。一来是顾虑王国强大的兵力,二来是由于多普岛的调停。多普岛就是创立莱安特鲁王国的传教士克里斯·多普辞世的小岛,那里还保有非常深厚的宗教信仰,就比较亲近宗主国。
然而到了费席安的父亲凯瑟斯一代,情势却一下子恶化起来。从逃税漏税发展到不交税;派去催促的使节被杀;采掘机遭破坏;渔船被凿沉;更有倡獗者上岸烧杀掳掠;请多普岛出来说句公道话,负责人也惨遭杀害,导致整个联盟再没人敢吭一声。最后凯瑟斯实在是忍无可忍,派谴大批海军围剿联盟的几座主岛,却因为不熟悉地理,闹了个全军覆没。幸好联盟陆战能力不强,才没殃及内陆。但渔业的打击还是深深影响了王国的经济。另外,国内的情势也不太稳定。继“五月事件”之后,恐怖份子又颇颇制造惨剧,内忧外患搞得宫廷头两个大,结束这一切的是凯瑟斯的外甥,当时还是子爵的蒙契尔·莱安特鲁。
“号外!号外!五月事件的幕后主使被缉拿归案!恐怖组织‘毒枭’全体被叛绞刑!号外!”
王国历293年1月16日清晨,报童在大街小巷报告最新消息,早起的民众都脸露喜色,抢着购买报纸,不是默默垂泪,就是交头接耳,开启了不平静的一天。
一匹黑色骏马穿过吊桥,朝王宫正门奔去。两名守卫正要拦阻,骑士已勒马停步,绽开灿烂的笑靥,精神地道:“早上好!”
“啊…早上好,殿下!”看清来人,守卫们连忙立正行礼。蒙契尔点点头,甩动缰绳正要进门,一个守卫问道:“殿下,您的侍从呢?”
“被群众拉去喝酒了,我要向舅舅和母亲大人覆命,所以先赶回来。”
“我们也听说了。”另一名守卫双目含泪,诚挚地道,“谢谢您,殿下!我…属下的姐姐就是在五月事件里失去一条腿,她要我代她谢谢您,谢谢您为她报仇!”
蒙契尔的神情柔和下来,温言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语毕,轻踢马腹,朝门里跑去。先前那名守卫想起一事,大声道:“殿下,欧诺大人从昨天起就在找您!”蒙契尔挥挥手表示收到,心里万分感谢守卫的忠告,于是中途掉转马首,刻意避开右大臣的府邸,岂料才绕过一个花坛,耳边就响起一声大喝:
“蒙契尔!!!”
“哇啊!”年轻的子爵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连连拍打前胸,转过身,埋怨道,“人吓人会吓死人耶,欧诺伯伯。”
“少贫嘴!你要不是心虚,干嘛绕过我的房子?”
“咦,原来我绕道了吗?啊,我是看这里风景好,才临时起意过来逛逛。”
“别再甩花招了,臭小子!无论你要去见陛下、王妃陛下,还是你母亲,那边都不顺路——说!为什么跷了我整整三天的课?”
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当须发皆白的右大臣板起脸孔时,真没几人抵抗得了他的威严。蒙契尔只好乖乖下马,站定在他面前。
“对不起……”
欧诺打量他,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更是学文史的天才,为什么勉强自己参加战斗?如果你真的喜欢杀戮我不会阻止你,可是……蒙契尔,我很心痛,你知道么?”
银发少年俊美却稚气的脸蛋蒙上浓浓的阴影,暗自握紧双拳,他垂下头,低声道:“知道……我很对不起,老师。”
“不用道歉,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你母亲,法伦公爵夫人的意思,我会跟她说,所以你罢手吧,现在还来得及。”说着,欧诺走上几步,搭住对方的肩膀,不料蒙契尔一把挥开他的手,惨叫出声。
“啊——”
“蒙、蒙契尔!?”
“哈、哈……好像还是太勉强了。”蒙契尔捂着左肩,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沿着额际不断滚落。欧诺扶住他,拉开他左肩的衣物,顿时脸色大变:“你这只肩膀脱臼过!?这样居然还敢骑马,你不要命了?而且还没有好好护理——真太不像话了!你知不知道这种轻漫的态度可能会毁了你一只手?”到最后,右大臣几乎是用吼的音量。
蒙契尔瑟缩了一下:“我…我有打算找个医生看。”
“好!我就是最好的医生!来,跟我回府里,我帮你包扎!”欧诺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气愤愤地道,“我一定要让你那个利欲熏心的母亲瞧瞧!为了她的女皇梦,她唯一的儿子给搞成什么样!”
“欧诺伯伯!”
蒙契尔的声音像鞭子抽打在欧诺的背上,拽住老人的衣角,他抬起头,眼底蕴满恳求,“我承认这次的对手是强一点,但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大意!不会受伤,不会再让你担心,所以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唉。”欧诺的脸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扶起快哭出来的学生,轻轻抚摸他银蓝色的发丝,“蒙契尔,你这是何苦?”
“我不苦。我要成为大将军,保护大家,保护莱安特鲁王国,是我自己的意愿,与母亲大人无关。”蒙契尔使劲擦了擦眼睛。
“是国家的错。要不是国家乱,也不会让你一个孩子上战场。”
“没关系,我现在辛苦点,将来我的弟弟、妹妹就能在和平的年代里过着幸福的生活。当然,我也会健健康康地活到那个时候,所以,才要趁现在让战争结束啊。”蒙契尔眨眨眼,俏皮地笑了。
老人凝视他,良久,长叹一声:“你走吧。”
“是。”蒙契尔深深一躬,诚挚地道,“谢谢您,老师。”语毕,跨上座骑,转身离去。目送他的背影,欧诺喊道:“晚上来我这儿,我帮你敷药!”
“知道了!”
******
穿过庭园,视野的尽头出现一座小行宫,即使是蒙契尔,也必须深吸一口气,才能足不停歇地走过去。
这里是王宫的禁地,不是明文规定,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因为屋主是位让人退避三舍的人物。
法伦公爵夫人,当今国王的妹妹,蒙契尔的母亲,同时也是莱安特鲁王国唯一的巫女。
巫女和圣女一样拥有异能,却被多数人认为是邪恶的象征,因为巫女最大的异能是恶运占卜。而从古至今,没有一个预言坏事的占卜师受到人们的欢迎。不过法伦公爵夫人的性格才是她被排斥的最大原因。同样拥有巫师血统的蒙契尔就因其个人的魅力,广受喜爱。
蒙契尔走到门口,单膝跪下,深深低下头,用一种恭谨却疏离的语气道:“我回来了,母亲大人。”
空气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响起一个极为清冷的女性嗓音,虽然隔着门,却像面对面讲话般清晰。
“我都知道了,你干得不错,蒙契尔。”
“是您督战有功,儿臣没什么功绩。”
“怎么没有功绩,你可以在我面前谦虚,但绝不能跟凯瑟斯客气。我交给你任务,就是要你获得与成果相称的地位。”
“……是。”
“记住了,蒙契尔,别让我失望。”
“遵命,母亲大人。”蒙契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收拾一下,马上有个任务要你去办。”
“是南方联盟的讨伐吗?”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近日里我会帮你争取到一个空缺。”
“不可以是低下的空缺。”蒙契尔的表情转为冷肃,完全不复先前和欧诺谈话时调皮的样子,“我虽有取胜的把握,但如果职位太低,调动不了全军,可没办法达成您要的结果。”
“哈哈哈……当然不会是小官咯!我梅兰涅丝·法伦的儿子怎能屈居一个小官!王都骑士团团长的位子,注定是你的了!”法伦公爵夫人放声大笑,笑声充满欣慰之情,“你终于有点权势欲了,蒙契尔,很好。”
“……”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
“明白。”蒙契尔简短地应了一声,起身行礼,“那我告辞了。”
“慢着!”公爵夫人喊住他,“你的左肩怎么了?还有,我感到你的气息比以前弱很多,是不是还有其他没治好的旧伤?”
蒙契尔一怔,随即,浓浓的喜色浮上他俊美的脸庞,竭尽全力才没让声音颤抖:“没,母亲大人,只是一点小伤,不要紧……”
“我知道不是什么大伤。”
法伦公爵夫人冷冷地道,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熄少年的喜悦,“但是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作战,把这个喝了。”
一只黑水晶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蒙契尔伸手接过,却没有喝,犹豫道:“可是,欧诺伯伯叫我晚上去他那儿治……啊!”
“你把这件事告诉欧诺!?”
“不不,是他自己发现的!他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大意!”
沉默片刻,法伦公爵夫人用施恩的口吻道:“罢了,那老头很守信用——你快把药喝了。”
“这个……”蒙契尔欲言又止。法伦公爵夫人扬起一串清脆的笑声,深深刺痛他的胸口,“呵呵呵,放心,我暂时不会动那个老头子,毕竟他也不太好惹。”
“是。”蒙契尔松了口长气,这才拔开瓶盖,喝下苦涩的药剂,然后将瓶子送回室内,淡淡地道,“我走了。”
“蒙契尔,你很聪明。”
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踌躇半晌,才继续往前走。法伦公爵夫人也不理会他有没有听,依旧自言自语般低声道:“而且,比我还聪明,但是,你太重感情了,总有一天你会吃到苦头,不改的话,总有一天……”
当回过神时,蒙契尔是身在来时经过的庭园里,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是温暖,驱散了一部分寒气。情不自禁地蹲下来,他用力抱紧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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