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我只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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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没有说话。一切都在沉默,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令我窒息。我不敢正视昭茵的眼睛,然后我转过身去。大部分时候逃避很懦弱,但不逃避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到昭茵在我身后轻轻的问,洛崖,你爱我吗?我没有回头,但却点了点头。我说,请原谅我刚才鲁莽的问题。
昭茵慢步走到我面前,像一朵出水芙蓉,静谧而优雅。她说,你为什么要逃避?我只要你知道,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我努力的点了点头,我想我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昭茵的笑像春暖花开,她说,你知道吗?我们在冥界相处只有三天,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忘记我。但当我降生到灵界的时候,我告诉我的父亲我的名字叫昭茵。因为我害怕,害怕你忘记我。我希望有一件东西可以让你想起我。而每次看到寂寞的星空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眼中的痛苦和无奈。你的寂寞侵至骨髓,而在离开你以后我变得和你一样。
我细数着泉水的叮咚。记忆有时就像一个汪洋大海,我在里面游动,筋疲力尽。突然水面上漂浮着几根稻草,那是你的一个眼神,你的一句话语,甚至你举手投足的刹那。而当我握住这根稻草的时候你的一切就会占据我内心所有的空间,大海会消失,而你却永远停留在我的心中。
风吹着紧密的树叶沙沙作响,山涧水雾袅袅升起,然后消散。我顿了顿说,走吧,我们先离开幻境。昭茵点点头,看着我说,我父亲告诉过我幻境里有很厉害的魔法师,只有击败他们我们才能离开。我笑笑说,幻境只是一个梦,我们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让梦醒就可以了。
半山腰有座亭台,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温暖的光芒,浓密的叶子遮住了亭子的一半。当我们爬上半山腰的时候我看到亭台里有人,一个童颜鹤发的魔法师。他的眼睛仔细的盯着身前石桌上的一盘棋,一动不动,似乎身边的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我在他前面坐了下来,慢慢的说,我要出去。
魔法师抬起了头,冷冷的问,你是谁?
我摇摇头说,我谁也不是,我只想离开这里。
魔法师低下头,看着那盘没有下完的棋皱了皱眉头。然后他抬起头笑了,他说,如果你和我下完这盘棋,我就让你出去。
我说我不会。
他摇了摇头,说,棋只是一个游戏,看了规则谁都可以下。这种棋是我设计的,规则我已经用手刻在亭台的柱子上了,你看看就会知道。
我转过头,看到身后的柱子上刻满了俊秀的字,是一种很深的痕迹,像历尽了沧桑的皱纹。他的魔法出乎我的意料。我仔细的看过柱子上的字,然后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不会跟你下棋的。
昭茵站在我的身后拉了拉我的手,我回过头对她笑了。然后我带着她离开。魔法师在后面说,你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你还走不出去的话,你就会死。到时候你想下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走出亭台,继续往上走。昭茵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说,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下完棋我们就可以离开的。我摇摇头说,不,我已经看过他的规则。看上去那只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而实际上那是一盘下不完的棋。它的规则注定它永远也不可能结束。

可是那个魔法师怎么会这样?
我笑了。规则是他写的,所以他永远也看不出来。很少有人能把自己置身于自己创造的世界之外。他已经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所以他永远也走不出幻境。
昭茵愣住了。风依然是温暖的,天空中的鸟依然安静的飞翔,泉水还在节奏性的发出叮咚声。而我,却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勒斯把我从森林招到王宫只是为了致我于死地。这样他在夺得王位之后就没有人可以反抗他。所以在幻境他根本就没有留给我机会。
上山的路越来越难走,初融的雪水把泥土混成一种胶着的状态。树越来越少,天色也越来越暗。昭茵突然问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往山上走?我转过头,淡淡的说,因为整座山都在往下沉,而且在慢慢的移动。昭茵看着我的眼睛,露出了迷惑的神色。我微笑着抚摸她流水般的青丝,然后点点头说,相信我。
夜晚,深蓝的天空满缀星辰,柔和的月光如云烟般铺在凌乱的冷石上。我在一块小平地上燃起了篝火,风吹来可以清晰地听到星火破碎的滋滋声。昭茵坐在篝火的对面,一天的行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憔悴。火越升越高,透过火苗我看到昭茵美丽精致的面容,泛着红晕,一闪一闪。昭茵看着我笑了,她说,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我摇了摇头。
昭茵起身,慢慢的走到我的身旁,弯下腰亲吻了我的头发。然后她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说,你一定可以找到的,我相信你。我抬头望向浩瀚的星空,忽明忽暗的星辰恍惚着我的眼睛。昭茵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我们能不能走出这个幻境。我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坚定的眼神,因为我不想让她放弃。昭茵喃喃道,幸亏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
我摇摇头告诉她,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天的时间特别的长。
昭茵看着我,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你怎么知道一定只有一天的时间?
我说,我们习惯于以太阳的升落来判断时间。而在幻境中太阳的升落只是一个幻觉。当我还在冥界的时候,日子很长很难熬过,我就喜欢将一天的时间分成很多很多细小的片断,然后慢慢的数着这些片断。
说到这孤寂又开始侵蚀着我的心,我想起了在冥界的日子,那些像幽魂一样飘荡的日子,我竟然用数时间来打发生活。那些灰蒙蒙的傍晚,我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汤是早上就准备好的,凉透了,上面结着一层微薄的彩色晕纹。汤到口边,晕纹滑落,然后我看到汤中自己忧伤的眉宇。其实孟婆汤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喝了它很久以前的事情依然会历历在目。或许是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每天都重复着同样一种生活,以至于它流进了我的血液,让我分不清那些事情是发生在昨天,还是很久以前。这时寂寞的凉意总会流遍我的全身。
我苦笑了,接着说,我来到幻境的时候就一直在计算,一个白昼过了9个时辰。所以看上去两天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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