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城区扩建得快，城边村已经变成了城中村。走出村子，就是宽敞的街。天完全黑了下来，街灯便很亮，街两旁的店铺闪耀着五颜六色的霓红灯。
发记顺着大街往城中心的方向一拐一拐地走。他感到心情出奇地好，要说的话终于说了。他以后再不干了，再不用担惊受怕了。他的钱平安入袋了，真正地是他的钱了。
他想，他不会是不讲义气的人。
他想，如果，大件松需要他帮他，只要不是违法的事，他就一定帮他。
他想，这才是真正的义气。
发记感觉到，有一人个人跟在他身后，街灯把那身影拖长了投在他脚下。他听到了那人的呼吸声。他知道，是小妹。
他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妹问：“你要去哪里？”
发记说：“不去哪，随便走走。”
小妹问：“你是不是要回家？”
发记说：“我为什么要回家？我这个样子，哪敢回家。”
小妹又问：“你还回我家吗？”
发记问：“为什么不回？”
小妹笑了笑，上前扶着发记。她让他搭着她的肩，她就轻轻地扶着他的腰。
她说：“我以为，你真的走了，不再回我家了。”
发记笑着说：“你不知道你哥吗？他正在气头上，不避开他，说不定，就一拳打过来了。”
小妹就“丝丝”笑。发记问，你生我的气了吗？小妹问，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发记说，我不够义气，我没答应帮你哥。小妹说，这种义气有用吗？你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说的真好。我怎么就想不到要那么说呢？其实，我早就才没用我也不想你帮他。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想你们干那种事。发记说，不过，我没办法劝你哥。小妹说，我知道，我哥那人，他认准要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
发记想起了什么，说：“你还记得吗？那次，我在医院跟你说，我不想干了。你还一点都不相信。”
小妹说：“本来，我是有点相信的，想你腿都摔成这样了，以为，你会痛改前非了，但是，你自己不知道，你一接到麻杆的电话，说的那些话，有多气人。”
发记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明明自己都想清楚了，拿定主意了，但脸皮薄，经不住人家说几句好话，就改变了。好多次，都是这样。现在，我明白了，其实，只要自己坚持，别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特别像你哥，很多事，他是不会强迫我去做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就离开了大街，走到一个住宅小区的小公园。这几天，他们经常走这条线路。小公园边有一行树，树下有几张石椅，便坐在石椅上休息一会，等发记喘顺了气，他们才又回家。
发记坐下来，小妹见他头额上沁着汗，便用手给他擦了。她做这动作的时候，显得很自然，自然得自己也没察觉，发记心里却好一阵跳。
小妹在发记身边坐下来，看了看发记问，你不会再改变吧？发记摇头说，不会的。小妹说，我担心你回去，被我哥说几句，就又改变主意了。发记说，这次不会了。小妹就不说话了。
发记说：“你放心，我会慢慢劝你哥的。”
小妹突然哭了起来。
她说，你一定要劝我哥，劝他不要再干了。
她说，我就我哥这一个亲人了，我不想他出什么事。
她说，你答应我了，你不能自己不干就算了，你们是好兄弟，你们一起干，也要一起退。
发记说：“我会的，我会劝他的。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劝他。”
他把小妹抱进怀里，让小妹在他怀里哭。
那一刻，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只是觉得，他不想让小妹受难过，让小妹感觉到，她除了有一个亲哥哥，还有他这个小哥哥。小妹哭得时候，感到很无助，很渺茫，她需要依靠，她除了亲哥哥可以依靠外，就只有这个小男人了。
小妹不哭了，离开发记并不宽厚的脸膛，紫红着脸说：“我没事了。”
发记却有些恋恋不舍。她在他怀里哭时，他感到了自己很男人，很坚强。他还感到，少女温馨的气息，心儿一阵阵地热。
小妹问：“饿了吗？”
发记说：“有点。”
小妹说：“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发记说：“去吃碗馄饨好不好？前面拐弯那有一个馄饨店。”
他告诉小妹，以前，他在牛屎巷摆摊卖服装时，几乎每晚都要吃碗馄饨。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吃馄饨，吃也吃不厌，即使现在，隔一段时间，也会去帮衬馄饨店。
那是一对夫妻开小馄饨店，小得只能放两张桌。发记说，以后，我们也开馄饨店好不好？他说，到时候，他就可以吃自己的馄饨了。小妹说，你要我和你一起开吗？她说，我什么也不会的。发记说，我也不会。不会就学呀。他说，他开始摆摊档卖服装时，也什么都不会。他开始走那咸水路时，也什么都不会。小妹便看着那对夫妻忙碌，不知在想什么。
那对夫妻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就说：“你们这对小夫妻，也想开馄饨店吗？不如顶了我们这间做吧”
两人的脸便都红了。
往回走了时候，两人都不说话了。小妹还那么搀扶着发记，只是，搀扶得更紧了，发记时时就感觉到，她那很有弹性的胸贴着自己。他很想还像她哭时那样，把她揽在怀里。
他真就那么做了，很轻易地，手上一用劲，就把小妹抱住了。因为是站着，这次抱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是回到村口的榕树下，在树的阴影里，发记一用劲，就把小妹抱住了。小妹很温驯地让他抱着。发记吻她，她的唇很柔软，她的唾沫甜甜的。
小妹说话了：“会让人看见的。”
发记停下来看了看，夜很静，路上也没人。
他又把她抱住了。他们又接吻，这次，不陌生了，吻得有滋有味了，发记手上就有了动作，不经意似地放在她的**上。她意识到了，便拿开他的手，那手很快又回来了，有些用劲地压下来，捂住她，拿也拿不开了。
小妹有些严厉地说：“不要这样。”
发记愣了一下，只得放手了。
回到家，大件松还坐在客厅里，一见发记，就说，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小妹说，是我叫他回来的。她对发记说，别理他。就搀扶着发记往屋里走。她那哪是搀扶，是紧紧地贴着。大件松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问：“这几天，你们都干了什么事？”
小妹说：“什么事都干了。”
大件松大叫：“你说什么？”
小妹说：“是什么事都干了。”
大件松冲着发记吼：“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小妹说：“怎么对不起你了？他不走咸水路，对不起你啦？他要跟我好，对不起你啦？”
大件松哑口无言，双手一用劲，把桌子掀了，然后，气呼呼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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