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连续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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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可那时候做生意就那么简单,讲的是哥们义气,讲和是胆大,敢冒风险。正像大件松说的那样,乱世出英雄,只要放胆去做,只要想着成功,不必太多考虑失败,抱着头死冲,冲上去了,就是英雄,倒下了,就只得自认倒霉。
那个时期,倒下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但站起来的,成了英雄,大家都看见了,都羡慕不已,惊叹不如。
好多安份守己的人,便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那冲劲,没那狠劲?
第一笔生意很快就做成了,顺利得就想在做作美梦。
发记便糊里糊涂赚了大笔。好多年以后,发记想,自己是搭了顺风车的,一点努力也没有。他对人家说,这就是运气,运气到了,那钱涌过来,你档也档不住。
当然,发记说的运气,包括了天时地利人合。
天时,就是改革开放初期的政策松宽,存在着一些不规范。他抓住了,更准确地说,是大件松抓住了。地利,就是他曾在海傍村呆过,与海傍村,与壮伯有着一种其他人不一样的感情。人合,就是大件松合,壮伯合,麻杆、大佬合。
这三者缺一不可。
在走咸水路的日子,发记还学到了一样东西。每一次出海前,渔民都要祭天祭海,壮伯就煮杀了一只鸡,煮熟了,端到小码头,对天拜,对拜海,嘴里总喃喃有词,就烧纸钱,祈求顺风顺水。后来,生意做得大了,那祭品也大了,便是一只整烧猪。那整烧猪烤得橙黄橙黄,祭天祭海的人围了一圈,烧了纸钱,就把那整猪切了,分给大家吃,只吃一半,剩一半就扔里海里。
发记不再走那条咸水路时,却承继了这祭典,每要办一件大事,做一笔大生意,总要祭天祭地一番。
第一笔生意得手后,大件松曾问发记最想干什么?
发记说:“吃大酒店。”
大件松说:“对狠狠地嘬一餐。”
那一次,请麻杆和大佬吃大酒店,还心痛钱,吃得很简单。
发记说:“我请客。”
大件松说:“我请,我赚的比你多。”
发记很固执,说:“我请。”
大件松很少见发记这么坚决,就让了步。哪知,发记却带他去西餐厅吃牛扒。从头到尾,大件松都在抱怨,说早知道发记只请他吃牛扒,就不让他请了。他请发记吃最高级的。他说,不知这酒店没有龙虾,他就请发记吃龙虾。他说,长这么大,只听说龙虾,还没真正吃过呢。
他哪知道发记的心思。
发记曾答应大姐,赚了钱请大姐吃牛扒。
那天,发记一句话不说,拿着餐刀很笨拙地锯牛扒,很费劲地嚼那咽不下去的牛仔肉。
那天,发记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第二笔生意很快就到了。这一次,出了一点小状况。
渔船返航时,刮了一阵风,平静的海面掀起五、六级浪。
渔民是不怕这点浪的,能避开浪峰行驶,但是,浪拍打着船舷,就有海水泼了上来,堆积在船上的布匹虽盖着帆布,有一部分还是湿了。
壮伯要村民把湿的那部分分开来。
他对发记说:“有二十多匹吧。”
发记作不了主,看看大件松,问:“怎么办?”
大件松说:“照算!钱照付。”
壮伯不乐意了,说:“不行。开始说好的,如果湿了,这部分,你们只付一半的钱。”
大件松说:“说是说过,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天有不测之风云,谁也想不到。我们亏也只是少赚点,你们亏却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壮伯不乐意了,说:“定下的规举怎么样就怎么样。没规举以后怎么合作?”
大件松笑了,说:“规举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大家合作愉快就好。”
壮伯死牛一边颈,说:“你愉快,但我不愉快。”
事后,发记笑着说,这也有嫌钱烫手的。大件松说,这样,合作才长久,大家都不必顾忌,你猜我算计你,我猜你算计我。
麻杆那边态度也很明确,也不在乎那点损耗,也照全额付款。大佬说,这点钱对老板来说,小意思,洒洒水。你们就不要扣那船家的钱了。大家一起赚钱,不要太计较这些。
结果,湿了货,一头认真,一头无所谓,发记和大件松却赚了笔意外之财。可见,口头协议还是很有效的。
生意纷至沓来,第三笔生意,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布匹装上车,往省城运,发记和大件松跟车走了一段,看看就要到交货地点了,却见路边设卡栏车检查。
发记吓得脸发青,尿都要出来了。
大件松问司机:“能不能调头?”
司机说:“来不及了。”
那卡设得很是地方,刚好设在拐弯处,拐了弯才看见。查车的牌子醒目地竖在路边,检车的人见了他们的车,便站在路中间,扬着手里的小红旗,示意他们靠边,停车检查。
大件松说:“冲过去。”
司机不愿意。他只是赚点运输费,没必要冲卡,自己给自己惹太多麻烦,便很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

大件松跳下车,忙着给各位检查人员敬烟。
有人问:“车上装的什么?”
大件松说:“就一些普通货。”
有人问:“是木材吧?”
大件松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有人爬上车,掀开了遮盖的帆布。
那人说:“都是布。”
跟大件松说话的人就问:“是走私的吧?现在走私很赚钱呀!”
大件松说:“哪里,哪里。我们只是载货的。老板赚钱,老板赚钱。”
那人拍拍大件松的肩,给他做了一个手势,拇指和食指在大件松眼前搓了搓。大件松马上就明白了,掏出几张纸币递了过去,说:“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餐饭,吃餐饭。”
后来,他才搞清楚,这几人只是检查贩卖木料的。
大件松上了车,却见发记尿了一裤子。
他就笑,说:“你这点胆,以后怎么跑江湖?”
发记嘴硬,说:“我是太急,忍不住了。”
这年,如果,不是天转冷了,海上北风大,浪儿高,壮伯他们停了航,省城那边的订单还会不断。
麻杆的货都是供给出高弟街的。
高弟街是什么地方?是风靡全国的服装聚集地。全国各省的服装个体户都去那里进货,听说,有的人还搭飞机过来,一火车皮一火车皮地往北运。可想而知,那得需要多少布匹?
有一天,发记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摆摊档那会,总想自作服装,价钱总低不下来,原来,人家那布料竟是这种渠道来的。
有三两个月,发记和大件松过着一种有了钱,又轻闲没事做的日子。
发记变化不大,他还是原来的发记。
他始终有一种惧怕的恐慌,钱虽也存银行,却用的是老爸的名字。
他想,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真被抓了,那钱却不能充公进了国库。他把自己的多虑也告诉了大件松。大件松说,这主意好。似乎也照办了存了小妹的名字。
他还想,走私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洗手不干。
但是,他不敢跟大件松说。
大件松对他怎么样?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大件松,他就没有今天。他要讲义气,要和大件松共进退。
他不敢对任何人说,他在外面干什么。家里人见他拿回来的家用一次比一次多,问他钱的来路,他就说,做生意赚的。
那时候,全国人民都在经商,有国营贸易公司,也有个体贸易公司,人人都是董事长总经理。有钱人开着奔驰皇冠,很显气派地做生意;没钱人就在腋下夹一皮包,走街串巷地做生意。
发记说,他做的就是那皮包生意,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家里人也没想到,一贯老实听话的发记会玩走私赚偏财。但是,在巷子里,他们很感光彩,他们的儿子比别人更能赚钱。
发记一直没见到阿茹了。
巷里人都说,现在,阿茹回家都是两个人,张总陪她回来。阿茹搀着张的手,让高跟鞋踩得巷道“咯噔咯噔”响。
他想,他要见到阿茹会怎么样呢?
他说,自己很有钱了,比张还有钱。阿茹会相信吗?肯定不相信。阿茹不相信,他就不好再往下说了。他不能把自己走私的事告诉阿茹,就是告诉所有人了,也不能告诉她。
阿茹知道了,不可能不告诉张。张是政府的官儿。他知道发记比他还有钱,比他更能让阿茹过好日子,不可能不眼红他发记。他就肯定会坏发记的好事,没收他们的钱财,把他们抓进监狱。
所以,发记对谁也不说走私的事。在巷里走路,还是低着头,怕踩死了蚂蚁。
发记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到牛屎巷找那些摆摊档的熟人,听他们说生意怎么怎么难,都快春节了,本来生意是一天天旺起来的,但每天还是没赚什么钱。于是,发记就请他们去大排档吃饭。大排档的菜比大酒店厨师做的还合他们口味,看着他们吃得狼吞虎咽,发记心里就有一种优越感。
不知当时,大姐看他这么狼吞虎咽时,是不是也有一种优越感?
发记去了一趟大姐的乡下,那个离城不太远的小圩镇。
他找到了大姐的坟。
他蹲在大姐坟前烧了很多纸钱。
那是一个天阴的下午,看似要下雨,云很黑很厚,却是没下雨。发记烧了纸钱,就坐下来和大姐说话。说他有很多钱了,说他请她吃牛扒了,说那牛扒比街边的牛腩好吃得多,很鲜很嫩。他就伸出左手的食指给她看,说他现在一直都戴着她给他的戒指呢。
这以后,有了钱的发记几乎每年都来看大姐。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没成大器前,渴望他做真正男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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