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归时泪,男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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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女孩子,尤其是等待恋人归来的女孩子。事关公主殿下的安慰,牧野安排下重兵,亲自带队重重护卫在两个柔弱的女孩子身边。牧如歌和洁西卡已经在雨中的城头整整伫立了两天,为她们俩举伞的士兵都累得换了一拨又一拨,姐妹俩却不知疲倦,朝圣般远望着西城门外雨滴淅沥的地平线。这温馨而感人的一幕悄悄传遍了整座飞云城,没有风语,没有嫉妒,满城军士送出的是对卡隆淡淡的祝福。
雨季的第一场透雨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停歇,天虽然依旧阴沉沉的,视野却已经放亮,冷风吹过,掀起一阵细细的雨雾。长途跋涉,久久等待,疲惫袭卷着牧如歌和洁西卡的身体。牧野、摩拉、左枫寒,三个人车轮般轮番劝说她们回去休息,却丝毫打动不了姐妹俩的心。时间在延续,姐妹俩的心也在收紧,每一个地平线上的细微变动都让两人心跳不已,每一次哨兵带回来的情报都让两人失落不已。已经十几天了,她们不知道自己的恋人是否可以活着回来……
又是一个上午漫长的等待,虽然天空依然阴霾,但按照实际的时间来说,此刻已经是正午了。昏昏欲睡的洁西卡靠在牧如歌肩膀上,姐妹俩依偎在一起,静静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视野尽头忽然出现一个细小的黑点,一点点慢慢接近,那是一名骑士的身影!
“是他吗?”洁西卡抬起头,疲惫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是他吗?”牧如歌挺起了身,一次次失望却没有让她放弃希望。
城门一阵吱呀声向,两骑快马出城而去,迎向远方的来人。仅仅过了片刻,两名哨兵就折了回来,满是兴奋地高声喊道:“回来了!回来了!卡隆大人回来了!”
倾城欢呼,倾城出动。牧野亲自带队,以迎接英雄凯旋的隆重礼节,迎接卡隆的归来!
黄金战马依旧昂扬,每迈出一步都闪耀着熠熠的光芒;双手巨剑依旧威武,斜背在马上骑士的背上随着奔驰上下颠动。一片安静中,卡隆远远地翻身下马,摇晃着向迎接他的牧野走来!
这一刻,一种流泪的冲动涌上所有人心头。卡隆是那样的憔悴,十几天的暴雨浸淋,整副盔甲都帖在了身上;十几天滴水未进,整个人都瘦削了下来,生出凌乱的胡茬;冷风吹过,整个身体都被冻成了紫红色;每迈出一步,他的身体都在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没有人去扶他,确切地说,是没有人敢去扶他。对一名军人来说,这就是尊重!
卡隆终于走到了牧野面前,强撑着身体的阵阵虚弱感,啪地行了一个已经无法标准起来的军礼,沙哑的声音微弱地道:“紫堇花骑士卡隆,奉命……归队!”
这是一辈子行走在战场上的牧野第一次流泪。老将军同样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哽咽着道:“英雄,欢迎你归来……”
卡隆定定地望了望矗立在兵林中的半白的帝国鹰旗,一伸手,撕下一绺长长的白绢,费力地系上腰间,仰头天望,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三万地形龙骑兵已经被我歼灭,老师,您看见了吗!”
没有再说什么,老牧野流着泪迎上去,当头就是一个拥抱。飞云城下一阵冲天的欢呼,每一个近处的士兵都挤了过来,送出一个拥抱,这一刻,英雄与荣耀同在。
良久良久,人群豁然分开,牧如歌迈着颤抖的步子流着泪迎了上来。卡隆愣愣地望了她一眼,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一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嘴唇俯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你的男人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能回来……”牧如歌紧紧环住他的头颈,哭得一阵哽咽,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落到卡隆生锈的盔甲上,染出一抹抹泪痕。
卡隆轻抚着她的背道:“如歌,我饿了。”
“不行,现在不许你饿。”牧如歌强自挤出一抹微笑,拉着他的手,往人群后望去。无数注视的目光中,一个圣洁优雅的女孩子,正扶门而立,泪水横溢的娇颜上却撑着一抹笑容!
“是她……”卡隆一阵迷茫。十几天的艰难跋涉后,他的头脑已经有些混乱,朦胧中似乎记得这个娇弱的女孩曾经在帝都城下送给自己深深的一吻,却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到了这里。
牧如歌看到他愣神的样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呀!”
无数祝福的目光中,卡隆呆呆地走向城门口处。未等他走到跟前,洁西卡已经飞奔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肢,嘤嘤哭泣。
卡隆心里有些慌乱,匆忙道:“公主殿下,我……”
“嘘——”洁西卡打断了他的话,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轻轻地道:“你不要说话,我只想抱你一会,就一小会儿……”
这一刻,卡隆就算是头脑混乱到了极点,也应该明**西卡的心了。再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拥住她柔弱的肩膀,深深埋进了怀中……
卡隆是真的饿了。那天埋掉了三万地形龙骑兵后,他迷茫地在暴雨冲刷的山梁上呆到天黑,才想回城。爆发的山洪堵塞了整个山谷,他在群山中转了好几天,躲过一次次爆发的山洪和泥石流,终于找到归路。这十来天,他就靠一条生猪腿裹腹,长时间的饥饿让身体一阵阵发木,当牧如歌把亲手做的饭菜端上来时,他抖索地坐在桌边,一阵狼吞虎咽。
营帐里显得有些拥挤,牧野、左枫寒、摩拉,三位统领挤在桌边,脸上流露出阵阵关切。牧如歌和洁西卡默默地为卡隆端碗盛汤,看着心爱的男人朵颐大嚼。卡隆吃了半天,忽然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一阵,把众人吓了一跳。牧如歌就坐在他身边,连忙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事,没事……”卡隆猛然抬起了头,脸上却挂着两行泪水。又嚼了几口,他忽地倚到座上,满面悲泪。
哭声是表达悲伤的方式,而现在,卡隆却是在无声地痛哭。他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他的嘴满含食物,一次又一次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脚不安地蹭动着,将桌子蹬得一阵乱响;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桌边,抓出一道道清晰的刻痕。麦洛迪临死那一幕回荡在他脑海中,他愤怒,悲伤,他痛苦,他彷徨,他不知道如何来释放心中郁郁凌乱的感受……
看到他精神错乱的样子,众人顿时慌了。牧如歌焦急地擦着他的脸,却擦不干滚落的泪水,洁西卡匆忙端起粥送到他唇边,他却悲伤地无法咽下。老牧野连忙道:“如歌,公主殿下,他实在太伤心了,带他回去休息吧。我派人再做点热饭,等他平静下来了再吃。”
不需要太多的话,几名卫兵匆忙扶起因为悲伤而精神失控的卡隆,快步奔出了营帐。
片刻后,飞云城里牧如歌的卧房内,传出一阵惊天的痛哭声。哭声隐隐,悲泪阵阵,凝重的伤感回荡在满城飞白的飞云城中,感落一片如泪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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