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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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的雷声中,倾盆暴雨当头直泻。卡隆顶着风雨奔到山谷最深处,黄金战马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高高的山颠。把俘虏捆在一颗可以俯瞰整座山谷的大树上,他收起战马,顺着雨溪纵横的山壁上攀回了谷口上方,低下头,望着成群的地形龙骑兵钻进他们的墓地。那鲁格被他蒙上了双眼,看不到面前的景象,然而兽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年轻的人类身上散发这一股浓浓的杀意,冰冷的温度甚至比凛冽的狂风更加阴冷。
山谷中的洪流已经快要没过大腿,三万地形龙骑兵一抬头,便看见了被捆在山头上的那鲁格,登时大呼小叫起来。奔在最前头的兽人大兵匆忙跳下坐骑,聚在山崖下,急切地寻找着攀登而上的小径。谁都没有发现,就在谷口的正上方,站着一个满胸仇恨满胸悲怒的人类。
最后一名兽人一个踉跄,连人带龙摔进了山谷中,灌了满肚子的雨水。他刚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道炸雷轰地劈在了山顶上。莹蓝莹蓝的电光照亮了谷口的山头,映出一个长长的人类的影子——
“是他,黄金骑士!他在我们头顶!”兽人一阵惊慌的喊叫。这一声喊叫惊得地形龙群一阵躁动。纷扬的呼喊声中,卡隆取出圣洁战锤,运足了力,双臂弓起,狠狠地捶在谷口的山崖边!
砰!第一锤山谷震动,巨大的轰鸣声在山林间回荡起来,将谷地的兽人和龙群震得一阵惊愕。
砰!第二锤火星飞溅,山壁上裂开一道道裂缝,碎石沙土沿着陡峭的崖壁滑落入山谷,在暴雨积成的浅湖中击起一片水花。
砰!第三锤岩层断裂,大片的土石方被战锤的猛击锤落,轰地落到了只有一丈来宽的谷口中,登时堵起了大半。顺谷流出的雨溪被沙石一堵,立刻没了去出,渐渐地在谷内囤积起来。
谷地深处的兽人们慌乱起来。他们已经明白,黄金骑士是要把他们埋在这条阴暗狭窄的盆地中,而那鲁格头人只不过是一个诱饵,是引诱他们走入坟墓的工具。已经来不及诅咒阴险狠毒的黄金骑士了,兽人们惊慌地奔向谷口,试图从这里冲出去。然而山路只有一丈来宽,又被土石方堵住大半,短时间内根本冲不出去。
卡隆一纵身,跳到了谷口的另一边。砰!砰!砰!又是三锤击落,砸塌半边山头。巨石沙土顺着岩壁滚落,砸在蜂拥在谷口的兽人身上,染红了透土而出的山溪。卡隆还不停手,奔到一块巨石旁边,将巨阙剑**巨石底部。金红的龙炎之力在手上燃起,“呀”的一声怒吼,千斤巨石被他直直地翘了起来,直滚进入谷的隘口中!
轰!砰!巨石直直地塞到了狭窄的道口中,彻底封死了这条唯一的出路。暴雨积聚成的山洪被堵死,愤怒地回环在山谷中,转眼间,谷底的积水已经漫过胸口。喀喇喇一声巨响,一道炸雷劈上了岩壁,掀落大片泥土。浑浊的的山洪夹带着千万斤沙土从谷顶倾泻而下,宛如一条灰色巨龙,直直地漫入谷底——
死亡的恐惧击穿了兽人们的心,人吼声,龙吼声,哭求呼喊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凄惨而阴冷。山头上的那鲁格被族人凄惨的呼喊声惊得一阵阵挣扎不已。如豆暴雨落在他脸上,砸落了蒙在他眼上的布条,将一座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山谷展在他面前——

低沉的轰鸣声中,浑浊的泥石流倾泻而下,直滚入谷底。在这自然的不可抗拒力面前,凡间的生灵是那样的脆弱无力。大团大团的碎石泥浆一落入积水,立刻漫散开来,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物体。
“不——”那鲁格狂乱地呼喊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兽人绿色的面庞滚落。然而他的呼喊只是徒劳,泥石流放肆地奔涌着,将成片的兽人和地形龙裹入腹中。漫卷而下的灰色巨龙在狭窄的山谷间奔腾回荡,倾天而下的暴雨悄悄遮没着谷中凄惨的情景……
仅仅一顿饭的工夫,谷中就再也听不见任何人声。漫卷的泥石流在填平了整座山谷后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一涌动的山洪冲击着谷口的巨石,在无数次晃动后轰然泻下。红的是地形龙尸体,绿的是兽人尸体,无数具红红绿绿的尸体在洪水间沉浮,仿佛身处在修罗地狱……
望着自己亲手制造的惨像,卡隆无力地瘫倒在了山头上。六万生灵埋葬在了他一手制造的陷阱中,霎时间,悲伤,慌乱,疲惫,惊恐,无数般感觉涌上心头。转头望了望被惨像冲击得脸色苍白的那鲁格,卡隆再也生不出杀他的心思。摇摇晃晃地走到大树边,他轻轻解开了捆在兽人身上的绳子,无力地挥手道:“你走吧!”
三万同胞就葬身在自己的眼底,那鲁格痴呆地望着翻涌在洪水中的尸体,精神恍惚地道:“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卡隆不忍心看到他失神的样子,狠狠地道:“再我想起杀你之前,快滚!”
那鲁格茫然地抬起硕大的头颅,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惊恐地跑了开去,边跑边喊道:“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魔鬼……”
望着渐渐消失在树林中的兽人背影,卡隆无力地坐倒在了山崖上。茫然地抬起胳膊,他愣愣地看着被暴雨浸泡得灰白褶皱的双手,仿佛看到一双血淋淋的凶器。就是这一双手,举起了雅里梅的圣洁战锤,砸落大片的山崖;就是这一双手,亲手制造了这个可怕的陷阱,埋葬了六万活生生的生命。他原本是想复仇,却在山洪吞噬三万地形龙骑兵的那一刹那猛然惊醒。仇恨,报复,这就是他所造下的杀戮。倾盆暴雨中,年轻的黄金骑士仰天狂吼,无数般感情纠缠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不是,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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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七七七年春,未来的圣炎龙骑士卡隆•巴索洛兹姆在后来被称作葬龙谷的群山间,制造下了他一生中第一次可怕的杀戮。后来的历史学家用细腻的笔描述了摄政王大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将他的形象描写得光辉无比。然而历史毕竟是历史,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古卷上记录的只有英雄的荣耀,却记录不下那一瞬间的感受。直到许多许多年后,摄政王的无数后人中,一个敢于挑战历史权威的家伙写下了这么一句话:历史是胜利者的旌旗,就算吃了一泡屎,那也是一泡光荣的屎,一泡伟大的屎,一泡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屎,一泡可以在喇喇青史上扬名千古的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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