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淡泊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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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的光芒终于散去,雷欧拉和摩拉同时睁开眼睛。战场中央的黑色圆圈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砰的一声,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夹杂在碎石中从天空中摔落,掉在两人面前,破碎不堪的翼膜,犹在颤动的巨骨,这分明就是那可怕生物的一只翅膀!
“不!”雷欧拉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他的希望,他唯一可以与巨龙之子抗衡的武器,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毁掉了。他发疯似的吹动长笛,没头苍蝇般地在天空中上下乱飞,却收不到任何呼应。
就在这时,大爆炸所形成的陷坑中又是一阵剧烈的撼动。浓浓的金色火焰从碎石泥土中迸射而出,映红了大片的地面和城墙。沸腾的陷坑中砰地伸出一只燃烧着的巨爪,扶着坑周围的地面缓缓爬了出来……
这一刻,风云变色。
那是一头巨龙,一头只有在上古传说和人们的梦中之中才会出现的巨龙。修长的龙身,高傲的龙颅,金光漫漫,血目电鳞。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它浑身燃烧着纯净的金色火焰,浓浓的灼热气息从这头庞然大物身上弥散而出,将早春的正午映得一片炽热,一双喷射着愤怒火焰的巨目,冷冷地扫过战场上这群卑微的生灵。
飞云城下,数十万人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这位亚*的神使召唤来的居然是一头上古巨龙!
天空之中,雷欧拉也被惊呆了。难道自己召唤的恶魔在人类的世界发生了突变?他啪的一声折断手中的笛子,远远甩出。长笛摔落,立刻化成一只黑色蝙蝠,张开血口向巨龙扑去。火焰涌动之中,巨龙赫然张开双颚,一口龙息呼地喷了出来,立刻将蝙蝠烧成一团青烟。一声仰天长吟,巨龙掀动双翼猛然冲上天空,幻化成一个浑身火焰的白袍老人。霹雳般的吼声滚过天空,老人怒目瞪着面前的黑色身影,昂然吼道:“恶魔,光明之神不会饶恕你的罪行!”
雷欧拉愣愣地望着这个似曾熟悉的身影,忽然惊叫出声:“你……你是……亚伯拉姆?淡泊之龙?不,你已经死了!”
“是的,我的已经死了,死在了我自己的蚀天禁咒之下,死在了冥邪彗星的黑光里,死在了魔神皇眼前。”亚伯拉姆轻轻舒展开身体,垂至腰际的白须白发在风中威严地飘动着,遍身的火焰盘结在他背后,凝成六只纵贯天际的火焰之翼。“然而不要忘了,是我保护了巨龙一族唯一的希望。所以光明之神没有放弃我的灵魂,淡泊之龙亚伯拉姆灵魂不灭!”
本章中淡泊之龙在全书第一章《梦魇》中出现,看不明白的可以参考一下)
威严的吼声回荡在天地间,亚伯拉姆如一团熊熊火焰俯冲而下,瞬间化成龙形,电光涌动的双翼急速扑翻,戛然扑向震惊中的雷欧拉。
“熟悉,真的好熟悉。”被摩拉的飓风力量裹卷回城头的卡隆远远地望着那个苍老威严的老人,喃喃地道。他的模样,他的身形,怎么会同自己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影子一样?
飞云城外的天空中,正上演着一幕惊天动地的龙魔大战。淡泊之龙挥动双翼追逐着在天空中四处躲避的雷欧拉,把一口口足可以熔化岩石的龙息喷射上天空,幻化出一片片金红色的火焰之云。“他只是灵魂形态的虚影!他的已经死了!他只是灵魂形态的虚影!他的已经死了!”惊慌中的雷欧拉不住地安慰着自己。整个魔界,只有魔神皇自己一个人敢独自挑战巨龙,以他的力量,怎么敢和巨龙一族最睿智的长者淡泊之龙相抗?堪堪避开亚伯拉姆的又一次猛扑,他再一次凝出惊魔笛,以最后一点希望催动地下那个未被召唤出的可怕生物。
亚伯拉姆同样有着最后一点希望。千万年前被魔神皇逼得焚化肉身的他只是凭着一口怨气凝聚起了实质化的龙形。时间一点点推移,他的身影已经开始淡化,再不把敌人消灭,他就没有时间再见已经长大的巨龙之子了!
急速吹动的惊魔笛声中,淡泊之龙昂然一声长吟,呼地冲入云端,然后调头下冲,在天地间拖拽起一股浓浓的金色炎流。雷欧拉正浮在陷坑之上,焦急地俯视着一点点松动的土石。遥远的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低低的痛苦嘶鸣,他的召唤魔兽依然活着!
转眼间,亚伯拉姆已经扑到他的头顶。淡泊之龙张开巨口,一口龙息尚未喷出,地面上的陷坑突然爆裂,一头比他的身体还要大上一倍的恶魔守卫轰然跃出地面,一把将他抱了个结实!
轰的一声巨响,两头庞然大物摔落到了地上,震得地面颤动不已。刚一抱住亚伯拉姆,恶魔守卫立刻张开喷着黑气的巨口,一口咬住了亚伯拉姆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头颈,疯狂地翻滚扭动起来!

昂——
淡泊之龙一声痛苦的常吟,四条巨爪猛烈地蹬踢着死死咬在他头颈上的恶魔守卫,扑动的双翼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飞云城上的众人眼见巨龙被伤,满心的焦急,却束手无策。呼吸急促的卡隆就要翻身下城,飞回城头的摩拉急忙拉住他道:“你疯了吗?你下去只能添乱,能帮上什么忙?”
天空之中,雷欧拉一阵胜利的邪笑。恶魔守卫庞大的身体上陡然燃起一层青绿色的火焰,以十足的邪能之力,腐蚀着亚伯拉姆的身体。
淡泊之龙已经无力挣脱了。他的身体已经淡化得一片模糊,没有力量再强行挣扎了。千万年前蚀天禁咒的炽热之炎在他身上猛然爆发,就算惜焚化灵魂力凝成的龙形,他也要毁掉这头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恶魔!
此刻的战场中央仿佛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炼钢熔炉。炽亮炽亮的光芒映得人睁不开眼睛,凝白凝白的火焰舔嗜着地面,将纷扬的沙土熔化成琉璃一样的晶体。淡泊之龙的躯体在火焰中崩裂开来,每一滴巨龙之血都在燃烧,每一寸血肉都化做无穷的能量。猛烈的火焰之中,恶魔守卫被烧得一阵阵惨呼,然而四条巨爪已经不再扑蹬,而是死死抓住了它的身体,战场中央扑抓的双方瞬时调换了过来。
惊骇,震撼,这撼动天地的一幕让亚素和容克的双方人人落泪——
淡泊之龙的躯体终于燃尽,只剩下一具庞大的巨龙骸骨。火焰中烧得赤红如铁的骨植深深扎入恶魔守卫的身体,能量在骸骨的胸腔内聚集,浓缩,猛然炸开——
无声的爆发。
飞云城下的战场蓦然爆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焰蘑菇云。冲天的热量仿佛将声波都熔成了熊熊火焰,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漫卷的火焰冲击波似乎将空气都点燃了,翻腾的气浪将天空中的雷欧拉裹卷进了火海,一声长长的惨呼,恶魔之子的身影急速上冲,转眼间消失在云端深处。一环浓烈的火焰瞬间铺陈出去,涌向亚*的简易要塞和飞云城的城墙。砖石累积的城墙立刻被熔成琉璃状,木质的简易要塞也被气浪点燃,烧起滚滚的浓烟。片刻前还在交战的数十万人惊恐地四散躲避着,浓烈的火焰之中,只有体内流淌着巨龙之血的卡隆迎空站在那里,身上的盔甲被火焰剥去,露出背上熊熊燃烧的巨龙图腾……
风,大风,飞云城终于迎来了旱季结束雨季来临前的第一场风。猛烈的火焰四散在天地间,逼得人兽数十万军队四散逃窜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一片琉璃状的废墟,废墟之中是一具依旧保留着英勇扑翻姿势的巨龙骸骨。大风吹过,掀飞散落在骸骨间的恶魔灰烬,一个淡淡的白色人影于火焰之中飞起,飘然升上天空。躯体上的火焰在背后盘曲,凝结,形成六只纵贯天际的火焰之翼。望着孤独地立在城头火焰中的卡隆,亚伯拉姆的灵魂微微一笑,飘然移上城头,浮在他面前。
“你长大了!”渐渐模糊的人影微笑着道。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卡隆已经是泪流满面:“你……你已经死了吗?”
“两次,”亚伯拉姆的灵魂微笑道,“上一次是,这一次是灵魂。”
“你的影子在我梦里浮现过无数次,我认识你吗?”
亚伯拉姆呵呵大笑:“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是我从恶魔的围追堵截中将你送出,藏在这条山脉的地下。所以,你应该是认识我的。你要记得,你是巨龙一族唯一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当每一条沉眠中的守护巨龙全部醒来之时,你将加冕为王!”
卡隆急匆匆地问道:“为什么我会是巨龙之子?我的父母在哪里?”
亚伯拉姆的身体已经淡到似乎风一吹就要消散,微笑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的身世,只有你自己去探究才能解开。”他轻轻向后伸出手,淡泊之龙的骸骨在微微的银光中剥离出许多细小的碎片,缓缓升入天空,飞落到他掌心,凝合成一只盘曲纠结的龙戒。
“我淡泊之龙一生无他,没有可送你的东西。惟有化解我早已丢弃在凡间的躯体,为你制成这只饱含我灵魂之力的戒指。戴上它吧,淡泊之龙的灵魂之力,永远为你存在!”
战场之中,巨大的巨龙骸骨四散崩碎,变成片片灰烬,消散在雨季来临前的大风中。亚伯拉姆的灵魂在风中渐渐消散,留在卡隆眼中的,只是那个遥远而熟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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