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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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大雨。
语夏用手挡着雨,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穿梭着,心里止不住的后悔早上没有带伞。虽然昨天有听天气预报,可看早上天气情况似乎还不错,加课也要来不及了,就怀着侥幸心理没带雨伞。这下好了,不但淋得浑身透湿,万一要是生病感冒,又是几天的难受。
“啊,对不起。”语夏差一点就撞上别人。
“明明不是你的错,是我突然跑出来,为什么这样也要道歉?”
语夏疑惑的抬头,雨幕里是少年灿烂的笑脸。
夏欣喜的喊着。
“看过韩国偶像剧吗?”
语夏摇摇头,疑惑的问:“只偶尔扫过几眼,怎么,你要拍偶像剧?”
晟笑了:“不是,只不过……”
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你小心感冒……”语夏急忙喊道。
晟将外套挡在两个人的上面,挡住雨水。
语夏呆呆的看着他。
“韩国偶像剧里面,男主角通常都会这么做。其实我自己是觉得很傻的,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很着急的赶路,好像很怕被雨淋着,所以我牺牲一下,做件很傻的事情。”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
“擦擦雨水吧!”晟只温和的说。
夏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擦干脸上的雨水,然后游疑的看着晟。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语夏迟疑的看着晟,递上面巾纸:“你要不要也擦一下?”
“那你就干脆问我好了,为什么迟疑这么久?”
“对不起。”语夏抱歉道。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跟人抱歉。”晟好笑的看着她,唇边有顽皮的弧度。
“那,你到底要不要擦?”语夏觉得脸上开始发烫。
“帮帮忙吧!”晟把脸凑过来。
语夏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替他吸干脸上的雨水。
“谢谢。”
“不用客气。”语夏礼貌的回答,将面巾纸折好,小心收到口袋里。
语夏听着雨水打在衣服上发出的声音,问:“这件衣服,不怕被淋湿吗?”
“没关系,这件衣服的材质不吸水的。”
“是这样啊!”
两个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也许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不知道说点什么,旁边走过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悄声的议论着。
这样的时刻,我们好像存在于一个另外的世界里,旁人觉得我们可笑,但我却并不觉得羞怯。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也许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了解,但我仍然满心欢喜。
语夏似乎只顾看着前方的路,但她的心里却是这样欢欣的想着。
离这两个人一步之遥是雨的世界,他们的耳边是雨的声音,脚下是雨水淋沥,但他们所处的空间却是干透的。虽然很狭小,很短暂,却是一直持续着。语夏身上的香水味轻柔的充满了整个小小的空间,从湿透的少女身上散发出来,有种特别的气息。在那一瞬间,晟恍然的失神,心中蓦然涌起一种特别的情感。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想开口,和她说点什么。
“对了,为什么你好像很怕被雨淋湿的样子?”
“因为我很怕下雨。”语夏这样说着,突然停止了说下去。
“为什么?”晟好奇的追问,“怕打雷?闪电?”
“不是。”语夏犹豫一会,还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下去,“我以前很喜欢下雨的,那时候,我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每次下大雨的时候,我就跟爸爸撒娇,说害怕打雷闪电,我爸爸就会在家里陪我,给我讲故事,陪我做游戏,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我妈妈就会给我们准备很多好吃的。你有没有觉得,当下雨的时候,天气会变冷,吃那些热乎乎的食物,会觉得特别好吃,特别幸福。就算只是闻着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香气,整个家里都会觉得特别的温暖。”

简单的答道,心里大概猜到了下面的故事。
“我爸爸妈妈离婚以后,刚开始,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记得我妈妈跟我说,以后妈妈一个人也可以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就傻傻地点头。直到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知道妈妈还在上班,不可能来接我,就一个人顶着书包往家里跑。那天淋得好湿。在路上,我看到很多同学有爸爸妈妈来接他们,看到他们被爸爸妈妈小心的抱着,帮他们遮风挡雨,那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羡慕,很伤心。就在那一天,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知道以后下雨不会再有人来接我,知道就算回到家,家里也是空荡荡的,不会再有爸爸给我讲故事,陪我做游戏,哄着我玩,妈妈也不会再有空闲时间帮我们准备很多好吃的。就那样突然觉得很伤心,一个人呆呆的在雨里大哭起来,也不再拼命的跑回家了,就在雨里傻傻的慢慢地走着。后来妈妈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已经发烧起来了。我妈妈跟我道歉,带我去看医生,我却只是拉着妈妈哭,说让她去把爸爸找回来。后来半夜里难受得醒过来,想跟妈妈说要喝水,可是……看到我妈妈一个人还坐在我的床边上,在那边掉眼泪,虽然强压着没发出声音,可是那样的哭泣却让人更加伤心。那次,我没敢跟妈妈说想喝水,以后也没再提过爸爸。自从那次以后,我的身体似乎变差了,经常感冒发烧,也不是什么大病,可是总是这样,咳嗽,头痛,也很难受的。”
“生病……当然难受了。”晟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话,只能这样似是而非的安慰着。
语夏觉得眼睛微微的酸胀,就把脸转向旁边,微笑着说:“所以我怕下雨啊,怕被淋湿生病。”
语夏的宿舍到了。
晟遮着她走进宿舍楼,这才放下衣服,抖掉上面的雨水,却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语夏看着他说。
晟不知道语夏想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两分钟以后,语夏从楼上跑下来,手中拿着把雨伞。
“给你,不要被淋湿了。”语夏气喘吁吁的说。
晟接过雨伞,看着语夏,语夏正笑着看着他,还在不停的喘气。
“谢谢,我……走了。”晟只能想到这样的话。
“嗯。再见。”语夏笑着跟他摆手。
“再见。”晟也笑了,学她的样子,摆着手。
语夏看着晟撑着雨伞走入雨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也许晟不会知道,今天语夏跟他讲了从来没像任何人说过的故事。那一次生病之后,当她终于了解到从此彻底失去爸爸之后,当她终于懵懵懂懂明白了所有事情,体会到这些痛苦后,当她看到妈妈痛哭的样子以后,她没再向任何人提起过她的家庭,她的爸爸。
那天晚上她因为难受而醒来,却没有勇气向就坐在床边的妈妈要水喝,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在妈妈面前提过自己的爸爸,似乎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而后来长大,就因为年华流逝,淡忘了父亲的样子,也习惯了没有爸爸的生活。
她本来犹豫着,当他问起的时候,随便说些别的话遮掩过去,但她还是说出了这个在她心里久藏的故事。
她本来也可以嘱托他,不要告诉爸爸或者念阿姨,也绝不要向澈和涧提起,但她最终没有。
他是第一个让她真正敞开心扉的人,让她彻底信赖,彻底依托的的人。
因为他也是这么多年以后,第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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