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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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
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重重的放下书,唉,静不下心,“心慌意乱,乱七八糟,昭然若揭,节外生枝,知人知面不知心,心知肚明,明辨是非,费尽心机,机关算尽…”
“格格嘀咕什么呢?”小叶拉我到梳妆台前就坐,对镜理云鬓。“格格昨夜没睡好?”
一夜无眠!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什么样的人才能达此境界?只有‘羡慕’二字!
“格格,十三福晋来了!”小路子引着琴罗进了房间。
看来一夜无眠的不只我一人,琴罗双目通红来到我面前,“小然,你听说了吗?月如昨夜被人剜去了舌头,挑断了手筋!”
“什么?”虽然我已知晓一二,可还是着实被吓得一惊。剜去了舌头,挑断了手筋?手段还真叫残忍!!本以为一刀毖命也就罢了,为何要…?“琴罗,你如何得知?”
“我担心十三爷,一早便进宫打探消息,宫里一早已经传遍了!听说是昨夜有人故意放火,引开把守的侍卫后下的手。大阿哥一早便急宣太医去诊治,可是月如昨个儿夜里已然断了气。”
“那现在宫中情况如何?”
“不知道!只知道大阿哥去乾清宫向皇上请罪了。”琴罗眼泪直流,泣不成声,“小然,胤祥…他会不会有事啊?乾清宫的侍卫…不让我进去,我该怎么办啊?也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小然,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他们应该会让你进去…我担心他会出事…我……”
“琴罗,你别担心!我这就陪你去看看!”我拭去她腮边的泪水,轻声安慰,“别哭,坚强点儿!十三爷不会有事儿的!”搀着她走出居然阁。
“格格!”小叶和小路子紧张兮兮的欲跟着。
“小叶,你们别跟来!”我回头叮嘱,“你们哪儿也别去,就在居然阁等我!也不许随便去打听消息,听见了吗?”
两人点头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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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场暴雨,今日满目疮痍。
寒鸦秋雁携凄凉,似知人呜咽。
杨柳苦枝心上秋,不雨也飕飕。
远远望去,乾清宫门前侍卫整装而立。
玉莲快步跑来,“姐姐,我正要去找姐姐呢!十三福晋也在啊!”
“玉莲,什么事?你快说!”
“四爷、十四爷、十三爷和八爷他们都被传进乾清宫了。娘娘得知后不放心,让我来问姐姐,可进得去乾清宫、打听得出消息吗?”玉莲一脸惊慌的看了看远处的侍卫,“我看…姐姐也进不去的,姐姐还是回去吧!”玉莲悄悄给我使眼色,示意我回居然阁。
“小然,怎么办?那侍卫…你可认得?”琴罗急得脸涨得通红。
“琴罗,你别担心!玉莲,你带十三福晋去长春宫等消息吧!”
“姐姐!”玉莲一皱眉。
琴罗察觉到了玉莲的担忧和不满,“小然?要不你想办法送我进去?你就……”
“琴罗,你进去只怕更遭!”我拍拍玉莲的手,“只是去探听消息,不会有事的!你陪十三福晋先回去!我会小心的!”
玉莲无奈点头,搀着琴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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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乾清宫门前,侍卫上前拦住我,“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淡淡一笑,“这位大哥,我并非闲杂人等,是李公公叫人去传话让我前来侍驾的!不信,你进去问问李公公!”
“胡说!乾清宫还缺侍驾的宫女不成?还要劳烦李总管从宫外调宫女前来侍驾?满口胡言,还不退下!”
遭糕,走得匆忙忘戴旗头了,感情是把我当小宫女了。不能打退堂鼓,你不让我进,我还偏要进了。
挺直腰背,冷静问语,“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管你是什么人?少罗嗦!再不退下休怪本大爷无理!”
“你……”
“哟!格格!格格让奴才好找啊!“孙福颠儿颠儿的跑过来,躬身向我福礼,”格格吉祥!”
“格格??”那侍卫满是怀疑的上下打看我。
“好大的胆子!这是居然阁的景然格格!你们还不快给格格行礼?”
刚才还对我耀武扬威的侍卫慌忙跪地,大呼:“格格吉祥!奴才该死!请格格恕罪!”
哼哼!我心底冷笑,今儿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当格格的大好滋味。
“起来吧!”我正欲抬步向里走。
侍卫又拦住我,“格格且慢!皇上有令,奴才也……”
孙福笑语打断,“这位大哥,是这么回事,李公公特命奴才去请然格格前来侍驾,奴才不争气、走到半路拉肚子,格格便放奴才去…呵呵…,故而格格自己就先行了。您要是还不信,待奴才去请李公公来…让您问问话?”
“不敢不敢!既是李总管请格格来的自然不会有假,格格里面请吧!”侍卫伸手请我进门,又陪着笑脸解释,“格格莫怪,奴才们也是职责在身,不敢大意!”……
“没关系,你这是尽职尽责,值得嘉奖!”
——
这大门是迈进来了,还算容易。可只怕进来容易全身而退就难了!
“格格怎么来了?”孙福小声问,“格格都听说了吧?”
我点点头,“你出乾清宫去做什么?”
“格格,前殿不让奴才们靠近,奴才有样东西…”孙福四下望了望,动作迅速的从靴子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我,“奴才怕是没机会递给主子了,格格看怎么办?”
我四下张望,小心翼翼的打开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匆匆团上字条,心乱如麻。
“格格?”孙福小声轻唤,“上面写的什么?”
前面小全子已老远看见了我,正快步向我走来。
我将字条递给孙福,“你快去把它烧了!我若有机会见到你主子,自会向他示意!”
“是!奴才明白了!”孙福脚步匆匆离去。
“然格格吉祥!”小全子福礼,“格格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香凝!”故作无意四下探看,“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脸色怎么都这么绿?该不是昨个儿被雨淋坏了脑子?”
“格格说笑了,现如今我们这些个奴才都提着脑袋做事,小心加小心、仔细加仔细!”小全子前后瞅瞅,小声告诉我,“格格听说了没?昨个夜里月如被人灭口了!”他毕竟年纪小,心里装不住事儿。
我佯装不知,惊吓出声,“灭口?被何人灭口了?”
“哟!格格不知道啊?听说昨夜大阿哥被人故意引开,大约半个时辰后等大阿哥回去一看,月如已被人刮了舌头、挑断了手筋。因是深夜就未敢惊动万岁爷。大阿哥一早便来乾清宫向万岁爷请罪了。”小全子走近我,压低声音说,“另几位阿哥爷也刚刚被叫进去。”
行到前殿角门,迎面看见李德全。
“格格怎么…?”李德全看到我先是一惊,偶后又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格格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冲小全子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呵呵,李大叔,还是您了解我!”我往他身后瞄了一眼,“里面现在是何情况?”
李德全冷着脸‘嗯哼’一声,“格格自己个儿‘淘气’,可别害了奴才!”
“哟!李大叔,您别翻脸不认人啊?昨儿还有事求我呢,使唤完了…今儿就六亲不认拉?”
李德全揪起了老脸皮,直叹气,“唉哟!得!奴才说不过您,谁叫奴才求着格格了呢?”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连忙跟上他。
走到一处墙角,一双精明的老眼四下扫了一圈后,才不情不愿的张开嘴,“长话短说,月如由大阿哥和四阿哥的人轮流看守,昨夜恰巧是大阿哥轮值,可是却被一场莫明小火引开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期间谁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不错,半个时辰足够下手了。他们至多也只用了五分钟。
不对,这个我都知道了呀!我不满的瞪着李德全,好你个李德全,跟我耍滑是吧?“完了?就这些?”
李德全无奈的抿了抿嘴,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目前里面的形势对四阿哥不利,大阿哥带着人回到暗房时在屋内发现了四阿哥的玉佩!”
“什么?”惊得我目瞪口呆,倒退一步、抵住墙根。
“格格回去吧!今儿是香凝当值,她在前殿侍驾,格格也见不着了。”李德全面无表情的走了。
原来他们不是去杀人灭口,而是…栽赃嫁祸!?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不是十三…而是四爷??好一招栽赃嫁祸!如果成功,四爷就是一个为了十三弟铤而走险、监守自盗的罪名!
用月如这枚小棋子打掉两个对手,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啊!
“格格!格格怎么了?格格?”孙福唤醒目光涣散的我,“李公公不让奴才们靠近前殿,里面情况如何?”
我摇了摇头,“好像…不太好!”
孙福脸色突兀一暗,“啊?那…那可如何是好?”
“你先下去,我到前面去看看!”孙福扶我从墙根站了起来。
“是!要是有需要奴才做的,格格尽管吩咐。奴才信格格!奴才先下去了。”
唉!你信我有什么用啊?我也没什么办法呀!
前门有侍卫把守,只能…硬着头皮又来到前殿角门儿。
小全子守在门外,“哟!格格怎么又来了?”
“谁在里面?”
“李谙达在!香凝在内殿侍候!旁人李谙达不让靠近。”那是啊,进了角门,内殿的境况就了如指掌了。
“我要进去!”
“不成不成!格格还是回吧!李谙达说了不许旁人进去。您饶了奴才吧!”
“吵什么?”李德全阴着脸走出角门儿,一见我便眉头紧皱,“格格的脸色可不太好哇!奴才差人送您回去吧?”
“李大叔,我想……”
“嫣然,你怎么来了?”香凝端着托盘从殿前出来。
“没规矩,昨儿刚受罚就不长记性?”李德全厉声训了香凝一句。
香凝连忙给我福礼,“奴婢该死!然格格吉祥!”
“嗳~~!快起来!”我伸手扶香凝起身,不满的斜了李德全一眼,“大叔不念旧情,可也别碍着我们姐妹怀旧。”那位大叔可道好,满不在乎的抿抿嘴。
“你不在里面侍候着,跑出来干什么?”李德全沉着脸。
香凝举了举手中的托盘,里面都是茶杯碎片。
香凝苦着脸说,“这已经是第四杯了!李公公,奴婢求您了,下次换别人进去吧!”
“香凝,你再去准备一壶清火茶备着!记着,出了角门儿就不能长记性!”李德全吩咐完抬脚先跨进了角门儿。
“是,奴婢遵命!”香凝冲我挤挤眼下去了。
我快步跟上李德全进了角门儿。
忽听内殿响起十三宏亮的声音,“皇阿玛!儿臣敢对天发誓,此事绝与四哥无关,都是儿臣一人所为!”
“十三弟!事关人命,你可想清楚了再说!”十阿哥的声音,“这罪名可不是说顶就能顶的!”
“皇阿玛,月如是我府里的丫头,也是我将他送与太子,不想她却背信弃义,儿臣因一时愤恨,昨夜才会设计引开大哥对月如下手。况且…昨夜并非四哥当值,他人也不在宫中,此事与四哥毫无关系!请皇阿玛明鉴!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下此等大错,儿臣甘愿受罚!请皇阿玛治罪!”
唉~!十三爷,你真是……
一声叹息为十三!声声婉惜为良人!
“十三弟,这块玉佩又做何解释?四哥刚才已承认那的确是他的玉佩!”八爷的慢条思理。
没错!这是一个重要的物证,并且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这下十三要怎么应辩?
“这块玉佩也是我的!”十三镇定自若,听不出丝毫慌乱,“我曾经和四哥打过一个赌,赌注就是这块玉佩,结果四哥输了,便将玉佩送与我!”
“十三弟!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你有没有和四哥打赌我们怎么知道?”又是十阿哥的豪言壮语。
“胤?,你们可有人证?”康熙也发难。
明明是被嫁祸的,要他上哪去找人证?根本没有的事嘛!
“皇阿玛!儿臣……”四爷的声音。
十三插言道,“有人证!”
“人证是谁?”康熙厉声追问。
“呵呵,十三弟,可别告诉我们人证是四嫂或弟妹!”怎么又是十阿哥?说他是苍蝇都是夸赞他了。
“人证就是…”十三平静回语,“嫣然!”
什么?我?我是人证?目瞪口呆、忘却呼吸!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人证怎么不知道?
李德全转头看我,我连忙调整呼吸,稳定心神。
前殿半晌无声。
“十三哥,我劝你不要病急乱投医!”十四略带怒气的声音。
“皇阿玛!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皇阿玛明断!”十三坚定无比的声调,却让我的心慌乱异常。
“李德全,去传嫣然殿前问话!”康熙下了命令。
“喳!奴才这就差人去传然格格!”李德全闪进门内回应,又快步退了出来。
我看看李德全,他示意我从角门出去。
出了角门,还好外面只有小全子在。
李德全小声吩咐,“小全子,一会儿带然格格绕过后院去前殿正门!”
“李谙达,为何还要去后院绕一圈?”小全子不明所以。
“多嘴!”李德全给了他一巴掌,“还不快去!记住!格格刚才在角门内的事不准说出去一个字!”
“是是!奴才遵命!”小全子捂着脸,引我往后院走。
过场走完,来到前殿。
“嫣然格格吉祥!”侍卫为我打开了门,“格格快请进吧!”
“格格进去吧!”小全子在旁催促。
这朱红的大门,但愿不是鬼门关吧!步履沉重跨进门去。
--
低头来到殿前,双膝跪地,“嫣然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嗯!起来回话!”
“谢皇上!”微抬眼皮,见前面跪着四爷和十三,后面是八爷一党。
“嫣然,到朕近前来!”
“是!”我越过众人,缓缓走到康熙近前。
我心知,此刻我已是在场众人关注的焦点。
“这块玉佩,你可见过?”康熙拿起玉佩在我面前晃了晃,目光锐利的看着我,“然丫头,看仔细了!”
“是啊,嫣然,你可要看清楚了再回话!”九阿哥的轻言漫句,在我听来却是威逼之语。
“嫣然,你忘了吗?这玉佩……”十三正欲开口提示。
“十三弟!莫不是要临时串供?”十阿哥大声打断十三。
“谁都别开口!”康熙厉声阻止他们的争论,转眼看我,“然丫头,你说!”
我目不斜视盯着康熙手中的玉佩,冥思片刻,淡淡一笑,“回万岁爷,嫣然瞧这玉佩…四阿哥有一块…”
“嫣然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四哥的玉佩!”十阿哥恐怕我反悔快速接语。
我向下扫了一眼,八爷一党对我的回答都很满意。四爷始终头贴地面而跪。十三挺直上身,如怨如诉的看着我。
康熙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又问道,“你确定?”
“回万岁爷,这块流云百福玉佩,通体碧绿,云纹形若如意,特别之处就在于中间的赤红色纹理,婉似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若隐若现,光华隐隐,浑若天成。如此罕有的玉佩,自然让人过目难忘。嫣然见四阿哥佩戴过。”
“十三弟,你还有何话说?”九阿哥阴沉冷语。
十三气息凝重,胸口起伏不平。十阿哥洋洋得意,八阿哥不露声色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四爷。十四不喜不怒,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我。
四爷头抵地面,如履薄冰:“皇阿玛,儿臣……”
“四哥!”十三大吼一声。
“万岁爷!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是怎么了?”我慢条思理的问语,“莫不是四阿哥打赖,又不想将这玉佩送给十三阿哥了吗?”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哦~?然丫头,何出此言?”康熙目光如炬,不放过我的丝毫表情。
我心知此时绝不可有分毫躲闪,迎着康熙敏锐的目光,娓娓道来,“回万岁爷,那还是万岁爷去年率众出宫,巡幸诸蒙古部落时的事呢,万岁爷可还记得在返京途中十三福晋突然身子不适?”
康熙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后来经太医诊断,才知是十三福晋怀有身孕了。十三爷就别提多高兴了,说十三福晋怀的肯定是个小阿哥,四阿哥却说未必,可能是个小格格,故此两位阿哥爷还做了个约定,若十三福晋生下的是小阿哥,四阿哥就将他这块罕见的玉佩送与十三爷的小阿哥,若是生了小格格,十三阿哥就请四阿哥吃烤鸭!嫣然当时在场,还给四阿哥帮腔,说到时若是十三阿哥输了,这吃烤鸭也得有我一份儿!”我略微一顿,看着下面的十三接着说道,“怎么?十三阿哥,难道四阿哥失信…没将这玉佩送给你?”

十三闻言粗爽一笑,“怎么可能?四哥向来重信守诺,我府上摆满月酒那日,他便愿赌服输…将此玉佩送与我了!”
觉海灵源勿浅深,此言彼语未信疑。
十三爷,你的英雄壮举我算是帮你达成了,可你要如何向琴罗交待?而我…这么做,又到底是对是错?
八爷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十阿哥对我怒目而视,九阿哥阴冷的扫了我一眼,便转头去看十四。而他,我的十四爷,忽忽不乐、哀而不伤,无声无息的遥遥看着我……
唉!百事观来皆是幻,万夫争处难自明。
“胤祥!朕问你,月如给太子吃的药丸也是你所为?”康熙冰冷如铁的声音。
十三朗声回答,“是儿臣所为!”
“十三弟!”四爷痛不欲生的呼喊。
我紧紧攥住手中的巾帕。
哼哼!有冤不能诉!若不认下药丸,又为何要杀人灭口?认得彻底不留余地,只为你的四哥一尘不染!十三爷,我真不知该敬佩你还是该为琴罗叫屈?!
康熙一拍桌案,恼怒成恨,“来人,把十三阿哥拖下去,朕不想再看见他!”
门外侍卫大步走上殿来。
四爷连连磕头:“皇阿玛!求皇阿玛开恩!十三弟也是一时糊涂,求皇阿玛……”
“住口!谁也不准为他求情!朕绝不会原谅他!”康熙声色俱厉、怒不可止。
“皇阿玛!……”四爷痛惜万分,回身看去,“十三弟!十三弟!……”
十三毫无畏惧、一脸绝然,“四哥,不必替我求情,小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莫要担忧!……”
八爷一党默然而视,无一人上前劝阻。
殿前回响着四爷孤掌难鸣的声声哀求,和十三渐远渐去的悲壮。
“十三弟!十三弟……”四爷椎心泣血般的沉痛,终未能挽回他视死如归、豪情万丈的十三弟。
“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康熙愤恨惋惜的冲殿下的几位阿哥爷摆摆手。
我也福礼正欲随众人退下。大阿哥却从门外快步走上殿来,“皇阿玛,儿臣还有一事禀奏!”众人闻声止步。
他还有什么事禀报?难道说十三…还有转机?我满怀希望的看着大阿哥。大阿哥身后跟着顾太医,顾太医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锦布覆盖其上。
“皇阿玛请过目!”大阿哥从顾太医手中接过托盘送至康熙桌案。
康熙盯着呈来之物,半晌都没有去掀开锦布。
“大哥,你这又是再搞什么明堂?”十阿哥首先沉不住气了,“四哥的玉佩是你在现场发现的,月如也是因你失职才被人有机可乘。你现在又要故弄什么玄虚?”
“十弟!大哥做事自有分寸,你何必多虑?”八爷上前劝阻,“况且,凡事都有皇阿玛定夺,你就不要添乱了!”
大阿哥看了看八爷一党,轻哼一声,那神情分明已成竹在胸。
我心中一惊,他意欲何为?转头看向康熙桌案,莫非玄机就在此?
大阿哥上前一步,“皇阿玛!儿臣尚有一事禀报!”
康熙抬手打断大阿哥,示意四爷和八爷一党退下,“胤?、胤?,你们几个先退下吧!”
大阿哥急促言道,“皇阿玛,儿臣欲禀明的这件事……”
“胤?!”康熙的疾言厉色让大阿哥住了口,“胤?、顾太医留下!其余人退下!”
四爷和八爷一党行了跪安礼,我也在康熙近前轻轻福礼准备退下。
“然丫头,去给朕上杯茶来!”康熙忽然叫住我。
“是!请万岁爷稍等!”我连忙应声,匆匆向角门走去。
十四正欲跨出门去,听闻康熙的吩咐身形一顿,双目紧盯着我,略有担忧。我对他轻轻一笑,示意他别担心。他皱了皱眉,跨出门去。
角门处,李德全早已备好了茶,我伸手接过,转身走回康熙御前,“万岁爷请用茶!”
康熙接过茶杯,慢慢饮了一口,递还给我。我手捧茶杯静立一旁。
“胤?!你有何事禀奏?”康熙伸手掀开锦布。
一支瓷碗,内里留有黑黑的黏液残渣。一枚玉佩。
怎么又是一枚玉佩?这又是谁的?胆颤心惊不绝如缕。
“皇阿玛,这碗中的残液,经太医查验乃巨毒!”大阿哥示意顾太医进一步叙述。
“回皇上,此巨毒,无色无味,常人难辩,”太医接语道来,“服下后不会立刻毒发身亡!奴才已仔细检验过月如的尸体,割去舌头、挑断手筋,并不是至死月如的最终原因,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而亡!据奴才推测,月如应该是先被人下了毒,而后才又被割去了舌头、挑断了手筋。”
听得我惊魂未定、不寒而栗!那又是谁给月如下的毒?除了他们还有人想利用月如大做文章?
康熙看了看面前的瓷碗,“顾太医先退下吧!”太医行礼告退。
康熙不露声色,盯着大阿哥,不疾不徐,“那……这下毒之人……?”
“皇阿玛请看这枚玉佩!”大阿哥声如洪钟,“儿臣在月如的身上发现了这枚玉佩,儿臣以为这碗毒药和这玉佩必然有关联。”
“你的意思……是这玉佩的主人下的毒?”康熙目不旁瞬的紧盯着大阿哥。
大阿哥镇静回语,“正是!儿臣推测此玉佩主人趁昨夜小乱,先一步到达暗房,并劝月如喝下了这碗下有臣毒的鸡汤,玉佩有可能是他临走时不小心遗落而被月如拾到藏在了身上。儿臣也是刚刚与太医一同查验尸体时才发现的。”
“可是这也不足以证明下毒之人就是这玉佩的主人啊?玉佩也有可能本就为月如所有!…啊!”老天,我怎么顺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连忙住口,躯膝请罪:“嫣然该死!嫣然妄言了!请皇上恕罪!”
“嗯!朕觉得然丫头说的有理!”康熙竟然不怪罪,反倒大为赞许。
大阿哥愤愤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对康熙言道,“皇阿玛,儿臣当时也并未有所怀疑,但是…这玉佩明显乃皇室之物,月如一个小奴婢又怎会有如此名贵的玩意儿?…儿臣越看这玉佩越眼熟,皇阿玛请细看看…”
康熙伸手拿起盘中玉佩仔细端详。
大阿哥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暗叫不好!连忙睁大眼看向康熙手中的玉佩,一看之下也觉分外眼熟。
“还别说,朕看着也格外眼熟!”康熙慢声细语。
“儿臣觉得这玉佩怎么看着…像是…十四弟的……”
“哐当!”心惊肉跳,手上一抖,茶杯应声而落。
我扑通一声跪地,“嫣然该死!请皇上息怒!”
康熙没有理睬我,“嗯!是他的没错!”
大阿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得意万分的转眼看康熙,若有所指,“皇阿玛,月如是十三弟府中的丫头,怎么会有十四弟的玉佩?这其中……”
“哼!”康熙脸色突变,‘啪’将玉佩重重拍在桌案上,“都是朕的好儿子!来人……”
“皇上请息怒,嫣然有内情禀报!”我扬声阻止。
“嫣然,你想做什么?不要以为皇阿玛给你指了婚,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还是先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吧!这里岂容你随意插言?”大阿哥怒不可止,冷眼相对。
我苦苦哀求,“皇上,嫣然的确有内情相告,请皇上……”
“殿外武士何在?”大阿哥冲殿外大喊一声。
门开,侍卫大步走进殿内。
大阿哥高声命令,“将然格格带下去!传十四阿哥上殿问话!”
“喳!”
侍卫上前来拖我,我奋力挣扎,“皇上,请皇上三思!请皇上三思啊!皇上……”
“啪!”康熙一拍桌案,站了起来,“你们都反了不成?给朕滚出去!”
大阿哥这才一脸惊慌。侍卫连忙松开我,跪地磕头谢罪、退了出去。
“嫣然,你有何事禀报?”康熙背手走到我面前。
“皇阿玛!”大阿哥跟上前,“依儿臣看还是应该叫十四弟上殿来……”
“你住口!”康熙厉声打断,“朕应如何做还用你来教?”
“儿臣不敢!”大阿哥躬身陪小心,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警告。
“嫣然,说吧!”康熙转身走回桌案前就坐。
我慢步跟随来到龙座近前。“皇上,这枚玉佩…是我的!”
“哼,这怎么可能?”大阿哥小声嘀咕。
康熙不露声色,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便拿起桌案上的那枚玉佩递到我面前,“然丫头,真是你的?!”
康熙这一递,意寓不言自明。
万论千经都话尽,分明题目只而今。
人一旦下定决心,便无所畏惧,我伸手接过,朗声回答,“是!是我的玉佩没错!”
“这分明是十四弟的玉佩,怎么眨眼之间就成了你的?”大阿哥有意刁难。
“这的确是十四阿哥的玉佩,不过,皇上在准了我们的婚事之后,十四阿哥便将这玉佩送与我…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大阿哥还有何疑问?”
我的淡定自若令大阿哥气恼不已,碍着康熙在场又不好发怒,一双老眼恶毒万分,“这么说…嫣然格格昨夜也去过暗房?那这碗下了毒的鸡汤……你又做何解释?”
哼!明知故问,贼喊捉贼!监守自盗的人居然还信誓旦旦的质问别人?!我轻蔑的冷眼注视大阿哥,“那么…依大阿哥看呢?这毒…可是我下的吗?”
大阿哥见我如此神情,额头沁汗,略显心虚,“皇阿玛,依儿臣之见,嫣然格格一女流之辈,绝无胆做出此事,儿臣以为…还是宣十四弟来与嫣然格格当面对质比较稳妥…”
“大阿哥不必费心了!”我凛然无畏,缓缓跪地,“皇上,就如大阿哥所言,这碗有毒的鸡汤是我带去暗房给月如服下的,不小心遗落玉佩却被月如拾得。嫣然犯下不赦大罪,甘愿受罚,请皇上治罪!”
“那你为何要害月如?”大阿哥死死逼问,满是不甘。
我与月如无冤无仇,我怎么知道我为何要害她?莫名其妙!双目圆睁,瞪向大阿哥,不如你坏人做到家,你帮我想个理由吧!
大阿哥见我半晌不语,阴险出语,“听说,嫣然格格与四弟、十三弟走得很近,与十三弟妹更是情同姐妹,格格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替他们杀人灭口、掩盖罪行?”
我冷哼一笑,“大阿哥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嫣然认罪便是!”
他恼羞成怒,伸手一指,“你……”的
“够了!”康熙大吼一声,看向大阿哥的目光沉痛无比,“朕自会定夺!”
“皇阿玛!儿臣…”大阿哥还欲尽言,见康熙如此冷然神色,也只能见好就收。“是!请皇阿玛明断!”
“嫣然,你既已认罪,朕自当按律处罚!”康熙看着我言道,“你…可有悔意?”
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嫣然不悔!愿凭皇上发落!”
“来人!”康熙高声旋于殿前,“即日起,嫣然削去格格封号,贬为宫女,送回居然阁听后发落!李德全,带她下去!”
李德全连忙上前应声,“喳!然格……,然丫头还不随老奴退下!?”
我缓缓起身,跟随李德全出了殿门。
李德全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李大叔,你叹什么气呀?现如今我又成了你的手下兵将,往后大叔可要念在旧情,多照顾我才好啊!”
“唉呀,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李德全回头看我,一脸的不可救药。
我强作精神,无所谓的耸耸肩,“管它呢,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吧!”不待他反应,迈步先行。
“嫣然!”身后大阿哥快步追上来,待到近前,他示意李德全先退到一旁,而后一脸不解的审视我。
我面无表情,“大阿哥还有何不甘?原来是计中计,局中局?大阿哥这一招将计就计…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有人想用月如一石二鸟,而大阿哥却是一石三鸟,当真厉害呀!”
“本以为计出万全,只可惜被你意外破局!”他此刻道是坦白,“我以后还有机会…,可你…这样做值得吗?十四弟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今日为他所做的一切!”
我轻轻一笑,低头俯看掌中佩玉,“我不需要他知道!我只要他平安无恙!”
“可你想过没有,你受罚的罪名,十四弟若听了…”
“大阿哥尽可放心,他这块玉佩是如何落入你手,我不会让第三人知晓!只希望大阿哥能谨记今日之事,日后莫再有害人之心!嫣然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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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乾清宫大门,远远便见十四快步走来,我迅速将手中之物塞进衣袖。
他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紧张万分,“小然,怎么这么久?出了什么事?”
我温柔一笑,“你怎么还不回去?可是一直守在这儿等我吗?”
他点点头,“我不放心!他们这是……”他不解的看向我身后跟着的李德全及两个侍卫。
“没什么,他们是护送我回居然阁的!”我拍拍他的手背,“看见我还好好的,你总该放心了吧?我昨夜未睡好,现在要回去补一觉呢!你回去吧!”
“那我送你!”他抓着我的手不放。
“十四阿哥,奴才们……”身后侍卫正欲上前,被李德全示意阻止。
我向李德全投去恳求的目光,他自然会意。
“那就劳烦十四阿哥随奴才们一同送格格回居然阁吧!十四阿哥前面请!”李德全一脸陪笑。
十四拉起我的手漫步在前,李德全领着那两个侍卫远远的跟着。十四不时回头,满腹疑问,“他们……?”
我拉他回身,“怎么?我就不可以有两个侍卫保驾护航吗?至于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用得着他们来保护你吗?我一人足以!”他一脸不以为然,“再说,我若连你都保护不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我一把捂上他的嘴,“不许你乱说!我只要你好好的!”
他拉下我的手,深情无语。牵着我慢慢前行,满掌心的挚热也未能温软我此刻冰冻的手。
秋风抚面,吹散阴郁。
“但求今生…化作伴你的清风,能常伴你左右!”
他旁若无人的拥我入怀,“小然,我不要你化作清风一缕,我要你做我的结发妻,共度百年!”
我点头不语。
他幸福取笑,“两年半眨眼即过,我的小然可是与我一样等不及了吗?”
我温柔笑对。
八爷的跟班小太监来唤,“十四爷,八爷让奴才来寻爷去呢!说有要事与爷商议!”
李德全走上前来,“既如此,十四爷快去吧,奴才们送格格回去!”
我点头:“你去吧!”
“那我明日来看你!”
“别来!”我小声叮嘱,“近日宫中不太平,你少进宫为妙!”
他会意点头,情深相看,转身离去。
“唉!走吧!”李德全在旁劝慰。
我默默跟随。
再回首,他的身影已远去。
取出玉佩握在掌心,“李大叔,常听人说…玉必有意,意必吉祥!如玉在身、幸福就会延绵无边!真是如此吗?”
回答我的唯有声声叹息!……
“看这天儿…又要下雨了。”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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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蹲坑守候,执着等待的同志们辛苦了!!!
天冷了,大家要多注意身体啊!!!可别像我~~~连打了两天点滴,怎一个惨字了得?!
敲键盘的手指都冻得发木了~~~~~
不过,只要有朋友们的大力支持,再痛苦也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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