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灰箕乡的客车，一路停停走走，下下的都是农民，乡音重，虽然这里的方言也是北方方言，但语音乡土味儿太浓重，他们说的话萧立华要费很大劲才能听懂个大意
农民们身汗味也重，萧立华虽然也觉得刺鼻，但强忍着，能坚持住，丰嘉就有些受不了了，汗味与气油味混在一起，让她有晕车的迹象，脸色苍白，拿了两个塑料袋放在手里，想吐却吐不出，干呕了几回，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丰嘉，能坚持住吗？”
萧立华看着她这样子，皱着眉头看着她。
“放心，这点苦也吃不了，我就不争着下基层了。”
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眉眼里那股坚韧，让人很放心。周围的男爷们，微微点头。以前，大家多少有些看不起她的意思，认为她是大家的累赘，此时，也都有些认同了。城里的女孩子到乡下来吃这般苦，没有太多的人能坚持下来。
还好只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灰箕乡。
萧立华要扶丰嘉，但丰嘉倔强地推开了他的手，硬是强打精神，稳稳地下了车，走进乡政府的院子。
灰箕乡，是石柱县最偏远的乡之一，座落在石柱西面的山里。这里只有乡场，乡场就在乡政府的外面的坝子里。今天不是赶场日，乡场没有人，只是一排排用土石垒起的土台，孤寂地摆在那里，几只狗在土台屙屎屙尿。
在乡边，有一栋不大的二层楼，那是供销社，大门中也没有几个人出入。供销社的旁边几棵大树倒是郁郁葱葱，小鸟在面热闹地叫着。
乡场正对着的就是乡正府大院了。这是个四合院，前面是一栋二层红砖水泥楼房，样子有些新，一个大门洞敞开着，走进门洞，是围着院子的三栋老瓦房。这是原来的乡政府，前面的二层楼是后建的，也是灰箕乡最气魄的楼房了。
萧立华他们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款待，记乡长都在，把他们迎进会议室。记姓刘，刘家华，乡长姓崔，崔二伟。他们早就接到了县里的通知，做好了接待准备。
“同志们辛苦了。”刘记是个大胡子，不过胡子刮得很干净，下巴腮帮还透出青色，“我们灰箕乡是个穷地方，没有什么好招待大家的，先喝点我们这里出产的土茶，食堂正在准备饭菜，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去食堂。”
接着是乡长的热情讲话，也没有废话，实打实的。
“刘记崔乡长，我们主要是来实习的。”刘老师是领头人，笑呵呵地说起来，“我想县里已经跟你们打好招呼了，你们还是先给我们安排好工作。”
“刘老师是，我们是家门呢。”刘记笑呵呵的，“工作不急，有你们做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管到哪里，吃饭都是早等大事。”
“是啊刘老师，我们灰箕乡没有什么好吃的，荞酒腊肉与苞谷饭还是有的，等会儿我们吃好了，再说工作。”
架不住记乡长的热情招待，除了萧立华、丰嘉与刘老师，其余人都是石柱县的，说起来他们都认识，嗑起来话题就更多了。
中午一顿饭，就把除了丰嘉外所有的学员老师喝趴下了。刘记与崔乡长那真是热情，菜式不多，但充分体现了山里人的实在。大腊肉自然不必说，蒸了一大盆，足有七八斤，瘦肉酱红，肥肉不腻。另外有鸡与鱼。鸡是本土鸡，一个清炖，一个炒成了辣子鸡。鱼也是以草喂养大的本地鱼塘里的草鱼，鲜、嫩、细，弄成的是酸菜鱼，也是一大盆。
另外，就只炸了些土豆皮儿与花生仁儿，炒了些青菜豆苗，红焖了一锅新出的土豆。酒是当地的玉米酒，不高端，但是是当地农民以当地土酒药，自家酿制蒸烤的，实在是五谷之精华。
刘记与崔乡长的劝酒本领，那又是一绝。以山里人的实在，加官场老油子的狡猾，还喊来了五六个乡里的年轻干部，再加萧立华他们的同学中的几个石柱人起哄，不但萧立华醉了，刘老师也同样趴下了。
只不过，刘记与崔乡长及其他人也没有几个能站着的。这里酒风盛行，是有名的酒乡，到了这里，不喝醉想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
这些在乡里滚打了多年的官场老油子，中午都看着醉得趴不起来了，晚又接着喝。萧立华装醉装睡，硬是没有起床，看他们又喝得东倒西歪回了房了，才悄悄起来，偷偷去食堂找大师傅要了些东西吃下。
丰嘉看了他几回，在他醉得不太醒人事的时候，还为他拧了湿毛巾给搭在他的额头，他假装醉得不醒人事，安心地享受着美女的细心服务。
第二天吃了早餐，终于布置工作了。
大家坐在会议室，会议由刘记主持，工作由崔乡长安排。
“同志们，你们是市干训班派来的高才生，到我们灰箕乡来帮助我们搞计生工作。嘿嘿，如果给你们安排些太轻松的活儿，那是对你们的侮辱。”崔乡长嘿嘿笑着，看起来很憨厚的样子，其实狡猾着呢。他扫了大家一眼，“我们乡的计划生育工作，在全县来说是托在老鼠尾巴后面，主要原因是有几个大钉子村。这次，你们要去的是黄草寨，就是钉子村中最难啃的一个。”
这个看起来憨厚骨子里油滑的乡长，笑嘻嘻的，学员组的组长黄松皱起了眉头。他是老搞计划生育的，知道搞计划工作的难度，更何况是钉子村。
“崔乡长，你这是故意出我们的洋相啊？”
“哪里，黄主任说笑了。”崔乡长的黑脸笑得生出了花，“这一个是对你们的尊重，你们是强手嘛，那就要啃硬骨头。第二呢，这是县吩咐的，必须给你们些有挑战性的工作。我要说清楚，我可不是真的要刁难你们，哈哈，要是你们能把我们乡的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了，我陪你们喝三天酒，而且弄些你们没吃过的东西来补偿你们！”
“崔乡长，你这明明是在刁难我们嘛。”刘四田也憨厚地笑着，“你看我们哪个生得三头六臂了？你们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我们哪能啃下？”
“是啊崔乡长，你还是给我们个轻松点的任务，我们要完不成，就得不到高分啊？”
“那个黄草寨，到底有什么来头？”另一个学员笑道，“我可知道，你们灰箕乡一直是我们县搞计生工作的强乡，你崔乡长是个搞计生工作的强人，也不能拿下来？”
“好，那么罗主任你来介绍一下黄草寨的情况。”
罗主任是灰箕乡的计生主任，一个墩实矮壮的妇女。看她那小而发亮的眼睛，就知道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是个精明强干的计生干部。
“好，我那我就介绍一下黄草寨的计生情况。”中年妇女眯缝着一又不大的眼睛，和气地笑了笑，“黄草寨，现在主要有三个钉子户，是三个远房堂兄弟。他们这个寨子的人都姓钟，这三个钉子户的户主分别是钟和强、钟和昆与钟和龙。都已经生过四胎了，但一直没有能生个带把的能传宗接代的，对抗着计生工作，现在村里又多了四对年轻夫妇，都生了两胎了，但没有生出个带把的来，肯定还要生，如果不能打开局面，这个寨的计生工作难度就会更大。”
萧立华静静地听着，丰嘉坐在他的旁边，也静静地听着。其余的人都皱起了眉，也在静静地听下文，不过，他们已经猜到了这次任务的难度，没有一个舒开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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