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食堂喝得红光满面的村长村支书们，各自散去
“小何，过我们那里去，今天晚上再喝几杯。”吕镇涛与吕镇远出门的时候，吕镇涛轻轻对何全贵说，“这是什么酒嘛，我那里有两瓶好酒，今晚好好喝几杯。”
何全贵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心中一直在思考着该怎么办，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萧立华是个狠角色，这回要他搞大王村的超生材料，让他陷入了困境。他对大王村的情况是知道的，大王村的计划生育工作的糟糕程度，他心中有数，那不是一般的糟糕。吕镇涛与吕镇远自家就有超生现象。
其中，超生户用的手法，他也是知道的。吕镇涛的大女儿吕贵姗没有嫁之前，就先生了一胎了，户口落在金宁地区的威山县，嫁出去之后，又连生两胎，还想再生呢。他的大儿子刚订婚，现在的未婚妻已经怀上了。吕镇远的大儿子只有二十五岁，采取同样的手法，也已经三胎了。
这种情况多的是，但是，他又如何敢说出来？
他是被两吕买通了的，在大王村得了不少钱财物资，只要敢说出来，被处分的首先就是他。看着吕镇涛与吕镇远各自骑上摩托车远处的背影，他的心中非常复杂，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他只是个小小的政府工作人员，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如果镇长书记要整他，绝对让他后半辈子喘气都不会畅快。
回到自己的宿舍躺了一会儿，纠结半天，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爬起来。
“管他呢，喝酒去！”
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镇公所离大王村不远，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他没有去村委会，直接去了吕镇涛家里。
“何叔，来了啊。”
何全贵首先碰到了吕镇涛的小女儿吕贵媛。何全贵是吕镇涛家的常客，吕家人都很熟悉。
“贵媛啊，你爸在家吗？”
“在呢。”吕贵媛还只有十四五岁，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在楼上，与我镇远叔喝茶。”
吕镇远家的房子只有两层楼，但在大王村是很气魄的了。里面都装饰着，外面贴着白瓷砖，里面贴着地板砖。客厅在楼上，近四十个平方的客厅里摆着村里人很少有的大沙发，那时候村子里很少见的东芝大彩电，正在放一个武打电视剧。
吕镇涛家的这些东西，就算在城里的科级干部家都少见，也只有那些生意做得好的私营老板家才有了。那时候，到政府当官并不是最好选择，工资少，生活与普通人家强不到哪里去，最多名声好听点儿。
最风光的是那些早一步出来做生意赚得满盘满钵的人，那时流行叫个体户。那时还流行着一句话：教授不如卖茶叶蛋的，国家干部不如杀猪的。“练摊”是个很流行的词语，摆小摊也比拿国家工资强。国家工作人员在这些生意人面前感到自卑，因为生意人有钱穿漂亮的“港衫”，买“港货”“日货”，国家干部的钱只够买“国货”。电视机是日货东芝的最好，但普通人买不起。当然，国产的长虹也很火暴，不过有钱人还是觉得东芝好。
吕镇涛与吕镇远富起来了，说起来他们既不是国家干部，也不是做生意的，只是个小村官而已。
“小何，快进来。”
吕镇涛看到何全贵，热情地站了起来迎接他。何全贵受宠若惊，以前吕镇涛对他可没有这么好。在吕镇涛与吕镇远的眼中，这个小驻村干部不值一哂，特别是吕镇宽时代，有吕镇宽撑腰，这些小驻村干部算什么？
他们以前是看不起他的，虽然给了他些小恩小利，但那只是为了套住他，利用他，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
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哦，吕村长也在啊？”
“那当然了，我镇涛大哥请你来吃饭，我不来做陪啊？”
吕镇远一双小眼睛熠熠发光。
“那我怎么好意思啊？”何全贵哈哈笑着，“吕支书请我吃饭就是好大的面子了，还要你这个村长做陪，我怎么担当得起？”
他们间开玩笑是开惯了的，这无所谓。
“好了，请坐。”吕镇远不再笑，一脸的严肃，“萧立华那小子，是想拿我们大王村开刀，我们也得想想对策，不能坐着等他拿刀来抹我们的脖子吧？”
说起这话，大家都不说话了，抽起烟来。
看到何全贵脸色有些黯淡，吕镇涛哈哈笑起来。
“小何，用不着担心吧？”吕镇涛是个老狐狸，察颜观色的能力强，脑筋转得快，觉得不能破了何全贵的信心，忙打着气，“萧立华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了不起？哼，玩脑筋，我们会怕他么？”
“当然，那毛头小子，玩脑筋哪是吕支书的对手？”
何全贵讨好了一下吕镇涛。不过，他心中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心中那一缕顽固的对萧立华的恐惧，挥之不去。心说吕镇宽都倒在了萧立华这个年轻家伙手里，莫非你吕镇涛强得过吕镇宽？
吕镇宽的倒台，不只是在何全贵的心里留下阴影，在吕镇涛与吕镇远的心里一样留下阴影。别看吕镇涛嘴里说玩脑筋不怕萧立华，其实心中在打鼓。
“镇涛大哥，小何，我们不是怕萧立华那狗日的，但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嗯，镇远兄弟说得对，萧立华是个不足怕的毛头小子，但是，也是个难缠的鬼东西。”吕镇涛何全贵打完了气，又开始做起何全贵的思想工作来，“我们村的计生工作是件麻烦事，如果让他们真的查清楚了，会很难办。”
三人都沉呤起来。
“其实，只要我们一条心，就不怕他。”吕镇远小眼睛眯得更小了，“他就是有三头六臂，要想进村摸清情况，也不容易。就算他知道了一些情况，我们还不有得扯的？最多是说我们工作不细致而已，又能怎么的？”
“可是，他要我三日后交一份超生户的调查材料，吕支书与吕村长想想办法，怎么交？”
何全贵皱起了眉头。他这个国家干部来之不易，如果萧立华因此用这个拿他开刀，他吃不了要兜着走。
从这两天了解的情况看，萧立华心狠手辣，农机站的站长陈锋糟了，原来的党政办何方被贬成了农机站长，如果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这份调查材料拿出来，就算要抹掉他的干部资格也是可能的。他知道萧立华的上层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这是个问题。”吕镇涛点了点头，“这件事必须要办，我看，按以前的那份材料是过不了关了，这样好了，贺家与刘家那边还有几个超生户没有报上去，我们可以搞几个超生户挂上去的。当然，要想办法做通那几家的工作，不能让他们嚷嚷出去，嗯，可以给他们点好处嘛，再威胁威胁他们。”
大王村是个大村，有一千三百多户人家，除了最大的吕姓，还有贺姓与陈姓刘姓。贺姓与刘姓是小姓，陈姓是大王村第二大姓，只不过比起吕姓来就小得太多了，只有一百来户人家。
“那陈家呢？”
“陈家就算了。”吕镇涛的眉头如打了个死结，“陈大荣那个家伙，是个祸害啊，他一直不服我们，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坏事，就不好办了。因此，陈家不但不能与这次挂上钩，还必须想办法拉住陈大荣。”
陈大荣是大王村陈家的主要人物。陈家是大王村八组，陈大荣是八组组长，又是退伍军人，员，在陈家很有号召力。
“要怎么拉住他？”吕镇远也皱起了眉头。
“形势不对啊，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镇住陈家刘家贺家了。”吕镇涛皱着眉头望着吕镇远，“我们不如给他点甜头尝尝，让他当个副村长，加入我们这个圈子，相信他就不会坏事了。有了他，拉住了陈家，刘家与贺家就更翻不起浪了。”
“这是个好办法，就怕他不是与我们一条心啊？”
“嘿嘿，不是一条心？”吕镇涛冷笑着，“只要让他尝到甜头，还怕他不是一条心么？”
“那就按大哥说的办吧。”
三人计定，吕镇涛向外面喊了起来。
“贵媛——”
他喊着小女儿的名字，一会儿小女儿进来了。
“爹，什么事？”
“你去陈家寨把陈大荣陈叔叔喊来，说我请他来家里吃饭。”
陈家寨离这里很近，其实，火车站的大部分土地，倒是陈家寨的，吕家占得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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