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 千树万树梨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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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33章千树万树梨花开
“去得,去得,小凤妹子,反正你就是站在后面把剩男哥哥往坑里面推,前番是往屎坑里推,现今又往火坑里推,小凤妹子,你冒得良心呢。”
“翠华姐姐,难道你说天下各大门派是屎坑?”
“是的,天下三**门派就是三**屎坑,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哪里能过得了人的眼睛呢?一个个品行臭烘烘地,还要装模作样替天行道,门派越大,屎坑越大,屎越臭,蛆越多,剩男哥哥虽然长得不帅一点,讲话啰嗦一点,却是个干干净净的君子,你们做神做鬼地把他往屎坑里推,不让他变成一条大蛆是不会收手的,如今呢,那回鹘部落分明是个火坑,人家要是动刀动枪的,剩男哥哥也不晓得能不能捞个囫囵尸首回来呢。”
翠华说着说着,哭起来。
白小凤搂着翠华哄:“翠华呀,我晓得你心疼你相公呢,我这也不是为的剩男哥哥的事业嘛?剩男哥哥此番立了军功,重振舜山派,那贴金贴银的还不是往你脸上贴?莫哭啦,乖,翠华姐姐。”
“事业不是剩男哥哥的,是你们的,是你白小凤的,是三长老的,剩男哥哥心里干净纯亮,只要赚得个500两银子回家孝顺爷娘生儿育女就要得,你们把事情越搞越复杂。”
白小凤一时无语。
翠华又说:“小凤妹子,你什么都好,人长得漂亮,年青,会应酬,能办事,能容忍,就是一点不好,喜欢把事业这块大石头往剩男哥哥肩膀上压,也不管剩男哥哥适合与否。”
“那好,我们不讲这个事情了,剩男哥哥不去了,好不好?”白小凤还蛮通情达理的。
翠华高兴了一下,但很快就翘起嘴巴:“算了,算了,我晓得你小凤有你小凤的难处,你背上还背着天台山的使命这块大石碑呢,好了,好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回房睡觉去了。”
翠华抽抽搭搭地,拧着鼻子,径自回房去也。
一副我很清白我不参与的姿态。
大家对翠华的真诚和善良默哀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继续商讨。
白小凤问:“舜掌门,你还去不去?我们不强迫的,三长老也不强迫的,做事业是自己的事,如果这面鼓不愿意响,我们也不会去敲它的。”
把我都比喻成鼓了,不愿意响的鼓肯定不是好鼓了,这还不算压力吗?
我点点头。
白小凤说:“舜掌门,那就算你同意了,是你自愿的啊。”
这妹子,眼巴巴地望着我,好像希望我答应,好像又希望我不答应。无论哪种态度,都是对我的鞭策和关切。
“我不是自愿的。”
“也可以的,剩男,你说实话也好,我们不给你压力的。”
白小凤舒了口气。
两大护法也舒口气,两人嘻嘻笑:“这下可以在振武城睡几天懒觉,泡几天妞了。”
“但我剩男还是愿意去。”
“啊,为什么?”白小凤也舒口气,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讲,她都舒口气。
“为的石将军,他是仗义的人,头一个把我盛南当成大丈夫看的人。”
两大护法有点不高兴,但也谈不上很不高兴,因为这是三长老交给他们的使命。
“好啦,这回我们定下来了,我们都跟随剩男掌门出振武城去说法,态度定下来了,接下来考虑的是技术因素,可行性因素。”下半场的会议基本上由白小凤主持:“从必要性因素讲,我们此行拜山,虽然成果巨大,但是都是虚的,虚的太久了让人心里没底,总得实一下,此举一成功,将给前面一连串虚的玩意加上实的砝码,人总不能虚着玩下去吧,接下来我又可以玩虚的了;从安全角度来讲,舜掌门虽然武艺不冒尖,但是防御系统已打造得十分过硬,能应付绝大部分的突发**件,远一点的防御系统是红眼老尼前辈,近一点的防御系统是两位护法,当然,最贴心的防御系统是少林寺送的十八金色罗汉隐形部队,这些客观因素将我们的舜掌门层层保护起来,能粉碎一切针对圣男先生的恐怖活动。”
“嘻嘻,最贴心的还是我们的小凤妹子呢。”隐几嘻嘻曰。
从白小凤的眼神和表情来看,隐几的玩笑起了零作用,她继续分析:“从进攻性来讲,我们的舜掌门有着强大的信息破译解读能力,见汉说汉话,见胡说胡话,见鬼说鬼话,所以一定能取得回鹘信任,将我们的公主迎回长安,分析完毕:可行。成功系数八成五。我们好好睡一觉,等着新的工作,新的任务,在天台山三长老的带领下,赢得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胜利。”
我呆呆地看着白小凤那性感红艳的嘴唇,翻出一句又一句没人性只有技术性的话,忽然眼泪双流。
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案上的大盘鸡里。
这双妙唇,用来和我讲甜蜜话接吻多好,干么要用来讲这些功名利禄的废话?
漂亮女人太工作化,太技术化,无论是变成女强人,还是娼妇,都是件令人伤心的事。
两大护法从来不管我的情绪,工作一分配完,早回房了。
白小凤瞪着我,张大肥肥红红,光泽四溢,好像涂了层猪油的嘴唇,问:“剩男哥哥呀,你怕了吗?不怕,不怕,不要紧的,我们随时可以取消的。”
我摇摇头。
“那你哭么子?”
“我哭你的嘴唇,不用来和我接吻,却用来布置工作。”
当然,这是我肚子里说的话。
“我想干完这趟活去和翠华,还有你一起去养猪。”
不知怎么地,吐出来的却是这句话。
白小凤有点不悦,但很快笑起来:“好,好,等任务完成了,你和翠华姐姐养猪去,养一大群猪,生一大群猪崽。”
“小凤妹子,你当真好聪明。”
“鼓励你和翠华养猪就聪明了?”
“你居然晓得我是属猪的。”
“咯咯咯咯咯咯…………”
入回鹘前的晚上,天降瑞雪。
我剩男何德何能,居然能感化出一场瑞雪来?
其实,瑞兆往往是老天爷给人类的一种巨大期望,巨大的期望往往是巨大的压力。一个赶考的书生出门就撞见喜鹊叫枝,怀着这样的吉兆,考试发挥还能稳定吗?这样的瑞兆帖子还是发给太祖太宗这样的圣人去,作么子要发给我这个剩男呢?
可见这老天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一夜的大雪,我哆哆嗦嗦躲在帐篷里,靠着炉火,拥着罗衾,睡不好,一合眼就梦见个老公主,哭哭啼啼对着我:“剩男弟弟,您一定要救我回中原呀,可怜我这个剩妇…………”
那夜,白小凤倒是忙乎个不停,替自己,替翠华,更换服装,说是入乡随俗,要换回鹘装。两个女人为着我的事,一度几乎仇人似的,一旦要换回鹘新装了,又同盟起来,你帮我穿上衣,我帮你看裙子,你帮我描眉,我帮你画嘴唇,欢歌笑语一夜呢。
倒是我这个男主人公被寂寞地撇在一旁,时不时地在梦里受那个落魄公主的恐吓,一梦惊一身汗,十个梦下来,十身汗呀。
终于安稳睡去,梦里头,那个太和公主估计也闹得没力气了,只是幽怨地看着我,那眼神很远,很远,从王昭君时代一直穿越过文成公主时代。

第二日,雪倒是止了。
振武城欢送我出城考察,剩饭们箪食壶浆,送到城门口。
大雪压着振武城内外,也压着我的心。
城里城外,千树万树梨花开,雪花聚在枝桠上,有着花团锦簇的效果。
吊桥放下来,弓弩手神经高度紧张,搭箭上弦,随时准备射击的样子。那面的回鹘汉子,也神经高度紧张的样子,随时准备冲进城的样子。
看这情状,所以说大雪好像也压在我心头。
白小凤这个没心肝的妹子,倒是打扮得花枝招致的,回鹘公主一般,着一身连衣长裙,打着翻折领、窄窄的袖子,宽松的衣身,正好遮住她有点肥的身材,腰际束着带,却硬生生显出腰身来。翻领上,袖口上都有凤衔折枝花的纹饰。
头上呢,梳着椎状的回鹘髻,上饰珠玉,簪钗双插,戴金凤冠,脚上呢,穿的是笏头履。
满身绫罗珠玉的裹着她一张美丽的脸。
翠华妹子,也差不多妆饰,只是不想去衬托白小凤的漂亮,带了个搭耳番帽面幕,她晓得不跟别人去斗美,只是低调地自我美一番。
一行人刚出了城,那吊桥神经紧张地吱呀一声翘了上去。
我回头看,石雄在上面挥手。
我往前看,咫尺之间已是异域。
回鹘兄弟姐妹载歌载舞,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并且歌唱:“圣男,圣男,草原上的仁者,高山上的雪莲。”
哎呀,惭愧,惭愧,我明明是个南蛮子,什么时候升级为雪山上的雪莲了?这东西贵且不说,而且还生在那高高的雪山上,冻煞我也、
回鹘人,女的扎着高高的髻子,男的头顶中间秃着,两面也是发髻,虽然满脸沧桑,眉宇间那笑盈盈的神色却像苍雪当中绽放的一朵朵迎春花。
看着这笑容,忽然感慨: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每个民族都活得不轻松,没了地盘,流离颠沛这么一群人,已经成了“剩部落”,却还有纯真的笑容,可见生命的本质应该是乐观的。
“圣男,圣男,您是雪莲花。”
欢迎的人群高呼。
“不,不,我是一苦瓜。”
“不,不,您就是圣洁仁慈的雪莲花。”
“不,不,我就是那庄稼地里一苦瓜。”
“雪莲花。”
“不,苦瓜。”
“雪莲花。”
“不,苦瓜。”
………………
推让了十个回合,最终我体力不支,接受了雪莲花的封号。
进入乌介部落当中,跳舞的人群波浪般分开,进一步,前面的人分开,后面的人又合拢来,层层地分开,层层地合拢。
再回首,振武城越来越远。
一顶又一顶的帐篷,一辆又一辆的毡车,簇拥着我这朵冒牌雪莲花,往某个地段走去,这个地段,应该是重要人物所在的地段。
前行了十余里,振武城变成一条带子时,前面铺开红地毯。
到底是因为我是重要人物?还是因为有重要人物来了?
按照我保守懦弱的性格,我估计应该是重要人物来了。
我的处世原则是:千万别把自己当盘菜,千万别把自己当棵葱,你把自己当成苦瓜麻瓜,一旦别人把你当盘菜,把你当棵葱的时候,幸福感就油然而生。
于是,我慌忙下马。
前面乌拉乌拉吹着牛角号,两排长矛大刀武士耀武扬威分开,本以为中间会走出一尊天神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山羊胡子,贵族袍套,干瘪身材,恰似两排大老虎当中走出一只老狐狸,见面就笑:“圣男您好,高山上的雪莲你好,我是乌介可汗手下左丞相逸隐掇,欢迎前来指导我们的工作,欢迎前来指点我们的文化,欢迎欢迎。”
听这名字,我脑壳里轰隆隆响,眼泪直掉下来:“原来您也是意淫多,真是跟我剩男一条道上的呀。”
逸隐掇愣住了。
白小凤臊红了脸,慌忙上前解释:“左相大人,圣男先生是说他一年多前…………”
“一年多前?”逸隐掇还在愣着。
“对,一年多前,梦见过您。”我又补上一脚,让这个尴尬的外交球进了球门。
“缘分,缘分,这是缘分。”
逸隐掇马上接住我们套近乎的球,顺利的将球沿着友好的轨道传送。
踏上红地毯,我跟着逸隐掇走,他时不时回头看我,看一下,山羊胡子翘一下,眼珠子眨一下,我的心跳就跟着加速一下。
揭帝揭帝,他这是在打量我的外貌呢。
我对自己最没信心的就是外貌,他偏偏看我最没信心的部分,我暗地里缩紧了自己,将自己蜷缩在自卑的保护层中。
走了百来尺长的红地毯,有呼告:“可汗到。”
我一听,手不由得伸进怀里。
怀里,有李德裕给可汗的信,是出城前石雄塞给我的。
俗话说:两方交锋,不斩来使。
结果变成偏斩来使。
要看各国喜欢做什么勾当,看看国际公约就晓得了,禁止的恰恰是各国最乐意做的,斩来使就是其中一项。
李大人,李宰相,您积善积累德,这封信千万写客气点。
乌介可汗接了信,读将起来。
“混帐————”这是他读信的第一个反应。
“太混帐啦————”这是他读信的第二个反应。
“混帐得无以复加————”这是他读信的第三个反应。
“混帐,混帐,混帐,混帐啊————”这是他读信的所有反应。
我出了红汗出白汗,出了白汗出青汗。
翠华怨恨地望着白小凤,白小凤悔恨地望着我,我垂泪对两位。
“你瞧瞧,这信里写的甚么东西?甚么你们汉人最可宝贵的是牛,不能送给我们回鹘,说甚么租借城池是祖宗以来从所未有的事情,说甚么平时发一道命令,做一个决定,都要到祖庙里去烧香祈祷,借城池的事在祖庙里都不好意思提起,拿着个祖宗来搪塞我乌介,我就怕你长安帝国的祖宗了?你就不怕我回鹘当年帮你们收复东京西京的祖宗了?***,我乌介的祖宗当年比你阔多啦。***,这句话更气人,说甚么蕃汉殊壤岂可通同,就是嫌我们身上有羊臊味,不想和我们同处一室,***,那住在你们长安城里的大食人,昆仑人身上就没有臊味啦,***,李德裕,李炎,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把老子我惹毛了,这就去掳掠你们的天德塞一线城池乡村,叫你们春天播种不得,叫你们秋天收割不得,况且这里隔长安又不远,一个猛虎下山冲进去,擒住你们这对铁公鸡君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圣男先生,你说是不是?”
我摇摇头:“可汗,您是个政治家,军事家,您的话饱含了丰富的军事政治信息,我听不懂。”
“既然你听不懂,那为何有说饱含丰富的军事政治信息?”乌介亮出弯刀。
刀光照着他的脸,也照着我的脸。
他的脸是红的,我的脸是白的。
“那是我拍你马屁。”
“为何要拍我马屁?”
“因为怕你杀我。”
“你怕可汗我杀你,可汗我偏偏杀你,来人呀,将这个所谓的圣男绑起来,抬起来,杀了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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