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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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去看电影的路上,发觉前方有一个姑娘一直注意我,直到走近,才知是她,经常让我感知她存在的那个女子。另一次,去教室拿书,她正与同学一起在教室门前排节目,一发现我,她立即不好意思地停下来,羞怯的注视我,有点不知所措。那次,我穿上新西服去表姐家,可巧又碰上她,她经过我时,惊叹地叫了一声……表姐也说认不出我来了。
我们这栋房在学校内,四周封闭,与外界隔绝,宛若一座无人参拜的庙宇,孤零零地处于荒野上。由于人少,到晚上更是凄清,只有当天上的明月照着广大的操场和稀薄的树丛时,才使人心中滋生起一点温暖,才唤醒人心中正常的活力。
在这种岑寂中,仅有的几个人是如何生活的了?据说在这栋楼长期呆下来的男女,不论家境如何悬殊,身高长相如何反差,年纪性格如何不配,都能自然而然地产生感情,建立家庭。然而我实难对楼里两个女子激发出一丝感情。她们之中,一个在外面找了个离了婚,表情木然的工人,晚上常听到他沉闷恐怖缓慢的踏上楼的脚步声。另一个先请我给她带饭,后不断要我帮忙,修电炉、安插头、整理房间,常剥颗糖拿粒话梅,放入我口中。在嬉戏中,说我憨笑我傻。一次非让我给她挤伤的手指揉揉,让我撩开她被风沙迷了的眼睛,吹去附着的细沙。她常主动找我,总是温情地引出我的话,让我不自觉地快乐起来,她如一缕细细的绒毛抚弄着我的心扉。与她相处,有种温新愉快的感觉,使我渴望在她言语的温存,动作的抚爱中度过这难熬的时光,但,另一股力量遏制住我的心灵,压制住我的情感,生怕主动回报后我俩将一发不可收。我不愿妄掷情感,不想践踏没有动过的纯洁的感情。因为我明白,我不会爱她。我回避与她的接触,她的一次次攻击仿佛打在海绵上,没有一丝回音。
为了等待遥不可知的末来,为了将来能将一颗完整的心献给一个我爱的人,必须捱过这寂寥的时光,必须排斥不应有的情愫。光阴冉冉而逝,白发日日增多,心情日益枯燥,我只得沉浸在乡村的景致和书本里,寻求逃避。
这段时间,楼中的技术员在被女友甩了后,转而进逼这个寂寞的女子,一边主动找她聊天、跟她谈人生、谈文学、谈爱情,一边抵毁我,说我木讷、呆板、不懂珍惜女士的感情,说我不抽烟不喝洒不打麻将,没有男人味,说我修的电炉易坏,安的插头不牢,讲的话语无聊。在频频进攻下,她也让他陪着,她需要有个男人为她排忧解闷,只是不时反驳他对我的诽谤。
她虽没对我淡漠,但他的出现使她找我少了些。一天下午,被无聊折磨的我上了楼,敲了敲她的门。
“请进。”
我推门而入。
“是你啊。”
她眼睛忽闪忽闪地发出尖细的声音,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我见她正在批考作业。
“找你出去玩。”我笑着说。
“正有此意。”她放下笔拍手叫道:“去哪儿?”
“随便。”
我俩出了校门,沿着被人踏出的小路,爬上校旁的大山。路边是被废弃的坟地,坟上的杂草随风摇曳,耀眼的阳光在身边投下两个长长的影子。

“最近干什么?”
“散步、抄书。”
“可有目的?”
“没有,既无法回城市去,又无人喜欢我,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强烈的光线照得她眯上了眼。她用手挡住阳光。
“调动你得自己去努力,你抄一辈子书也不会有人帮你,你只能维持早已厌倦的现状,你得一边争取调动,一边抓住眼前的幸福,你说无人喜欢你,我倒认为是你不喜欢别人,你心高,太着重外貌,太挑剔,这样会耽误自己的。”
林中的鸟儿啭转地叫着,山坡上的一群羊安静地咬着青草,浓密的叶子遮盖了阳光,大自然一片和谐静谧,我却浑身燥热,由衷地感到恐惧,仿佛被人夺去了遮眼布,明白自己的自我欺骗,自我麻醉,不敢正视生活。我好久不说话,体味着她的话,她也不出声,轻轻地踩着柔柔的小草,我实在不能深思下去,我老着脸皮,嘻笑着说:“那你可喜欢我?”
她嘿嘿地低下头,咬紧嘴冒出:“你自己知道。”
“不知道,你说吗。”
“喜欢。”
这是不言而喻的。“是不是最喜欢?”
“你不会用眼去看,用头脑去思考呀?”
我的心绪在陶醉中平息下来。
太阳隐入云层,光线暗淡下去,我俩坐在一块石头上,她沉默了一会,抚摸着一株小树,喃喃地低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大为吃惊,没能料到她竟肯吐出这样的心声,浑身如针刺一样不安宁。我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回去吧。”她慢慢地站起来,忽然在我周围一蹦一跳的串着。“那就是你胆小,没勇气,不象个男人,要么你有病?!”
她的挑逗燃烧着我的血液,简直要按住她的细腰……不为爱,只为难熬的寂寞,无以复加的烦恼,一种对女人温情的渴望。但一根绳子遏住了喉咙──不能践踏自己的贞节。
“再这样我就动手动脚了。”
可无一丝效果,我只得咬紧牙快速下山,唯恐自己如绳子一样最后崩断。快到校门口,她变得闷闷不乐,“你先回去,我坐一会儿。”
“会有坏人的。”
“有更好,和你无关,你先走吧。”
我走后很久才见她回来。
紧接着几个晚上,她主动去找技术员,在他房内聊天,房门闭着,偶尔听到细碎碎的话语声。过了几天,借生日之便,技术员请几个青年人吃饭,洒桌上他一心要搞倒我,我有点支持不住了,危极时候,她举起我的酒杯,声称替我,喝了几杯后,技术员甚感无趣,只好作罢。我向着绯红的她掷去感激的一眼,她也回我浅浅一笑。
翌日中午,她到我房间,拿了碗吃方便面。“我的碗洗的不干净。”
“你能吃,我就能吃。”
吃完面,她怅怅地坐在床上,揉搓着床单,我陪她静坐着,各自想心事。很久,她说要改作业,轻掩上门,走了。我有点空虚和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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