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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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的爱
若还有人认为,恋人之间的感情是生死不渝的,大概一定会被很多人讥笑、挖苦的吧,那恋人之间,难道不应该为对方保持一份精神的纯洁、**的贞节吗?每个人都希望对方纯洁,尤如一张白纸,自己在上面谱写最激动人心的歌曲,绘出最美丽的图画。然而生活毕竟是生活,不是幻想,生活是无奈的,它会让你低头的。
我结婚了,爱人是我过去最不耻的静。结婚以来,我精神焕发,脸色红润,双眼也不象过去那样如同死鱼眼,而是迥迥有神了,生活对我似乎充满了乐趣,一改过去的萎靡不振,手术后不管多么疲劳,环境多么恶劣,生活多么单调,只要能搂着她滑腻的肌肤,吻着她小巧的唇,耳闻着她细碎温柔的话语,任凭她充满情意的抚摸,一切的烦恼与不快都烟消雾散,只仿佛自己在云际中飘荡,舒畅而惬意。
今晚,**过后,静去上班了。我靠在床档上,点燃一只烟,轻轻地吸着,望着台灯闪着粉红色的光,思绪渐渐远去……
大学是我最充满幻想的时代,田径队的主力,排球场上的健将,体格的完美,长相的俊俏,让男生妒忌,女生爱恋。三年级时,我爱上了珍。珍美丽而素雅,小巧而伶俐,一双眼睛如一汪碧绿的泉水。我们一起划船,逛街,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我把她当作仙女一般,不敢有一些非分之想,甚至碰到她的手,我也全身发抖,冷汗直流,相处二年,竟无勇气拥抱她、吻她。
在无忧无虑中度过了学校生活的最后一。她声明,我去那她去那。就这样,我带着深深的眷念来到现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医院工作。国庆,珍来这儿呆了几天,领导和同事都认为我们是绝妙一对。珍也要求到这里工作。我们商定,等珍毕业后,我们就办婚事,我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中……
隐隐地手指有点痛,低头一瞧,烟也将尽,长长的烟灰有一寸左右,我随手一丢,炙烫的手指连带起心口的悸动……珍三年级时,我们书信来往,她的信件是我在此地的唯一慰籍,对她的期待缓解了我枯寂烦闷的内心。一年转眼而逝,当她拿着派遣证来到这儿,准备在这儿定居时,咳,我不愿再想下去……可我要想,要写下去,这样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就在我帮珍争取到来此地的名额后,一个可怕的消息击倒了我。珍──我梦中的圣女,在大学与一男生发生了关系,我不愿也不敢相信,然而这是个切切实实的事实。我从小洁身自好,没有一些污点,临到头,我珍视膜拜的人却被别人侵占了去……当时我与珍在宿舍争吵的情景已经模糊了,只记得珍委屈的抽泣,大声辩白:“我孤独寂寞,需要人陪吗。”“你孤独寂寞,你就跟人……”她猛地趴在床上大声哭起来。我哽咽着,恨恨的站在屋中央。那天,送走她后,天上正下着大雨,我闭着眼在路上踱着,不知道目标在何方,衣服早已湿透,身体阵阵发抖,哗啦啦的雨声如同我血管中的血液。
一个月后,我的精神慢慢恢复,这才意识到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医院外界几乎是隔绝的,只有少数的矿工与附近的农民来看病,工作是轻闲的,有时一天没一个人来,十几个职工平时喝喝酒打打麻将,吹吹牛。珍的离去对我来说,仿佛失去了一枚指南针,不知道了生活的航向,同时我也不愿象同事那样无聊,然而,无聊影随而来,充滞我的内心,寂寞轻而易取的渗透到我的骨髓,吮吸我的生命,瓦解着我的意志。有时被空虚和寂寞压迫地要崩溃。
护士静与汪铭医生恋爱了三年,我分配来时,汪医生正在外地进修,也许是难耐寂寞吧,静对我暗送秋波,频频进攻,而我对往昔的珍依然思念,对其它女人了无兴趣,更因她多年恋爱过,而对她有不洁的感觉。我从不能想象我会找一个不洁的女人,又一次暗示被回绝后,她愤然道:“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男人呀!”确实,这个医院年轻的女人很少,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地方,**骂俏也习以为常,趁机偷乐也时有发生。很快,静与一个男子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了,我对此心中时时浮起酸酸的苦涩的味道,每天只能通过拼命的跑步举杠铃来排遣难以名状,无法忍受的寂寞,而身体的日益强壮更加强了对异性的渴望,而寂寞空虚仿佛加聚了一股邪恶的力量,成倍地扩大了想得到异性温存的念头。而不可得只能用更狂怒的锻练折磨自己。一天早晨我终于发现我无法起床了,腰如一块铁板无法弯曲,眉毛往下落,轻微的动一动就喘气困难,我躺在床上感觉到死亡的来临,万念俱灰,尚末生活却已走向结束。我脑海中回想着《战争与和平》中安得烈躺在血腥的战场上,面对着高渺的天空,无识无想的感知这个莫明其妙的世界。
仅靠水和面包我度过了与死神拼搏的日子。静与那个男子恩爱有加,总能发现他俩的身姿映衬在灰蒙暗淡的山脚下。对他们于世俗观点的不顾,我惊叹恐惧妒忌反感。
“轰隆隆……轰隆隆……”运矿石的火车长鸣把我从记忆中拉回来,夜已深,没有一丝风,空气稀薄,台灯发出粉红色的光在我眼中旷散,幻化成一滴滴的血,渐渐远去的汽笛声也变成那姑娘“哇哇……”的绝望的哀鸣。
下午,炎热,郁闷,没有一个人,我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划着台板,上面已经有了一小块凹面,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会有一天我能把它刻穿的,我收起小刀,取下口中的烟,训练有数的伸长左臂,烟头上400—500度的火星炽烧着手腕,瞧着吱吱的冒烟的皮肤,我咧着牙,痛苦然而快感,这是第十二个。手腕上或大或小,我分别数落着它们的时间历史原因……瘦削的中年妇女,白色衣裙的姑娘,腹股处红肿的脓包已快破,白晰粗壮弹性的大腿,紧身的格子花短裤,心在剧跳身体发冷双腿哆嗦……腥红的手指沾满血迹的裙,乞怜而仇恨的目光……绝望的叫声拼命的砸门声……
此后我的境遇可想而知,反正我对一切都无所谓。静最终还是与汪铭成了婚,我诧异他如何能容忍她的所做所为,我更惊讶她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时,仍然还是那么快乐,我不理解她们结合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动力。静剖腹产生了一个男孩,产后她有些发胖,唯有她还与我讲些话,劝我把条件放低一点,赶紧解决人生大事,我对她有一种感激,同时,又有一种厌恶感,这种厌恶是对生过孩子的女人的一种生理的敌视。
老天没能给我降下福运,他人也未能解决我的不幸,我只能求助于自己。我在扑克中沉迷,睡梦中微笑,田埂上狂跑,书本里麻醉,稿纸上呻吟。
然而生活不能只是逃避,总要面对现实,一旦正视现实,又陷入无以自拔的苦恼中,远方一遍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唯一的慰籍是静时而与我的谈话。是日久生情,还是有总聊胜于无呢?渐渐,红红的唇,水汪汪的眼,洁白的牙诱惑着让我开始失眠。

值班室里只有我与静,静正抄着病历,我坐在她的对面,低着头想心思,不时扫一扫她披在桌沿上的秀发,“你好象有心思”,她说道,“没什么”,过了一会,她又说道:“你今天有点不对,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呢?告诉我,我替你去说。”我猛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我喜欢你”她平视起眼睛,里面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你没发烧吧”
“一点没有,我清醒的很”
她很很的盯着我的眼,仿佛要深入到我的内心。
“你怎么这么傻?我有丈夫有孩子!”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知道我爱你,想你,没有你我不能活,不能没有你!”
“你也是的,以前,我主动找你,你当理不理的,现在你倒这么主动了。”
“那时我胆小,看着你与别人在一起,我非常的难受,现在我知道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可能快乐。”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这样不仅影响我的家,也会让你更加难受,让我们都身败名裂的。”她严历的说。
“你的考虑是对了,可我一切都不管,只要与你能在一起,什么样的责难我都能承受!”
“你发疯了!”
“不,我没发疯,我现在才是最清醒的。不过,为了你我发疯也值!”
她的手始终不安的交叉着,在我的目光的逼视下低着头.
“我只是觉得你不错,所以对你无所谓,没成想你……”
她瞧着自己的手,手指不安的揉搓着手背。我走到她身旁,猛地抱起她。
“不,不要这样!”
我把她从椅子上抱起,紧紧地搂着她。
“有人!”
我手一松,她从我怀中挣扎出来。
“我到外面看看。”
她出去了一下,进来又坐在椅子上。我从后面挽起她的脖子,把脸凑过去,她犟着,当我的嘴碰到她的脸时,她停顿了,我的唇慢慢地移到她的唇上,她的唇上仿佛敷了层花粉,轻柔飘浮,我的唇就如在花上采蜜,她的唇静止着,感知蜂儿的恣意轻拂,她的眼合着,慢慢地喘息,如沐浴着阳光雨露渐要开花的苞蕾,突然我感觉她的舌尖在舔食我的唇,在不停的探寻,慢慢滑进我的口,与我的舌搅动缠绕,她的脚踮着,脸上泛着红光,胸部紧贴着我的身体,沉醉在酥心的情感交融中。
夜已深,医院里静寂无声,屋外一片安宁,我斜躺在她的身旁,抚摸着她蜈蚣般的刀疤,亲试着微微发红的伤痕,感受着肌肤的温暖,想象着小小的生命如何从这个裂口下诞生出来。三十年来,我头一次尝试了女人的芳香,头一次有个女人让我如此亲密接触,让我如此心动。
“爱我吗?”
“爱!”
随着我的话音,我俯身贴着她的唇**着,不停地撕咬着,唯恐一松开,我的生命之源就要枯竭一般。她哎吆一声,极力回避。
“你轻点,我的嘴被你咬破了。”她带着哭音:“明天我如何见人!”
“没破,没破,我注意一点。”
她的唇紫了一大片,我竭力抚平她的不安与难受。
“我想要你!”
“不行,只能这样!我不能害你,我已有过太多的感情经历,你应该找一个姑娘,我们这样只能害你,我有丈夫有小孩,能给你什么?”
“你可以离婚。”
“那小孩怎么办,我在这里能呆下去吗?别人不说我是狐狸精吗?”
我无言以对,兴趣索然,怔怔地看着静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悄然出去。
第二天、同事们笑问静的唇被谁咬破的,她绷着脸说小孩碰的,我也害怕,可还启盼着与静的再次值班。生活中有了希望,身体精神也随之充满了活力。日子悄悄的过,时间慢慢地流,偷偷地缠绵充满了快乐与新奇。虽然与静的爱是不会有结局的,但我却很清楚这维持了我的生命,建立起我的生活支柱,至少,它使我快乐,使我充实,使我有活下去的渴望。即使它最终让我毁灭,它也曾点燃过我人生过程之火,总比什么也没有,平静地度过人生要好的多。在我们的暗暗相恋中,也有恐惧、担忧和不快。那天,我俩有意下班迟了些,等人都已离开,我同往常一样要与她亲热,正抱上她时,她突然推开我。
“你怎么了?”
对门一响,出来一个医生,他朝我们望望:“还不走?”她平静地说:“回来拿个东西。”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惊叹她的镇定。另一次,我俩从外面玩回来,在车上突然上来一个女同事,她惊异地问:“你们出去的?”她敏捷地说:“我们在车上碰到的。”
尽管她的聪明和临机应变,我们还是有压力的,同事跟她有意无意的说,不管怎样,孩子还是要亲生父亲的,虽然人时间处长了,会有感情,可也要控制住自己。还称她是个稳重的姑娘。
一次开会,在车上看见我们的同事抄写我的笔记,忽然她指着我的本子对我说:“你看,这句话应该改作……”
我顺着她的目光,本上抄着《幽梦影》上的一句话“酒可好,不可骂座;色可好,不可伤生;财可好,不可昧心;……”
“色可好,不可败俗。”她一脸正气的说道。
“嗯,对对。”我应付着,心头暗暗地发冷。
窗外黑沉沉地打了几个闪电,划亮了整个天空,速然又消失在无际的宇宙中,苍茫的高山与建筑时闪时现,窗帘在夜风的吹动下飒飒作响,我猛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心情恬静。
“应该把女人当做盛装美酒的酒杯,无论金杯银杯还是泥土做的酒杯,只管畅饮杯中的美酒好了”.。缪塞的这句话,我一直当做是对女性的亵渎,可是,静纯洁时,我没有爱恋之情。在我渴望女性温存之时,我却那么地依恋她,是依恋她吗?不,不是依恋,是需要她。我了解她,了解根本不能指望她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永远的爱她,她会离开我,我也可能离开她,我们的相爱只是短暂的互相需要,我满足了她的新鲜感,只是她人生情感生活中众多人物中的一个。而她对于我,只是一味止痛药,暂时缓解了生命的阵痛,它的失效是必然的,但它对我现在来说,还是不可或缺的。
我平静地对待我俩的感情。一年后,她与汪虹离婚,和我结婚。我爱她,对我爱她,我还是有点迷茫,我清楚地知道我俩的结局未必圆满,可我并不介意,正如我不介意她的贞节一样,我也不介意我们能幸福到多久。我爱的坦荡,爱的潇洒。“生活苦难,不必认真”,过去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不这么认为,可我要活下去,不得不这么做。
我想睡觉了,我很幸福,抱着不明白不持久的爱,明天,也许她会离开我,可我现在很快乐,外面已经下起了潇潇细雨,敲击着大地,伴随我进入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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