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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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到沈阳,我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去看一个我热线中的小听众--小月。
她是个从小患有先天性脊椎裂的患者,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说话像个大人似的,聪明伶俐,她那一股大人腔总是会把我逗的窃笑不止,她总说她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我答应了她,只要去沈阳,就一定去看她。
这天,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当小月坐着轮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一阵心酸,可能是长年坐着的原因,她显得很臃肿,整个身体将轮椅塞的满满的,身体的发育也远远的超出了她的年龄,只有她那一双大大的亮亮的眼睛,透着童真。
由于长年坐着,胸部以下又没有知觉,她的臀部长满了褥疮,妈妈每天都给她上药,洗伤口,她的脊椎处有一个鸡蛋大的包,里面装的是渗出来的骨髓,使她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仰卧的姿势。但她的眼神却依然是那样的透明,使每一个看到这种眼神的人都不能不为之怜惜。
我陪着她聊了一天,听她那满脑子的美丽想法,她的想像力出奇的丰富,她总是能想出办法来克服困难,甚至像大人一样,和我们讨论着国家大事,她是那样的聪明,我一遍遍的叮嘱她多看书多学习。同样没有进过校园的她,除了从电视广播上来丰富自己的语言外,对文学的概念就少的多了。这是她的遗憾,如果,能得到很好的培养,我相信她会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第二个我要见的人也很特别。
记得那还是春天的一个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热线,对方是一个稚嫩而凄凉的女生,她说她不想听我讲什么道理,她只想在告别人世前倾诉自己的心声。
她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姐姐陪着她长大
一年前,不幸降临,她最亲爱的妈妈和姐姐,突然在家中遇害。让她在瞬间失去了两位亲人。从此,爸爸的脾气变得异常的暴躁。而十六岁的她却承担了以前妈妈的角色,放学回来就是做不完的家务,心里的话再也没有地方诉说,她的心越来越灰暗,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就在那年冬天,一个男生走进了她的生活,她早恋了,虽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但重新找回的幸福感觉还是令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那种久违了的被人呵护的感觉,让她重新找到了温暖。
可是好景并不长,寒假过后,那个男生离开了她,重新把她打回到了地狱里。
破碎的家庭,遗失的感情,使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就在这一天,她吞下了一百粒安定片后拨通了我的电话,她要在告别人世前来找人听一听她的心声。
听着她如泣如诉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紧张的我不知道怎么样在短暂的时间里安慰她,我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道理在她面前都是苍白的,我们有了以下的一段对话。
女孩说:“活着真的没意思,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说:“妹妹,我知道你心情,可是你还那么年轻,才十七岁,多么让人羡慕啊,也许死真的是一种解脱,我也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可现在我仍然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存在可能对我是痛苦的,但对我的亲人来说,却是幸福的,我爱他们,我希望他们幸福。如果你走了,你的爸爸怎么办?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对他就没有任何牵挂了吗?”
女孩说:“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爸爸。”
我说:“是啊,可你想过吗?他能活到今天,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女孩哭了:“可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立即趁热打铁的说:“不,小妹妹,你有办法,你想一想母亲和姐姐的不幸,已经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你是他唯一的希望,可如今,你连这唯一的希望也要残忍的夺走,当你爸爸回来看到的不是你活泼的身影,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会什么样子?他还会活在这个世上吗?你忍心带着你的父亲一起走吗?”
女孩哭得更伤心了,我知道说到了她的痛处,便接着说:“何况你的妈妈、姐姐没有走完的路程需要你去走完,她们没有完成的心愿需要你去完成,也许这些都让你觉得沉重,但没办法,每个人的生命都担负着不同的使命。如果所有的人都来逃避,那人类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你很不幸,可世上还有比你更不幸的人,至少你还有着花样的年华,健康的身体,人生很多的美好,你还没有去经历过,就这样轻易的放弃父母赋予你的生命,你有何颜面见妈妈和姐姐。
她伤心地说:“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我忙说:“不晚,不晚,药性还没有发作,立即给你的家人打电话,你出去打车,现在就去医院,要不,你把电话留给我,我帮你打,而且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直到你康复为止”。

她疑惑地问我:“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
我动情地说:“这个世间什么都可以拒绝,唯有爱是拒绝不了的,因为我给你的是最真诚的爱,所以我相信你也会相信我的!”!
她感动的哭着,终于还是答应了我去医院,并给我留下了电话号码。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在她药效发作之前说服了她。
从那一刻起,我每隔两个小时给她打一次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电话终于通了,她惊讶地说:“姐姐是你吗?你真的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刚从医院回来。”
听到她活跃的声音,我也特别的开心。
她又叫她的老师和爸爸接电话,他们向我一一表示的感谢,特别是她的父亲,几乎带着哭腔说:“你不仅救了我的女儿,也救了我们的家啊”!
我突然有了一种职业的神圣感,被人需要是多么的幸福啊!
这次到沈阳来,我们决定要见面。
那晚,她和她的父亲来到宾馆看我,我们没有陌生感,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这个秀气的女孩,又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她的父亲也温和了许多,这件事情深深地触动了她,让他明白了,人不能只在不幸中沉沦,否则生活会更加的黑暗,如果你失去了一盏灯,别忘了为自己点亮一根烛。
她还给我带来了两样礼物:一本精美的日记本和一支钢笔,至今我仍然保存着。
到沈阳第五天的夜里,我和妈妈被一阵电话铃声所惊醒,那边熟悉的声音立即让我感到了振奋,是陈,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他向我一再道歉,并答应最晚两三天就来看我。
两三天,不行,两三天太久了。
和所有恋爱中的少女一样,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第二天,我拜托阿伦带我去鞍山,他很无奈,但还是答应了,坐在去往鞍山的客车里,看到我很开心的样子,他也跟着笑了,还时不时用四川的语调唱上两句,逗我开心,可当时我却没有多想他的感受,满心满脑子都是我想念的人。
到了鞍山站,陈和他的朋友小国已在那等候多时了,看到我,他也掩饰不住兴奋。
陈瘦了许多,三伏天,还穿了一件长袖T恤。
我们直接到了一家饭店吃饭。
他一直坐在我身边喂我吃饭,但他拿筷子的手却不停的颤抖,无论他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阿伦也不住地给我夹菜。
妈妈问陈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他就简单地说那边电话不方便。
小国一旁接了一句:“是啊,那个破地方连个电话都没有,没扔在那就不错了!”
陈使劲地瞪了他一眼,小国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忙低下头喝汤去了。
陈转回头安慰我说:“没事,别听他胡说,他又没去,怎么知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在他抬手喂我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手腕处有许多的小红点儿,就忙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立即将衣袖抻长,紧张地说:“没事儿,啥事儿没有。”
“不对,让我看看。”我耍起了性子。
一旁的妈妈和阿伦也都好奇的让他把袖子挽起来,他很犹豫的撩起了衣袖。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儿,像是被蚊虫蛰咬的,怪不得这么热的天,他竟然还穿着长袖,我能想象得到他在那边所吃的苦,他经历的是怎么一段时光!
他还是轻松地讲诉着那边事,他讲的都是好的,没有坏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到我的眼泪,他心痛的为我拭着。
小国告诉我他回来就开始打点滴,所以才打算两三天后去看我,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这边有几个朋友在做一个品牌,想让我去看看,让我学习学习,正好顺道看看他。”
我的理由很牵强,一边的他和阿伦轻轻的笑了笑。
吃完了饭,他要推我出去走走,小国负责将妈妈和阿伦送到我朋友的住处。
陈推着我走在大街上,决定打车去玩一玩,坐在出租车里,他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阿伦对你好,我挺吃醋的。”说完就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即一股幸福的暖流涌遍了我的全身!
坐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儿,我们便回到了住处,那里来了很多的朋友,他们是做传销的(当时是合法的),为了工作方便,在那里租了一室楼,白天做工作室,晚上空着,我和妈妈就住在这里。
第二天,阿伦回沈阳上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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