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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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正发呆间,猛听得蹄声答答,车声辚辚,一辆马车自西南方驶来。马车两旁各有四个黄衣汉子飞步而随。不多时,马车来到草屋下,停在少年前方三丈远处。八名汉子躬身恭候,车座上缓缓走下一个绿袍老者,脸色黄蜡,又尖又瘦,两撇鼠须,稀稀碎碎,一副大病兮兮的样子。
在海岛上见到马车这种陆地上的交通工具,少年自是感到吃惊。细细瞧去,但见那马头生鹿角,全身麟甲金光闪闪,在阳光的反射下,直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麟甲斑斓凌乱,似是隐约可见龙的影纹。马尾垂下,形似龙尾。少年蓦地惊呼出声:“金龙海马兽!”
传说这金龙海马兽是西南幻海国独有的异兽,除能在陆地上日行千里外,更能于海上奔驰如飞般行走。这金龙海马兽品种稀少,性情顽劣,极难驯养,是当时圣国难得的异兽之一。
那绿袍老者回头望了少年一眼,似乎很是疑惑他少少年纪竟也识得金龙海马兽这等异兽。突地嘴角上扬,冷笑一声,右掌扬起,掌心暴绽出一道剑光,一掠一闪,如流星划过长空,剑光纵横,嗤嗤数声,剑光已在那匹珍异无比的金龙海马兽身上刺了几十下。这一剑出手之快,势道之猛,实是威不可当,快疾得连金龙海马兽还来不及哼一声便已死亡。
只听得“咔嚓”几下轻响,金龙海马兽的外皮竟自中间脱落开来,鲜血淋漓,而内在骨骼依然完整无损,整具尸架依然是呈站立姿势。那八名随从见主人露了这一手绝技,齐声欢呼:“好!主公剑术通神,天下第一!”那绿袍双手负后,一脸傲气,瞥了一眼少年一眼,掩不住洋洋得意之色。他满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比邪恶的黑气,便似是一柄锋利绝伦的魔剑。
少年满手心都是汗水,喃喃的道;“他这一剑如若向我刺来,我便如何挡?我该如何挡?”心想自己不过叫出那奇兽的名字而已,绿袍老者却因此把它杀死,心中满是对那金龙海马兽的难过悔疚之情。愈是如此,更增添了对那绿袍老者的厌恶。
那绿袍老者不再理会少年,抬头仰望那峭壁上的草屋,朗声说道:“师兄,别来无恙否?丞伽今日前来拜访,望师兄赐见。”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待了很久很久,草屋内才传出一个声音:“丞伽,你还是回去罢!我是不会把‘惊神剑诀’交给你的。我一个残烛之人,你就让我于此孤岛安安静静地了却余生吧…..”声音苍老雄浑,却满是疲倦之意。
“嘿嘿,”绿袍老者丞伽笑道:“师兄剑术冠绝天下,一出剑问天下谁不俯首称雄。如今天下将乱,英雄始出,只要师兄你肯拔剑重出,为我神族谋事,功名利禄,随手可得,享之不尽……”
“功名利禄,于我有若云烟。丞伽,你还是回去罢!你师兄粥鱼子四十二年前在长留山上便已死去了,世上是再也没有这号人物了……”屋内人淡淡传音道。
“长留山?哈哈哈!”丞伽蓦地仰天放声大笑,笑声阴森凄凉,只听得少年泛起一阵寒意。丞伽笑罢,脸色冰冷森然说道:“长留山上不留人,一代红颜空山葬。当年师妹为了你,不惜七入长留山,只为能为你求得一滴能续你性命的长留仙水——“似水流年”。然而天意弄人,她千辛万苦为你求得‘似水流年’,自己却在一夜之间白发苍苍,还被千手血魔侮辱了清白之躯,最后无颜见你,逼得跳山自尽。嘿嘿,长留山?你还有脸提长留山么?纵然你杀了千手血魔,却又如何!师妹能死而复生么!即使你最终赢得‘剑神’的称号,那又如何!即使你无敌于天下那又如何!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配用剑么!你配得上‘剑神’的称号么!粥鱼子,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草屋里静寂一片,树林间的小鸟拍打翅膀,“扑扑”地直飞上天。
过了一会,草屋里传出了一声幽然叹息,那叹息中似是蕴含无限悲苦、悔恨,又似是在诉说着一个往昔岁月中埋藏已久的故事、、、、、、
少年听得绿袍老者与草屋那人的对话,心中吃惊不已。从谈话内容猜测,草屋内那人竟是失踪了数十年的当世剑神粥鱼子!

传说剑神粥鱼子剑绝天下,艺成后从未有过一败,乃无敌于天下。初出道时,以木剑击杀了远古凶兽兇天哮龙兽而名动天下。而后以一柄长生青冥剑连败神剑山庄数十剑道高手,天下震动,扬名圣国。此后粥鱼子为求剑道巅峰,云游五大圣国,以剑会友,论剑天下。三年间传闻他击败了各族中七十多名超一流高手,未曾有过一败。
圣历1010年,粥鱼子挫败了当时魔族剑道第一高手剑魔幻影一剑(幻影天)后,从此杳无音信。有传闻说他击败幻影一剑后,被魔族十四大高手围攻,剑败人亡重伤而死,葬身冥暗国空仑山;也有人说曾在零花国的长留山上见过他,说他乃是为情所伤、心灰意冷,从此弃剑退隐。种种传言,不一而足。总而言之,粥鱼子这个剑道神话,便这样仿如流星,于夜天中绽放出最璀灿的光华,留下让世人仰慕的传奇后,消息不见了。
传说粥鱼子当年的剑艺已达“天剑”的境界,被剑道中人奉为天人,乃尊为“剑神”。万万料想不到一代剑神,竟是隐居在这北海的一个漂流小岛上。
丞伽深知师兄粥鱼子一生最大的心病便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于是故意以此为说辞,诱他现身。岂料粥鱼子淡定若然,心如静水,不为所动。
“粥鱼子,你怎么不说话!这些年来,你就会躲躲闪闪、一个劲的做缩头乌龟么!”丞伽脸色阴晴不定,越说越是激动,突然发狂似的怒吼一声,说道:“我好恨我自己,恨自己当年那么傻的竟把师妹交付给你,哈哈哈哈!”突地仰天长啸起来。啸声极是雄浑,只震得林中无数飞鸟惊起,扑扑地飞上天去!
“想逃么?没那么容易!”丞伽冷笑一声,十指纵横交错,数十道银白色的光芒自指间激射而出,漫天飞舞,织成一道厚厚的光网,蓦地将那些飞鸟笼罩其中。丞伽十指飞快转动,念动剑诀,便仿如有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操纵飞鸟,如箭般尖啸着向峭壁上那小屋飞撞而去。
飞鸟去势汹汹,在丞伽的操纵下,仿佛都化作了一柄柄锋锐的无形气剑,刺向小屋。满天光芒闪烁,飞鸟如剑般疾射而去。眼见那草屋便要在这情况下四分五裂,少年心中突地涌起一种难言之情,虽然他与那“剑神粥鱼子”未曾会过面,但在他的心中,却是十分仰慕这个当世剑道神话,隐隐对粥鱼子有一种亲切之感。他忍不住飞奔而上,纵声大叫:“不!”
话音落罢,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众飞鸟撞上草屋,轰炸开来,草屋便给炸了个四分五裂,草木纷飞。丞伽年老衰迈,黄皮骨瘦,这一式剑招以无形真气操纵飞鸟,竟有如斯威力,少年心中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抬头望那峭壁,但见烟尘迷蒙中,一条人影快疾无比地冲天而起,几个起落,踏着光滑的峭壁飞足而上,凌空而立,衣衫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区区草屋,仅是容身之所而已。天大地大,哪里不能随身而栖?你虽毁我一居,我却还有别处去向。丞伽,你还执着于这些表面事物么?这些年来,你剑道上的修为想必因此而停滞不前吧!”那人遥遥传音,自半空中飘落。
少年心中怦怦跳动,这当世第一的剑神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凝神望去——乃见到一个高瘦老者落下地来,白发如雪,一身灰袍,飘飘飞扬,周身仿佛有隐隐的青光笼罩,绝俗出尘,仙风道骨。白眉长细,脸色暗淡,但双目光芒闪动,澄澈有神,便如锋利的剑芒般,直射人的心窝——-少年不禁“啊”的惊叫出声,原来灰衣老者的双袖竟是空空如也,拖曳垂下,随风飘荡,竟是双臂齐肩而断!
少年甚是吃惊,心想:“莫非这人便是剑神粥鱼子?他为什么会是断了双臂的?是谁砍下了他的双手?剑艺修成前,他必须用双手练剑,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剑神是没有双手的。但剑艺修成后,谁又能砍下他的双手?难道……难道竟是他自己砍掉的?”在他心中,原以为一代剑神,必定如同一柄绝世利剑般,生气凛冽,威力十足,睥睨之间,让人不敢逼视,不意竟是这样一个双臂齐断的老头,心中不禁微微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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