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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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二朱小破(3)
猪哥每每念及都无比愤恨,自己好好一个五星猎人,和辟尘一块儿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却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孩子的父亲,而且这孩子还是三大邪族的未来达旦。这一切都归功于三大邪族的前任宗主司徒江左,他让达旦诞生后,就把抚养达旦的任务丢给了猪哥和辟尘,然后自己去追求所谓的精神世界去了。(详见《猎物者
但是司徒江左也确实没有挑错人,当他把小破丢到猪哥家门口的时候,辟尘和猪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粉嘟嘟的婴儿。于是,五星猎人穿起了睡衣每天陪着小达旦上天入地四处玩耍;半犀长老辟尘高高兴兴围起了围裙煞费苦心地研究食谱。十几年内,硬是把一个不爱哭的小毛头养成一个壮实无比的青春大男孩。每当看见小破穿得干干净净地去上学时候,猪哥和辟尘都无比欣慰,都会不约而同地齐声叹道:"不容易啊!"%
但是提到上学,猪哥和辟尘又都十分沮丧。作为破魂族的达旦,小破在武学上确实令人高山仰止,七岁就能把山打个窟窿,令我辈望尘莫及。可在学习上却基本属于不开窍的那种,除了体育,多年来其他各科及格率不到百分之一,猪哥每次参加小破的家长会,都是带着嗜糖蚯蚓一起去的,实在无地自容地时候就让蚯蚓兄在地上打洞,让他好一钻了事。
在经历过无数次搬家与转学后,最终小破上了C城的丝米国际学校。猪哥也不指望他能好好学习,决定转而培养他的社交能力,于是怂恿小破去邀请同学回家来玩儿。小破在学校茫然地转了一圈,最后随随便便地就把阿落拖了回来。
阿落和小破共同度过周末,杀时间的主要工具是一台PS2。两个正当青春的少年郎,各自占据沙发一角,两眼炯炯对住三米开外的荧光屏,从极品飞车杀到幽灵古堡,电视上血肉横飞,喧哗嘈杂,他们两个就面无表情,沉浸在无限动感的游戏天地里,打了个落花流水。
安在一边坐着,好几次他想提醒阿落该回家了,已经非常之晚,早已破了阿落就寝时间的记录。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阻止了他。:
那感觉首先是因为倦殆,那莫名的疲塌,猛烈袭来,似有无形吸血鬼,正孜孜在喉畔吸取生命之精华,是多少年没有过的新鲜萎靡,但更大的诧异,来自阿落意外的活力。*
阿落与活力,两个名词之间,不相干多年,在家或在学校,安永远看到儿子比别人慢半拍,眼睛看到,脑子想到,神经下了指令,身体却兀自软弱,无法跟从。他永远在安静慢行,面带微笑,听天由命。
这是多少年来,他第一次在儿子的身上看到少年人应有的那种活力,像下过雨后的草地上,种子在发芽,生命蓬勃,不可阻挡。
这活力从何而来,是因为游戏,还是因为蛋糕,或者,因为那个笑起来憨憨的,眼神偶尔闪烁却精光流动的小破?
中间大概有两到三次,那位对清洁工作显然无限热爱的辟尘,穿过客厅,进出洗手间换卫生工具,而阁楼上则持续传来地震演习一样大小的动静,嘈杂中还隐约有人热情洋溢地喊叫:"呼吸,呼吸,加油,加油"。
客人们难免感到诧异,坐在那里的主人却神情呆滞,两眼发直,和电视死扛上,毫无负起解释之责的觉悟。
虽然安整个晚上什么都没干,但他终于累到觉得必须告辞,脑子里念头刚一转,小破随之停下手里的游戏,向他瞥一眼,说道:"阿落,你该回家了。"
安微微诧异,阿落已经站起来伸个懒腰,道:"对哦,爸爸,我们走吧。"(
说走就走,半点儿不含糊,安跟在后面,对小破点点头:"我们走了,谢谢你的招待"。他凝视这男孩子的眼睛,却看不到半分内容,纯净如同恐惧,后者耸耸肩膀:"没什么招待的,今天辟尘和我爹都忙着接生。下次来过吧。"
听到接生两个字,客人差点儿一跤摔下台阶。
目送车子远走,关上门,小破爬上自家阁楼,依在门口,里面有个极英俊的男人,穿一身睡衣趴在地上,正在细心地清理着什么,看到小破,问:"你同学走了吗。"
_第6节:二朱小破(4)
小破点点头,然后说:"我要保护他。"
那男人大惊:"女同学?"一骨碌爬起来,光脚站着,表情很悲愤:"女同学来了,你都不叫我一起玩儿?"看他义愤填膺双臂挥舞,左手里却还捏着一只好小的老鼠,右手拿着软毛刷子,热水滴答往下,原来在做护士工作。
小破忍气吞声地摆摆手:"男的,男的,你别激动,小米的儿子要给你掐死了。";
听到是男的,那人立刻蔫了,再次趴下干活,头也不抬:"你干吗要保护一个男的?这个倾向我不赞同啊,你要寻求支持,看辟尘怎么想,以我对他多年的了解,他多半也不赞成……。"
小破绝望地听了两分钟,抽身走了。
两公里之外,安的车子转过第一个路口,阿落在副驾驶座上,神情萎顿不堪,头靠着座椅,昏昏欲睡,他之前生龙活虎的状态流失得如此之快,中间甚至都没有一个过渡。
安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就算归结为热闹后的疲倦,也不应该如此明显。此时车子已经来到第二个路口,前面是一条两百米左右,不大热闹的小街,穿过后就**主干道--来路就是如此。但是安忽然发现,那条小街上本来通明的路灯,现在全部黑了。
出于某种本能,安慢下车子速度,深呼吸。紧接着,又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出门前,贴着袖子收藏进去的那把刀,不见了。
整个晚上,他都坐在阿落身边,没有动过,穿的是样式相当古板的白色衬衣,手腕处有袖钉,扣得极紧,那把刀虽然小,也绝不可能从里面滑得出来。
何况,安的敏感程度可以直接打败童话里的公主,不要说九层褥子下的一颗豌豆,就是一根豌豆苗,他也一早捻了出来,何况那么冷而锋利的一样东西。
刀去了哪里?
以紧迫程度而论,这个问题,眼下只能排到第二。荣登榜首的,近在眼前--就在挡风玻璃前。
蚊子--车窗前赫然在目的,是许多蚊子。-
作为居家旅行不请自来的忠心伙伴,蚊子这种东西,向来是人类浪漫情调和优雅情怀的头号大敌。但是它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很容易被打死。‘

如果它们变得很强壮,很大个头,很施瓦辛格…………那怎么办呢。/
这就是阿落和安现在面临的问题。
因为他们面前的蚊子,真他娘的大啊。半人高,头大如斗,嘴上那根针,在月光下荧荧发亮,阿落历来给蚊子咬惯了,从不晓得这玩意儿身上原来是长毛的,而且长得还十分茂盛。
这样尺寸的蚊子,七八只,三只在前,两只在左,两只在右,摆成掩护进击的阵势,首尾呼应,互为支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雇佣蚊,绝非家庭妇蚊们心血来潮,忽然变形而来的产物。。
阿落靠紧车椅背,睁大了眼睛,额头上有汗珠一颗颗滚下。但他神情依然镇定,只是缓慢地问:"爸爸,怎么办?"
安没有回答。
如果是七个这般型号的人,无论所持何种武器,他一早已经跳出车门,单枪匹马,赤手空拳,谁能挡得住?虽说**与灵魂都逐日老去,沉于俗世生活,手脚渐渐迟缓,但是杀气仍在。什么样的生人在他眼里,都是还在呼吸的尸体。
但那不是人。甚至不敢肯定那到底是什么。
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乃是恐惧本身。
他深深呼吸。直到完全安定,适才所莫名流失的精力,缓缓在恢复中,他在阿落肩上拍一下:"你坐好,爸爸去清路。"
最后掠过脑中的想法,是那把刀在就好了。接着他就把一切犹豫和顾虑抛在脑后,推开车门,跨了出去。反手立刻锁上。
看到他的身影,站在最前端的先锋蚊恪尽职守,立刻迈开步子冲上来,带起的风声里有浓腻生肉和肮脏毛发发出的腥臭味道,重若有形一般,包围他,熏得眼都发酸。。
安没有动,浑身上下任何一块肌肉,在等到大脑明确的指令以前,都纹丝不动。直到蚊子腿来到眼前五十厘米左右,安猛然像一支箭那样笔直向前冲去,起步,收步,踢出一脚。
第7节:二朱小破(5)

这一脚可以踢断手腕粗细的钢筋,也可以踢断一条放大了两百倍的蚊子腿。
至刚之威,人虫辟易。可惜,蚊子腿比人多得多。
。既然那么多,那么断一条就拉倒,冲锋之任不可缓,仍然迅速逼近他眼前,一根锋利的肉针,对着安的头顶,无声而极快地扎下来--这死蚊子还学过针灸,认**奇准。
安一偏头,肉针贴着他的皮肤擦过,他伸手握住那质感古怪的玩意儿,猛地一折,蚊子嘴里发出呼痛般的怪声,看来也是蚊生父母养,还没有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安定了神,正要趁胜追击,忽然发现原来排成掩护阵势的左侧边锋蚊在视线范围里消失,回头一看,顿时大惊。
世道变了,原来老实咬人的蚊子,如今变得战略战术皆精,乘安猛虎离山,奇兵突入敌后,两只蚊子一左一右,各占据一边车窗,以嘴为锤,正一下下猛击玻璃,那不过是一辆濒临报销的老爷车,如何经得起如此生化战士的攻击?车身不断震颤,便同打摆子一般。安急忙去看坐在里面的阿落,居然还是稳稳坐着,双手交握,脸色惨白,但还不失镇定。安暗暗诧异,但也顾不得细想,脑后风声如啸,另一根肉针又奔袭而至。)
安闪身,故伎重施,又一把捞住,他之前断了一蚊之嘴,信心大增,干脆利落,就手一掰,断了人家生路。手脚活动开了,心胸大畅,好似回到少年时与狼豹相搏,正要扑上去解除阿落身边的警报,眼角余光一闪,当即大呼不妙。
如果说原来那七只蚊子,排成北斗阵已经算很有学问,那么,现在面前竟然涌现出无数只,不晓得从哪里悄悄冒出来的蚊子,显然已经进化到了懂得天干地支八卦**,只差没有排出几只大蚊子换上不同颜色的风衣,叼根牙签当领队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斗士,安知道无论什么高手,多么剽悍,只要陷入车**战,最后都会悲惨地死于口水或脚印,他无暇多想,急速退到车前,先一拳打飞左边那只蚊形啄木鸟,还没有示意,阿落已经机警地打开了车门,安连身跃入,脚尖勾门关死,从阿落身上一掠而过,轻飘飘地落在司机位子上,擦了一下汗,说:"糟糕,哪来这么多怪东西。"
阿落向他凝视,须臾露出笑容:"爸爸,你很高兴的样子。"
安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儿子重复了一遍:"你看上去很开心。"
他从不说谎的眼睛平静温柔,充满惊讶然而有趣的神色:"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高兴的样子。"
安掩饰般转过头去。喃喃自语:"别胡说,外面突然来了好多大蚊子。"
的确是很多,而且排成了一个坦克集团的样子,密密麻麻攒在一起,向车子压过来,一旦车子被推翻,麻烦就大了。安压抑住自己的紧张,脑筋急速转动,试图寻找出逃生之途。这时阿落说:"看,有流星。"
有流星,自墨蓝色天边闪现,带着银色光芒划过整个苍穹,来到阿落和安的眼前,掉进了那一大群黑压压的蚊子堆里,那如同一千盏灯同时亮起的辉煌,飞速旋转,画出一圈圈虚幻的光环,笼罩视线所及,夺目,以及夺命。瞬间之后,一声极为轻微的"叮当"声传来,光芒消失,如同从未出现,留下的,是许多沉默的死亡
车里的两个人目瞪口呆,良久面面相觑。要不是顾及为人父的尊严,安几乎想让儿子给自己当面一拳试试看,是否犹在梦中。
那些本来试图以众欺寡的蚊子军团,如今同生共死地齐齐挂掉,躺了一地横尸。没有任何血迹,因为杀戮来得极快而干净,**甚至都没有感觉的疼痛。
在确认自己已经安全之后,安谨慎地下了车,他的视线被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
车盖上,黄色木把,雪亮锋利的刃,薄而轻巧。;是他一度以为自己丢失,而且不知道丢失在了哪里的那把刀。刀尖犹有淡淡血迹。那天晚上回家,父子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谈论刚才的事。阿落径自洗澡睡下,安独自在客厅里,开一盏小台灯,昏光下捏住刀尖一线,观察刃上的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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