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风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声音很小，可偏偏让阿成觉的这个声音太大、太吵。
早上，阿成跟往常一样，开车跟着老板一起上班，也与往常一样，在老板办公室的外间看报。只是今天，他把报纸拿在手里起码超过一个小时，却连翻也没翻一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章龙给吸引了过去。
章龙今天太不寻常了，不对，应该说从昨天开始就不寻常了。自从昨天从范医师的家里出来后，不管是在车里，还是回到家里，章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平常他虽然话也少，可那是因为他会把用来说话的时间放在看医院的一些报告，不然，就是上网查阅一些最新的医学动态，可是，他昨天只是发呆，而且表情时而疑惑、时而恐惧，这完全不像以前那位遇到什么事都镇定自若的人，今天也是一样，从清晨起来到现在，也就是在早上看见范医师被一群无聊的家伙围住时，帮着范医师喝退那些家伙的时候说了几句，然后就一直沉默到现在，而且看样子情绪极不稳定，都已经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
“阿成，副院长今天是怎么啦。”漂亮的秘书阿兰坐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着。
阿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这个样子。对了，阿兰，你跟老板的时候比我长，你以前有没有见过。”
“我也没见过，副院长做什么事都是不急不慢、胸有成竹的。可这次……”阿兰做了一个苦脸，就跑到自己的桌前接起了电话。因为怕吵着章龙，心细的阿兰把电话的铃声都设成了静音，只留下电话上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章龙终于没有走动了，他站到窗子前，叉着腰向外看着。
“阿龙啊。精神科的人要副院长过去一下，你说现在去告诉他合适吗？”
阿龙皱了一下眉头说：“精神科有什么事，那不是那几十个医生，和一百多个护士吗？还要老板过去干嘛。去，你去推了。”
“不行啊，我刚才跟他们说了，院长现在有事不能过来，可精神科的沈科长说有很重要的情况，硬要院长过去看看。”
“那你就去告诉老板，还问我干什么。”
“我不敢去，你去帮我转告院长吧。”
阿成最受不了她的美人眼，将报纸一扔，向里屋走去。“老板，老板。”
为了不吓到章龙，阿成已刻意的把自己的声音放轻，可是，章龙却仍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转身，身子微微一弓，双手迅速的摆成一个攻击的手势，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阿成感到吃惊、甚至有点害怕的退了两步的是章龙的眼睛，一直坐在屋外的阿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只有遇上绝境时才会拥有的眼神竟然会出现在老板的身上。
阿成倒吸了一口冷气，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老板，你没事吧。”
看清眼前的阿成，章龙这才闭上双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又回复了清澈，坐回到椅子里，向阿成问道：“有什么事吗？”
阿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喔，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大事，只是精神科的沈科长请您过去一趟。说有很重要的情况要您去看看。”
章龙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好吧，我们走。”
走到外间时，阿兰叫住了章龙：“院长，半个小时前，宣传科的李科长打电话来问说今天晚上的舞会您要不要发言。”
“舞会？”章龙摸着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了句：“对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帮我告诉他，舞会我一定要发言，我要宣布范医师职称调动的通知。”
电梯停在住院部的十一楼，章龙的脚步声在这条安静的过道上显的十分的清晰，大家可能还记得这条过道，就在上午，在到处寻找范文海的白清小姐就在这里看到了那双让她如堕冰窟的眼睛。
精神科的沈科长飞速的迎了上来，引着他在迷宫似的精神科穿来穿去。
“沈科长，出了什么事吗？”
“是赵晋仁。”
这个名字让章龙的心抽了一下，范文海那双射出黄光的眼睛又在他的脑海里放肆的笑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院长。”“老板”同时的两声问候让他清醒了过来。
章龙没有对他们的话做任何表视，只是故做镇定的向前走着。
沈科长的脚步终于在一间病房外停了下来，章龙朝里面看去，虽然心里已经在猜想见赵晋仁可能会看到的场境，但当他真正看到时，还是吓了一跳，那里面已不能被称之为病房了，所有一切可以移动的，都已经不在本来的位置上，所有可以撕毁的，也都被他肢解。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的不能掩体，像一条狗一样的爬在地上，不停地掀着鼻子。
沈科长打断章龙的观望，将他迎进隔壁的观察室，面对电脑显示的数据，章龙终于明白十几年前，那七位全美最顶尖的医学家为什么会那么的无奈，因为他们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病症。
章龙也无法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但这偏偏又是事实，他再三的确认电脑没有出错，然后指着电脑、皱着眉头向沈科长问道：“沈科长，你叫我来一定就是为了这事吧。”
沈科长也心事重重的：“是的，我对这件事不敢下结论，唯有请院长您过来，希望你能证实一下我想的是不是正确的。”
章龙陷入沉思了。
“就现在电脑的显示看来，他的心跳、脑电波以及潜意识流和其他一些参数都很正常，就如同美国几位专家得出的结论，这样的病人是非常的健康，可是，透过观测窗，他们又看到病人在四处乱爬着，还不时的学着狗叫。如果不是电脑出现问题，那他的这些举动应该会引起很强的心跳反应，脑电波的波动幅度也会更剧烈，但这上面数据的波动让我觉得，眼前看见的病人与电脑测试的病人安全不是一个人。”
“沈科长，你确定电脑没有出问题吗？”
“院长放心，电脑绝对没有问题，这已经是我换上去的第四批电脑了。”
“那注射到病人体内的检测器呢？”
“这也请您放心，第一批的检测器我已经发出自融命令，而就在打电话请您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再次注射到他的身体里去了。”
“我听说这种病人用镇定剂完全不起作用，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安静下来，再注射检测器的呢？”
“说起来惭愧，当我发现麻醉枪和镇定剂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时，我都还没有想到他真正的病症，一直到神经麻痹枪都无效时，我才想到原因。”他自嘲的笑了笑，用手摸着已快谢顶的额头。“我只有叫上几个身体强壮的实习医生冲进去，好家伙，整整六个男的，才将他制服。”
章龙又皱起了眉头：“那你第一次是怎么样将检测器注射进去的。”
“他刚送来的时候，还可以听懂一点我们说的话，我当时告诉他，要他安静一点，我们是在给他治病，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让我们注射。”
章龙点点头再看了一眼赵晋仁，然后对沈科长最后说了句：“写份报告，交给我，我将这件事上报。”
走出住院部大楼，章龙对阿成说：“去把车开来，我现在回去换衣服，晚上要参加舞台。”
看着阿成离开，章龙想起在警局时自己会莫名其妙的不能控制身体，然后就一直失去记忆，直到车上才清醒过来，他又想起了范文海那射出黄光的眼睛，想起刚才看见赵晋仁那骇人听闻的一幕。
“老板，该上车了。”看章龙半天都没有反映过来，阿成终于忍不住的叫了一声。
章龙沉着脸，弯下腰，当身子进去一半后，他突然的说了句：“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凶手一定就是范文海。记住。”
阿成虽然奇怪，但还是紧紧的将这句话记了下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