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りゆく者たち ACT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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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第四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言峰璃正神父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疲惫至极的夜晚。
这是他第二次担任圣杯战争的监督者,可使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难以处理的情况。
正是因为被引起的一系列问题的规模太大,所以为了消灭证据,不仅是圣堂教会,就连魔术协会也在暗中活动。对于这两大组织的双方来说,事态已经发展到——比起互相争吵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必须优先考虑怎样去收拾残局的地步。
关于未远川的怪事,表面上归因于由工业废水引起的化学反应所产生的有毒气体,这个报道暂时可以掩人耳目。巡逻的宣传车也在不断地呼吁:吸入毒气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沿岸的居民请速去医院紧急就诊。当然,可以进行夜间诊断的所有医院已经混入了掌握暗示洗脑术的魔术师及代行者,他们正在紧张地待命。这样应该可以消灭绝大多数的目击证言,可是这并不能消灭流言的源头。
刚刚办好从中东的武器商人那里购买两架F15战斗机的手续,这是时钟塔从中联系的结果。虽然是二手的C型机,可是这种紧要关头实在无暇顾及这些。临时画上了日本国旗的两架F15今天晚上就会运送到筑城的空军基地,剩下的只是利用机会交换有差异的零件,然后组装成J型战斗机。
日本自卫队这个组织,关于预算简直是处于如坐针毡的状态。战斗机一架就超过一百亿日元,现在发生了一次就损失两架战斗机的丑闻,无论如何都想湮灭这个事实吧。今后只有以准备好的代替机为诱饵进行交涉,让自卫队也承担毁灭证据的责任。
等到持续不断的电话应酬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可是璃正立刻想起了在礼拜堂等候的客人,一边叹息一边拉过椅子,重新开始工作,继续履行自己作为监督者的职责。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今天晚上实在是有些忙。”
璃正的声音寒者无法掩饰的疲惫。
从昏暗的信徒席上传来有些造作的笑声。
“那也没办法啊。您有急事嘛。”
伴随着那笑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吱呀吱呀的轮椅车轮摩擦的金属声。从黑暗中出现的身影仍然保持着坐姿。
憔悴得简直判若两人,就连站着走路都无法做到的身影竟然是昔日赫赫有名的神童凯奈斯·艾鲁梅洛伊·阿其波卢德。
了解他昔日情形的人谁会想到他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呢。可是他双眸里隐含着可以称之为执念的强大意志力,让人可以依稀看出曾经的天才魔术师那倔强偏执的性格。
凯奈斯虽然承受了几乎无法再重振雄风的**上的巨大创伤,可是通过艾卢美罗伊家族的人脉,与住在日本的人偶师进行交易,以一比数目惊人的谢礼作为交换,好歹保住了双手的技能,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在轮椅的活动范围内自由活动的能力。嵌有厚厚石膏的右手小指现在也具有了痛感。
“神父殿下,关于我的申请,到底做什么样的判断啊?”
和脸上的殷勤笑容相反,凯奈斯的声音里甚至含有一半恐吓的意味。那些吸毒者在药效断绝、表现出症状之前,向人索要毒品时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璃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曾经的魔术神童的脸,他的脸上表现出掩饰不住的偏执与错乱。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绝对不是璃正所期望的。可是,盟约毕竟是盟约。先把在暗地里和远坂结盟的想法放在一边,为了圣堂教会的体面,也必须言出必行。
“……确实,在讨伐Caster的战斗中,Servant·Lancer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点在负责监督人员的报告中也得到了证实。”
“这么说来毫无疑问我具有获得一枚令咒的资格了?”
“话虽如此……”
璃正神父皱起眉头,好像觉得不可思议似的瞥了一眼凯奈斯。
“当然,按照承诺必须给予Lancer的Master以相应的奖励……凯奈斯先生,你说我可以把您看作Master吗?”
凯奈斯的双眸一瞬间显现出憎恶的神色,可是立刻便恢复到谨慎得如绅士般的风度。
“关于和Lancer的契约,我采取和未婚妻索拉共同承担的形式来缔结。我绝对没有自命为Master的打算。我和索拉两人是一个Master。”
“可是现在,无论是魔力的供给还是令咒的管理不是都由索拉小姐一人担当么?”
凯奈斯咬牙切齿而笑的神情实在是很难解释为殷勤的微笑。
“出于战略上的考虑,现在暂时把令咒交给索拉保管。可是和Lancer契约的主导权还是在我的手里。如果您怀疑的话可以直接向Lancer求证。而且最为重要的,在交给教会的申请书上的签字,只有我一个人。”
璃正神父叹了一口气。即使在这点上刨根问题、吹毛求疵,也没有任何意义。璃正之所以头疼的真正根源,是必须把令咒分给时臣以外的Master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态。此时即使不愿意把令咒追加给凯奈斯,最后也不得不把难以割舍的令咒交给他的未婚妻。即使插手阿其波卢德阵营内部的纠纷,对于璃正神父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好吧。我承认您作为Master的资格。来吧,凯奈斯阁下,请伸出手来。”
璃正用纯熟的手法在凯奈斯伸出的右手上画出隐秘的痕迹,把右手手腕上所积蓄令咒的其中一枚转刻到凯奈斯的手上。甚至没有任何疼痛,整个过程几分钟就结束了。
“那么请继续作为Master进行荣耀的战争吧——”
“那是当然。”
凯奈斯含着满面的笑容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藏在轮椅座位里的手枪,瞄准了已经转过身去的神父。
干涩的枪声打破了作为神之殿堂的沉静。
凯奈斯根本不屑再看一眼颓然倒下的老神父,入迷地凝视着可在右手手背上的圣痕图案。
事到如今才只有一枚……比起保持着令咒没有任何损耗的竞争对手,已经处于劣势了。而且Saber和Rider的Master已经获得了新的令咒,这些情况绝对不容忽视。

监督者被暗杀肯定会引起一阵轰动,可是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喜欢使用手枪这种小道具的魔术师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人。首先被列为嫌疑人的就会是艾因兹贝伦所雇用的那只肮脏的老鼠。
凯奈斯无法抑制喉咙深处涌上来的得意的笑。他沉浸于再次获得Master资格的狂喜之中。对于暗杀监督者这个使罗德。艾卢美罗伊的尊严和骄傲扫地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自责的念头。
刚一踏入礼拜堂,绮礼就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微弱的血腥气,以及残存的、更加稀薄的硝烟味。肯定有人在这个神之殿堂里做出了无法原谅的恶行。
虽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可绮礼还是很谨慎地走进去,穿过信徒席——来到祭坛的时候,发现了倒在旁边的人影。
“父亲大人——”
冲口而出的呼喊虚弱无力。作为代行者训练有素、富有敏锐观察里的眼睛在发现璃正神父身影的同时,注意到了穿过后背的弹孔和地板上的一滩血迹。
绮礼在精神完全麻木的状态下仔细检查父亲的尸体。
把右手的袖子挽上去,检查父亲管理的令咒个数。不出所料,少了一枚。璃正把自己管理的令咒的其中一枚交给某个人,大概随后又被这个人杀害了。在讨伐Caster的过程中立功的其中一个Master,不满于把功劳与其他共同战斗的人分享,所以才犯下如此罪行。根本无须推断就可以猜出事情的始末。
可是即使是魔术师,也无法从死去的老神父手里夺走其拥有的所有令咒。有监督保管的令咒受圣言所保护。如果没有本人的许可,是不可能通过魔术来抢夺的。唯一知道秘密圣言的璃正神父已经死了,从以前圣杯战争保存到现在的令咒已经无法在发挥效用了。
——不对,璃正神父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绮礼抬起父亲的右手,发现指尖上有不自然的血迹。好像是擦伤的痕迹。璃正神父在弥留之际,把手指浸在血泊中,肯定在某处留下了蛛丝马迹。
既然明白了这点,很容易就找到了血字。
地板上,红黑色笔迹所写的遗言是“jn424”——如果是没有基督信仰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意义不明的暗号。可是对于继承了璃正虔诚信仰的绮礼来说,这个暗号的意思很明显。
圣书福音4:24。绮礼一字不漏地背诵出保存在记忆里的那些神圣文字。
“神即圣灵。因此我等崇尚神灵,都必须以灵魂和真理进行叩拜——”
好像与之呼应似的,已经冰冷的璃正神父的右手腕上,所有的令咒一起发出淡淡的光辉。
伴随着一阵钝痛,令咒一个个地转移到了绮礼的手上。绮礼无言地注视着令咒的光芒。
毫无疑问那时父亲交托给儿子的信任。
璃正神父相信第一个发现自己尸体的肯定是儿子。所以才用血写下只有从事圣职之人才能明白的暗号。把管理令咒、守护圣杯、引导圣杯战争走向正确道路作为这些监督者的重要职责都托付给了儿子。他确信儿子是可以承担这些责任的人,一直到临死对此都没有任何怀疑。
他不知道绮礼把新得到的令咒隐藏起来,已得到了作为Master的权利——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时心血来潮,给恩师时臣埋下了灾难的种子——
“——!”
突然感到从脸颊上滴下的眼泪,绮礼愕然地用手按住脸。
在父亲的尸体和遗志前落泪……作为人这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如此,绮礼那时简直就像差点落入地狱的深渊一般,陷入了恐惧与混乱之中。
必须直面这一切——内心有个威严的声音在告诫自己。
现在内心所涌上来的感情,言峰绮礼,你必须理解这一切、必须承认这一切。那是因为——
眼泪。
最后一次流下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时三年前。用手掬捧流下的眼泪,那个女人曾这样说过:“你爱着我。”——
心中自我掩饰的本能在顽强地阻拦回忆。
不能回头。不能自我反省。那天所流的眼泪,那个时候所怀抱的感情必须抛进忘却的深渊。
自己曾经领悟的答案。
曾经费尽周折领悟的真理。
如果是因为没有直视这一切而采取回避的方式,才使自己保持现有的状态的话——
又一次流下的眼泪,完全无法理解。与那时相同的感情呼唤着被封印起来的感悟,渴求理解。
可是根本不管这些理性的警告,即已从封印的空隙中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这次别离距自己期望的结果很去遥远——那个时候,是这样想的。
在病弱的女人临终的枕边,绮礼不是醒悟到了自己意志所渴求的东西吗。
想[哔——]这个女人——
想看这个女人更加[哔——]的样子——
在深深地爱着言峰绮礼并信赖他——这一点上,父亲,还有这个女人也是有共同之处的。
在彻底误解绮礼这个人的本性上也是共同的。
正因为如此,绮礼在三年间一直都在心底这样祈求……
在父亲临死之前,让他品尝一次人间至极的[哔——]的喜悦……
“就像野兽在追寻血的气味一样——灵魂在追求愉悦——”
仿佛潜伏在心底的红玉一样的双眸,伴随着邪恶的笑声小声地嗫嚅着。
只有愉悦才是灵魂的形式吧。他不是在这样说吗。言峰绮礼的本性也正是如此——
“……主……主生人育人在世立功应主预备之真福。我今为已亡炼狱众灵在世侍奉真主信从圣教……”
每天都要诵读的熟悉的祷文一瞬间从嘴里冒出来,这也许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本能吧。通过这样回到圣职者的本分上来,紧紧地约束住插件就分崩离析的心灵。
“就像我饶恕仇人一样饶恕我等的罪恶吧……请不要给我以诱惑。把我等从罪恶当中解救出来……阿门。”
把不断从脸颊流下的眼泪中那具有诅咒之力的事实,封印到忘却的彼岸。绮礼为父亲的冥福祈祷,在胸前下了一个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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