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吃野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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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雕再次相逢,均是不甚之喜。俩人再玩一会,杨谦受不了沉星庞大身躯来回挨擦,微觉疲累,往草地上一躺,就地休息起来。
沉星见杨谦独自休息,也不再烦他,径自一个在附近玩耍。杨谦瞥眼见沉星纵跃扑闪,玩得正高兴,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静心养神。
他刚睡了一会,便听到沉星大叫大嚷,甚是兴奋。杨谦睁开眼来,只见沉星四爪刨地,全身弓起,蓄满了气势,正对着林子里面不住吼叫。
杨谦往林子里方向一看,只见树枝草丛微微晃动,知道里面定有一只猎物在内,而沉星大之所以大叫大嚷,应是向里面的猎物挑战。
这一下杨谦来了兴趣,叫道:“沉星,进去瞧瞧,我在外面给你把风。”沉星应了一声,立即闪电般往草丛中钻去。
杨谦只见沉星身影一闪,便隐没在草丛里。随即听到里面响声大作,草丛不住晃动,搅得地面尘沙飞扬。杨谦心下微笑:“沉星这急性鬼,肯定一进去就迫不及待跟猎物交上手了。”他对沉星捕猎实力深信不疑,因此只是脸露微笑,替沉星守好门户,并不进去相帮。
过了一会,响声渐小,忽然喀拉一声,草丛全一下子倒在地下,随即一阵疾风狂涌,向杨谦扑面而来。风声过后,一只大野猪迎头向杨谦撞来。杨谦心下吃了一惊:“好家伙,这么大的个头。”
那野猪给沉星欺负的狠了,正疲于奔命,好不容易给他撞破沉星防线,自然是拼尽全力逃命了。他眼见杨谦神定气闲的立在当场,所占方位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自己退路。怒喉一声,便往杨谦撞去。
杨谦心下一笑:“这傻野猪,看我长得没沉星庞大,便以为我好欺负。嘿嘿,小爷可是深藏不露。你这位猪兄就算阅敌无数,这次只怕也要走眼了。”眼见野猪没头没恼撞来,正中自己下怀,暗道:“小爷这次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当下不动声色,等野猪到了近前三尺之处,脚步略移,便避过了野猪凌厉猛撞的攻势。随即左掌圈转,使了三层力,迅捷异常的击在野猪颈中。那野猪本正全力前冲,给杨谦柔和浑厚的掌力一撞,顿时在原地转了一圈,本来它是头颅面向杨谦,**面向沉星,这次却给杨谦拨转得头颅面向沉星,**面向杨谦。
那野猪转了一圈,头晕眼花,同时颈中给杨谦一拍,火辣辣生痛,脑子一迷,便即不清不楚起来。眼见前面有路,想也不想,便向沉星跑去。
杨谦微微一笑,叫道:“沉星,快去收拾傻野猪,今天能不能吃到一顿烤野猪就看你的了。”沉星一声低吼,认准了野猪颈中致命弱点,往上一扑,便紧紧咬住了野猪颈项。那野猪要害被咬,挣扎得一阵,便感血流加速,浑身无力,低低一声哀鸣,便不动弹,想是在沉星利齿之下,支持不住,已然毙命。
杨谦走近野猪,摸了摸沉星绒毛,赞道:“小家伙不错,捕猎技巧见涨。”沉星一声高鸣,声色极是得意,似在说:“那是当然的了。”
杨谦微微一笑,单手提了野猪身体,走向溪边清洗。那野猪体格巨大,直有三百斤重,杨谦一手提来,挥洒如意,浑没放在心上。
杨谦拿出身边匕首,在野猪肚腹上轻轻一划,便轻易割断野猪肚皮。那匕首长约数寸,锋利非凡,上面用利剑刻了“杨康”俩个楷字。正是邱处机赠给郭靖后来被郭靖转赠杨过之物。
杨谦将野猪肚内肠胃脏腑等秽物清理干净,又用溪水细细清洗了几遍,眼见再无污脏了,这才一手提了野猪回来。
他找了一些松枝,就地生起篝火,随即双手用力,将四条野猪腿生生撕下,又用匕首割了些野猪背脊上的肉块,用一跟树枝窜起,再将匕首烧红,将野猪毛用火力炙去,这才将树枝放上火堆,细细烧烤起来。过不多时,野猪油脂四滴,占在火堆上嗤嗤做响。再过一会,浓香四溢,四处都是熟透的野猪肉味。
当杨谦做这些细功夫时,沉星早已经等得不耐,咬住了地上野猪生肉,正吃的兴起。等杨谦将野猪烤好,沉星已经将地上猪肉吃了一大半。杨谦微微一笑,扔了只烤熟的野猪背脊给沉星,骂道:“馋嘴的小家伙,任的性急,尝尝这熟猪肉吧,只怕不比你生吃乱咬的滋味差。”沉星也不分辨好坏,眼见野猪肉飞来,当即伸嘴咬住。
杨谦微微一笑,撕了只野猪前腿,细细品尝起来。他刚吃了几口,忽听的数里外一人说道:“好香好香,当真是美绝人间的烤野猪。”杨谦心下一凛:“来人好厉害的本事,居然离我这么近还没给发现,这身轻功当真不俗。”又想:“他居然能在数里之外将声音传的这么清楚,可见内力也是不弱。瞧这声音清越,来人年纪当也不高。”再一想:“对方隔这么远就闻到肉类香味,已是一奇,而居然能辩出就是烤野猪,更是了不起。想来也是位饮食高手。”
想到此处,已经对来人生出好感,当即提气说道:“远来是客,便请兄台前来小叙片刻。此地有野猪为菜,小友相迎,当也能稍畅胸怀。”声音悠沉,远远传了出去。
果然听那人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兄相邀,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随即一道人影卷来,那人已经到了面前。那人说第一句话时,声音还远在数里之外,但说到“却之不恭”时,声音明晰,已经是在杨谦身边所发了。
杨谦心下更是佩服:“来人好高明的轻功。”他微微抬头,只见面前一个白衣文士,三十左右年纪,衣袖流彩,虽然是急速奔行,仍然是白净若雪,不染灰尘。看那人面容时,剑眉星目,更是英华敛敛。杨谦心下暗暗喝彩:“好一个美男子。”
那人在杨谦面前坐下,说道“在下为美食所诱,来得冒昧,还请小兄见谅。”杨谦微微一笑,道:“异地相逢,便是有缘,兄台何必见外。”那人眼见杨谦小小年纪称自己为兄台,也不在意,只是睁大了眼睛,不住注视着烤猪腿,双手连搓,嘴唇吧嗒有声,模样甚是猴急。
杨谦微微一笑,道:“野猪已烤好了,兄台请随便用。”那人说了一句“打扰了。”便即伸手拿了只野猪后腿。那野猪烤得久了,嗤嗤冒着热气,甚是烫手,那人却浑不在意,只是将野猪肉往嘴里连塞。
杨谦微微一笑,拿了只前腿给那秀士,说道:“前腿肉嫩,滋味更美,兄台不妨尝尝。”那人笑道:“怎么好意思。”伸手接过野猪前腿,想也不想,便即撕咬起来。杨谦见他俩手交错上下挥舞,瞧得有趣,也用力吃起野猪肉来。
沉星见那人将自己吃的野猪肉全抢了去,甚是生气,怒吼一声,饶着那人不住转动,喉间高声嘶鸣,随时要上去撕咬。杨谦心下一惊,生怕沉星伤了那人,但又不好意思阻止,生怕对方因此认为自己小瞧了他。
那人在沉星包围之下,依然浑不在意,兀自谈笑风生。他连咬了几口野猪肉,满嘴都是肉末,含糊说道:“好肉,好肉。滑而不腻,脆而不焦。难得,难得。”眼见沉星环伺在侧,微微一笑,忽然将二十余斤的野猪前腿咬在嘴中,左手一拍,无巧不巧的按在沉星颈中,顿时一股巨力涌到,将沉星压得趴了下去。那人恍若不觉,笑道:“小兄弟,你这猫儿真是好玩,我看他走来走去的,是不是饿了。也罢,我这还有些吃的,就赏些给它吧。”张嘴一吐,将那只前腿吐在沉星面前。沉星一来惧于对方神力,二来见对方扔了只前腿给自己,也就不敢再找那人麻烦。

那人又吃了几口野猪肉,伸手从腰畔拿出一个酒葫芦,打开葫芦塞子,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将葫芦往杨谦面前一送,说道:“有肉无酒,未免单调。小兄弟,我这有一百三十年的竹叶青,你要不要尝尝。”杨谦摇了摇头,道:“在下不善饮酒,兄台美意,只好心领了。”那人哈哈一笑,道:“堂堂七尺男儿,不会饮酒,可有点乏味。小兄弟,你不是怕我在酒中下毒吧。”
杨谦见对方相激,本也不生气,只是生怕对方以为自己心有防备,误以为自己真的怕他下毒,那就有点对不起朋友了。微微一笑,道:“兄台既然如此厚爱,在下就陪你喝上几口。”那人大拇指一竖,赞道:“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果然是少年英侠。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已经有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好汉子了。”
杨谦心下微觉好笑:“自己肯陪他喝酒,那就是好汉子么。”接过葫芦,大力灌了一口酒。只觉入口绵软,回味无穷,大声赞道:“好酒,原来酒这么好喝,在下以后一定要多喝点。”随即觉察道腹中一片火烧,大声道:“不好,这酒后劲不小。”当下运起内力,缓缓化解酒力。
那人见杨谦如此喝法,居然没呛着,也是惊异,暗道:“对方好厉害的内功,居然气息流转,不受外物影响。”当即笑道:“小兄弟,这酒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也并非天下所有的酒都像我这‘醉刘伶’般美味,这种好酒,不是那么容易求到的。像你这种喝法实在有点暴殄天物了。我来教你,你喝酒时一定要浅斟慢饮,意态悠闲,那才是酒客饮酒的模样。”
杨谦微微一笑,道:“听君一席话,在下可真是受益匪浅,来,咱歌俩再喝一杯。”那人也是一笑,喝了口酒,将酒葫芦递给杨谦。杨谦接过来喝了,这次他按照那人的话去做,浅斟慢饮,果然觉察到酒味香浓,别有一番滋味。
俩人不住推杯换盏,那“醉刘伶”甚是厉害,旁人只要喝上一杯,便得醉卧三天。俩人喝得兴起,岂止喝了二三十杯。杨谦仗着内力深厚,才没有醉倒,那秀士却是真刀真枪,浑不取巧,全凭酒量跟杨谦打了个平手。俩人喝了好久,只余下小半葫酒。各自相互佩服,一个佩服对方酒量宏大,一个佩服对方内力高深,均是不知不觉中倍感亲切。
那秀士眼见只余下小半葫酒,心下不舍,眼见杨谦又要伸手拿酒,忙伸手去拂杨谦手掌,要将杨谦挡开。杨谦想也不想,手腕一翻,便去反拿那人手掌。那人“噫“了一声,仍是使擒拿手拿杨谦手腕,杨谦心与意会,随手拆解。
俩人于瞬息间各以妙招相互切磋,那人所学招数甚多,既有名门正派之镇山绝技,又有旁门左道之诡异手法。杨谦不管对方招数如何,只是见招拆招,神态极是悠闲。俩人拆了三十招,谁都没占上风,各自佩服,哈哈一笑,同时收掌。
那人眼见功夫上胜不了杨谦,生怕杨谦将美酒夺去,那自己可要心疼死了。当即想也不想,将葫芦口往口中一倾,咕碌碌将一小葫芦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杨谦眼见对方使诈,连声叫道:“喂,兄台,给我留点。”那人只是装做不知,直到将葫芦中酒水喝干,才将葫芦递给杨谦,笑道:“对不住,里面没酒了。我改日再请小兄弟喝酒吧。”
杨谦空自气恼,却也是无法。那人打个哈哈,说道:“今日得小兄以美肉相款,在下甚是畅怀。大恩不言谢,不过这顿肉也不能白吃。我这有几张银票,小兄弟拿去花吧。”说着伸手摸出一沓银票,杨谦微微一看,每张都是一千俩,厚厚积在一起,只怕有几万俩。
这一下可把他吓傻了,自己出来,杨过也不过给了他几十俩银子,此刻一下见到几万俩银票,自然把他吓住了。当即说道:“请朋友吃顿饭,不过是份内之事。在说了,这些野猪满地都是,也值不了几个铜板,在下可不敢受此厚礼。”
那人笑道:“野猪是小,但这份真情却千金难买,小兄弟既然把我当做朋友,那朋友送给你一点小礼物,你也不肯接受么。”杨谦道:“可这份礼物实在太重了啊,兄台将银子都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那人哈哈一笑,道:“这个小兄弟不用担心,在下若想用钱,自会有人大把大把的给我送来。小兄弟还是不要推辞,收下这份礼吧。”杨谦见对方一片赤诚,不忍再拒,接过银票,说道:“如此在下就谢谢兄台了。”
那人微微点头,说道:“小兄弟功夫卓绝,连在下都看不出是那个门派的高足,小兄弟若看得起在下,可否将师承见告?”杨谦道:“兄台既然相询,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在下是古墓派的弟子。”那人吃了一惊,道:“古墓派。可是位处终南山脉,门下出了神雕大侠的古墓派吗?”杨谦点了点头,那人喃喃说道:“难怪,难怪,唉,世事难料,只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才好。”
杨谦问道:“兄台说什么?”那人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小兄弟,在下今日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很是高兴,不管将来是敌是友,总不枉了咱们相识一场,来日方长,但愿我们还能一起吃烤肉。”杨谦道:“一定会的。兄台也不要多虑,在下说什么也不会跟你为敌的。”
那人神色激动,说道:“好兄弟,果然是人中豪杰。小兄弟,你可知道在下最欣赏你那点么。我告诉你吧,在下欣赏的不是你的武功,更不会是你的酒量,而是你的人品,在下最看重的是你那种磊落豪迈的侠义之风。”杨谦讪讪一笑,道:“在下的酒量自然是不会入兄台法眼了。”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此番良晤,甚是适意。山高水长,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分手吧。”杨谦一楞,说道:“兄台就要走么,我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呢?”那人笑道:“相逢便是有缘,小兄又何必执着,你若非要记住我的名字。那便叫我有缘人吧。”杨谦喃喃道:“有缘人,恩,我不会忘的,对了,我叫杨谦。”那人笑道:“杨谦,好名字,我记住了。”
杨谦见他转身欲走,抓了块野猪腿,说道:“这块猪腿虽然烤焦了,但也是在下最后一点心意,兄台喜欢美食,便拿着路上吃吧。”那人也不谦虚,伸手接过,说道:“多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铜牌,递给杨谦说道:“临别匆匆,这只铜牌,小兄弟收着当个纪念,或许将来能派上用场。”
杨谦伸手接了,那人身形一晃,去得远了。杨谦望着他背影消失,微微怅然。一阵风在此时吹来,风中隐隐夹着那秀士的吟咏声,杨谦耳力奇好,立马听的清清楚楚。只听那人唱道:
双桨莼波,一蓑松雨,暮愁渐满空阔。呼我盟鸥,翩翩欲下,背人还过木末。那回归去,荡云雪孤舟夜发。伤心重见,依约眉山,黛痕低压。
采香径里春寒,老子婆娑,自歌谁答?垂虹西望,飘然引去,此兴平生难遏。酒醒波远,正凝想明珰素袜。如今安在?惟有阑干,伴人一霎。
歌声凄凉,似有诉不尽的相思。杨谦心下一阵悲凉:“这位兄台情意绵绵,似在怀念一位佳人。可偏偏那人却对他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男子。哎,情之一物,委实叫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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