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泥舟竞速,破宿土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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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泥舟竞速,破宿土玄光
凡事可一可再而不可三。
苏破自认为已经够隐忍的了。
这一切事件的起源,源自那黄河楼船之上,铜市文长鸣的一时邪念。
苏破觉得自己应该隐忍,应该低调,但那是建立在没人欺压的前提上,他的性子,就像一根弹簧,平时都是收着的,但是,谁要去压一下,用的力越大,反弹也就越强烈
苏破总是有种忧虑,他始终觉得在自己的心中,似乎藏着一个恶魔一般的自己。总是想露出獠牙,用那闪亮的锋芒,将一切扯碎,将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撕毁
他都记着
第一次,是水孤崖的突然出手,若是自己没有隐藏的实力,无论是自身还是几个手下,都要受创不轻。甚至火麒麟的修为都要被凝滞,经脉都要被损,此生难有寸进。
第二次,是在夜半天心长街之上,那突然其来华车一撞,何其恶毒
特别是有了吞噬浩然气的机会之后,苏破对当时的险情至今犹有余悸。
因为依照当时的形势发展,自己若是按捺不住,仗剑而击,就算击杀了那吴庆元,也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那七大儒者,还有那醉汉一样的赵子川,相距如此之近,想要从他们中间逃脱,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险些便置身绝地。
这如何能不令他恼恨。
而这一次,对方竟然出动了宗师甚至还有神灵大修者,这显然是准备全力一击,务必要置他于死地
司空小白,赵大山,两人只是对方的诱饵,最后要钓的大鱼,肯定就是他苏破。
不过熊猫儿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对方的算计。而且这东海七雄之一的战力,也出乎对方的预料。竟然被他将人硬生生的救了出来,也免去了苏破的出手。
苏破想过,若是对方以赵大山,司空小白要挟,他会不会去。
想了很久,他赫然发现,他不能不去。
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情理上,徉或是形势上。
可以说,熊猫儿这次爆发,让他逃脱了一次暴漏真实战力的陷阱。
这样,对方直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它们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而强大的对手。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苏破不会再给对方发招的机会了。
头上月朗星稀,正是夜半行事的好时机。
苏破昂然而动,身子一晃,便纵出院落,消失在香雾缭绕的桂花林中。
就在他身影远去之际,一间客房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一个婀娜摇曳的身姿,飘然而出。
一张淡白如月的面容,遥望他离去的方向,轻轻的摇了摇头,低语道:“他身上的煞气越发的重了。这是何道理?明明七杀星……已黯。”
遥望星空,破军星似乎正在冷漠的注视着她。
……
……
晋阳城,占地几千里,城中流经的河流都有十几条,山麓众多。
几千年的积累,美景名胜,数不胜数。
总结出来最著名的有晋阳三十六景。而水木天街,便是这诸多景观中,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一处。
夜色下的水木天街,虽然人流渐稀,但还是有些喧闹。
苏破依旧一系白衣,但头上却多了一顶拉菲草编的帽子。
这拉菲草是附近芳菲山上特有的草种,纤维坚韧而有弹性,每到阳春盛夏,草长鸢飞的季节,便会被割下编织成草鞋,草帽,香包一类的事物,在街头巷尾叫卖。
苏破将帽檐拉低,恰好遮住了上半边脸,在夜色中,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这等时辰,游客已经散去十之**了,剩下来的,多少一些留恋不去的商贩们。或许,今天一日的收入,还不够明日花销的预算,还想着多待会,或者就会多几个人光顾,明天孩子的笔墨纸张钱就出来了,没准还能切两斤肉回去,就着陈年小酒喝上一壶。
苏破从稀疏的人丛中走过。
附近的商贩们本来还在吆喝着,甚至还想上前询问,但是却不知怎地,都停下脚步,似乎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冰冷的味道,让人望而生畏,心里发冷。
于是,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这人的身周三丈,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散开避让。
一时间,这长街,喧嚣的声音都有些寂寥了。
一个四五岁的孩童,避让不及,一个趔趄,跌倒在那白衣人身前。
“呀……”
近前稀疏的人流,俱是从心底迸出一股寒意,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来。
这个小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过招惹到那个家伙吧?
一种揪心的恐惧与忧虑涌入他们的心头。
那个白衣人丝毫没有停留,依旧是大步向前行去。每一步都是一般的距离,就如同用尺子量过似地。
不知为何,在众人的心中,丝毫这个白衣家伙下一步就会重重踩在那个小孩子的身上
残忍的家伙啊
他们想要呼喝,但是那种恐惧就如荆棘缠绕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来
他抬腿了
他迈步了
他的脚,没有一丝停留的落了下去

却是踏在那孩子的身旁。
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白衣人继续向前走去。
而那个孩子,本来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但是就在这一刻,却是骤然咧嘴笑了。
啊……
关注这里的人们,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放下心来,这个家伙,没那么可怕啊。那为什么刚刚竟然会感觉他像要杀人的样子?
幻觉,肯定都是幻觉。
他们摇摇头,想到一定是夜深了,犯困了,脑子糊涂了。
于是收起摊子,准备回家。
…….
…….
此刻的苏破,已经融入了人流中。
不再令人畏惧惊恐,身上或是说是发自心底的那种杀机,已经隐藏到了内心的最深处。含而不露。
他漫游于大河之畔,左边江水粼粼,一道道水巷中,楼船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载ji之舟,鱼贯于绿波朱阁之间,时有丝竹讴舞与零星的喝彩声相杂。
虽然已经夜深,但是对于世家子富家子们来说,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此即为晋阳城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地界。黄河从晋阳城北流过,将这偌大的城生生的分割开一部分,被四面加固的巨大堤坝禁锢住,显得温顺而柔婉。
坐在一间夜宵排挡的通条长凳上,苏破遥望大河。
在滔滔的河水上,却有六艘大船正在并排慢慢行驶着。
见到苏破似乎颇感兴趣,那店家小二早就见怪不怪了,轻笑道:“客官一点是头一次来这里夜宵吧?”
苏破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这是俺们晋阳几大公子爷们每夜的保留节目,名叫泥船竞速。”
虽然看不清这客官的面容,但是那店小二情知他必然疑惑,笑着继续说道:“您看这些船,是不是有点怪?”
苏破凝目望去,发现这六艘船果然如这店小二所言,极是奇怪。这些船的外形比普通船只来说头部更尖,质地不像一般的木头,倒像是土石雕成,船身上画满了花花绿绿的纹彩,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看起来倒是颇为华美。
“它们塑船师傅们用黑黏土造的,您别看原料差点,但是价格可不低,今天客官您可以有眼福了,这是夏侯,慕容,李,赵,钱,宋,六家公子正在斗赛竞速,比赛谁能行驶得最快。客官您来的正巧,这才刚刚开始。”
此时当中的一艘船上,船头站著一个面目英伟的男子青年人,此刻他在江风中大声呼啸着,中气朗朗十足,声音传遍整个水面,仿佛连水纹也要被他的声音震荡不休。
“这位是宋伯阳,宋家的三公子”
就在店小二的语声中,“嘭”的一声彩炮响起,在黄河之上的夜幕中绽开一朵硕大的流光落花,倒影江水中,皎然若繁星点点,煞是好看。

哗啦啦……
剧烈的水花绽起,六艘大船如箭矢般向前窜行。
嘿呦嘿呦的吆喝声,如雷般,在每一艘船上响起。
苏破仔细看去,赫然发现,每搜船的船舷处,都有一群赤luo上身的彪形大汉,奋力的摇着船桨。
那坟起的筋肉,便如深山里的老藤,就如那江船的缆绳,虬结有力,一看便是修为不俗。
感受着那冲天的无形气血之力,苏破做出了判断。
这些汉字,都是归元境界的先天修者清一色的,没有低的,也没有高的。
每一艘船上,都有二十名这样的汉子。
这让苏破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这晋阳世家的力量。
想来这比赛,对于修为也是有限制的,标准就是这归元境界了。
眼见那六艘大船乘风破浪而去,苏破丢下一锭银子,转身而去。
宽阔达几百丈的大河之上,六艘船开始还并驾齐驱,但在一刻钟之后,便渐渐分出了先后。
领先的一艘船,便是那宋家宋伯阳公子的,他哈哈大笑,状甚开怀。
“你们几个,东西都准备好了吧?嘿嘿,不如直接就送给我就好,弄这么个周折,最后还不是一样?”
听了这话,在后面的几艘船上,几个人在那儿纷纷大声喝骂。
“宋伯阳,你个臭小子不要得意,我们钱氏不一定会输给你”
“小宋,你这些手下有什么了不起?我今次找的塑船师傅是墨家的,自古便以造船闻名,难道还能输给了你?”
但是那领先船上的英伟男人“宋伯阳”却不理会他们,只是活力十足地指挥那二十归元汉子奋力划船,持续前进。
后面几艘船上的世家公子见状,也是大声呵斥着,令这些汉子们加把力气。
“多使点劲你们这些家伙,难道今天没有吃饭么”
“给我用力要是追不上前面的船,本月的俸禄减半”
……
……
听到这些呵斥声,苏破皱了皱眉。这些世家子,居然不将这些归元大成的修者放在眼里,简直是当牛马一样看待,这未免也太过嚣张些了吧?
堂堂修者,可杀不可辱
这些人,也未免太没有骨气了些。
他看似悠闲的在岸边行走,但实际上速度极快。始终保持着与那些大船同样的速度。
突然之间,“哗塌”一声巨响,后方的五艘船中,有艘漆成黑色的船居然整船垮了下来,船身分离,像是烂泥巴一样在水面上分解,船上的人哇哇大叫,纷纷跌入水中。引得其余五艘大船上的世家子哈哈大笑。
“赵四,你这劣货,上次就垮了,这次又是如此,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就是就是,赵四,下次你的彩头,要交三倍的了,哈哈哈。”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艘船上,有一人凌空跃起,矫然如飞鸟,脚踏着其余人浮在水面上的脑袋,几步便登上了一艘附近的大船,口中愤然喝道:“等我回去,就剥了那家伙的皮竟然敢唬我,这是什么破船”
苏破听得清清楚楚。在他看来这些船真的是泥土所砌的,在这大河上行驶一会之后,泥土和水相融,遇上大浪便整船土崩瓦解。这纯粹是靠运气,或许哪个环节出了一点小问题,都会土崩瓦解。
这些世家子,还真是不把人当人看
那为首的宋伯阳更是得意,在自家船上哈哈大笑,带领的那艘泥船划得更是起劲。
大概两刻钟儿之后,在他后方剩下的四艘泥船,又有两艘瓦解沉没,不过有一艘也追了上来,与他并驾齐驱。
“夏侯元,你这次运气不坏啊。”
宋伯阳冷笑了一声,朗声言道。
“哪里哪里,俺夏侯元,只知道实力为王。”
一个面色发白,眼泡浮肿的青年在船头嘿嘿一笑,不咸不淡的反驳着。
“那就看看到底谁家更有实力”
“好”
随着宋伯阳与那夏侯元的喝声,两艘船上的归元修者们更是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每一根筋肉,每一根肌腱都要崩裂似地,将那船划的飞快。
当苏破疾驰来到一处码头的时候,见到那里灯火通明,在一艘楼船之上,有二十多人正站在上面等候,想来这里便是终点了。
苏破在灯火的边缘,踏着黑暗,踏着河水,慢慢的沉了下去,片刻便无声无息的沉入其中,连涟漪也不剩半点。
滔滔河水之上,胜负已分。
夏侯元的船,已经压过了那宋伯阳的船两个身位。堪堪距离终点,不过五十丈,便是船身崩解,也不会在这一时,已然赢定了。
“碧幽石,我赢定了”夏侯元哈哈大笑。那宋伯阳却是面色沉闷,显然这彩头颇为让他心痛。而最后那艘泥船,此刻也已然沉入水中。
这时候,在岸上围观的人也开始欢声呼叫,高声叫著:“夏侯,夏侯”
但就在这时,轰然一声爆响
轰隆一声,夏侯元所乘这长七八丈的泥船,在剧烈的爆破声中,轰然断成两截,偌大的水波横腰怒起
惊呼声中,那些归元修为的船夫们纷纷落水,惶恐的四下找寻,以他们的修为,还远不到踏波而行的境界。
但是——
就在那冲天而起的水花中,却站立一人,白衣如雪,头戴一顶乳白色的草帽,遮住半边脸,掌中一口霜剑如雪般的绚烂
“杀”
一声低颂,那沉寂而暴虐的杀意一瞬间便笼罩了全场
夏侯元面色本就一片惨白,但是此刻,却更加凄白如纸。
他的修为,也到了凝魂大成的境界,但是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潜伏在河水中。
而在他身边的男子,一息黄袍,亦是面目凝重,甚至是有些惊骇。
他的修为,乃是迫近神灵的元胎九道大成的宗师境界,但是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
直到这人来到船下,他都没有发觉。
这说明,此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是何人?
他怒吼一声:“少爷退后”便仗剑向前,踏着那倾覆半边的泥船,沉声吐气,轰然间,身上迸发出黄色光华,竟然将脚下的那半截泥船吸附于脚下,仿似连成一体
那黄色光华将半截泥船包裹,便如一个巨大的护罩,将剩余的人都包裹其中。
这其中也包括那白衣刺客
苏破一跃而起,仗剑便要一击,但是赫然发现,那黄袍汉子竟然反应极快,身上迸发出强大的土元气息。
这人竟然是个土系的宗师
被那黄色光华包裹,一瞬间,苏破觉得身上一滞。
这种感觉……
似曾相识
魁龙山上,那三角妖兽所发的黄色光华,便有此种效用,可以将目标禁锢。但是相比此刻这光华的束缚力量,却是小巫见大巫,差的远了
那黄衣大汉见到那白衫刺客身形凝滞,心中一松,低声喝道,“少爷,到我身后去”
在他看来,只要被自己这宿土玄光所制,身形速度至少要减弱六成,此消彼长,此人不足畏惧了。
便是神灵,没有激发元神,被他所乘,也要吃不来兜着走
“杀”
他仗剑向前,准备立下杀手。
但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奇异的声响。
这种声响,就如蚕丝断裂,就如山岩崩解,就如车辙碾破坚冰……
啪啪的脆响声中,那白衣刺客竟然将那有质无形的宿土玄光挣破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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