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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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伸手按了下额头,风树拉开房门走到回廊里,一道婀娜多姿的白影第一时间闯入视野,正是施施然拾阶而上的玉美人。眉头紧锁,风树抱着手,刻薄地提高了音量道:“萧兄,你刚才说邪物也是欺软怕硬的,这话真的很有道理呢!不仅是邪物,就连咱们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大美人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
“哼,”玉美人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娇嗔道:“丑八怪表哥你什么意思?”
“不喜欢见人穿淡兰色的衣服?”风树狭促地一笑,“那我怎么没见你叫大师姐脱衣服啊?”
“因为大师姐是女人呀,又丑又笨的家伙!”玉美人仪态万方地踱进堂屋,白了风树一眼,娇声道:“男人跟女人穿的衣服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嘛!那是截然不同的款式和……”
“等等——”稍后一步迈进堂屋的兰飞扬,正出神地凝视着玉美人,脸上写满了宠溺的微笑。蓦地,被冰雹袭击了一样,兰飞扬满面的笑容僵住了。茫然无措地望望风树,又看看玉美人,他用颤抖的声线问道:“无瑕,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我听到你说……因为大师姐是女人……”
“呵呵,兰兄,你没睡醒吗?”东方淇爽朗地笑着打开了房门,亦向堂屋走来:“怎么问这种问题?所谓大师姐,自然是女人啊!要是男人,那就该叫大师兄了!”
“我……”兰飞扬扭过头,目光自顶而下在玉无瑕身上缓缓移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急过一声,几近不能呼吸。良久,兰飞扬凄然一笑,嗓音沙哑道:“兰某在跟各位说笑呢。”心里四下分崩,他感觉眼前掠过一阵又一阵的暗黑,浑身被窒息感填塞了,有些缓不过气。渐渐地,压在肩上的失落消退了一些,羞耻和难堪却蔓延开来。回想起自己这两日的种种行止,兰飞扬只觉耳边“嗡”地一声,气血翻滚,平生第一次,他恨不能立刻就死——他是兰飞扬啊,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高手兰飞扬!
“喂,姓兰的,”风树嫌恶地唤道:“不是你说有事情跟我们商量吗?有话快说,说完就滚!本少爷没那闲工夫跟你耗着!”
“你们四个丑八怪,”玉美人绞弄着手里的丝巾,娇滴滴道:“说话小声点噢!不许吵我睡觉!知道充足的睡眠对养颜有多重要吗?不要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知道你们是故意一大早吵醒我的。你们对我美貌的嫉妒根本就是昭然若揭!”语毕,美人风中病柳般的身姿消失在回廊尽头。
兰飞扬定了定神,脑海中再度回放了一遍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仔细想着周围每个人的态度和语言,他黑沉沉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线指望:似乎目前为止,并没有人察觉到自己荒唐的错误。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名声和颜面有惊无险地保存了下来?
“你来找我们是为了昨晚发生的命案吧?”萧木客站在风树身后冷冷地问讯道,隔着层薄雾似的眼睛里透出一抹锐利的光芒:“关于这件事,庄主是怎么跟你说的?”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必那桩命案的情况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吧,”兰飞扬阴恻恻地笑了下,带点挑衅味道地逼视着风树和萧木客:“庄主嘛,他倒没跟我说什么有意义的话。不过,我告诉了他不少有用的事情。比如,那种惨状的尸体,需要多好的剑法才能做到;又比如,你们二位的武功有多高……”
“这并不是件有趣的事,”一双凤目微微上挑,萧木客眸光冷如冰石地扫了兰飞扬一眼:“以你的灵力,难道你会看不出杀死那个人的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哎,你别辜负了兰兄的一片苦心啊!”风树轻轻拍了下萧木客的肩膀,邪魅地一笑:“兰兄这么卖力,是在给我们创造机会呢!”
萧木客闻言微微一怔,侧头瞟向风树,仍是惯常那副清冷模样,也不做声,只是淡然的目中现出一丝相询之意。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东方淇老成道,“兰兄煞费苦心地给我们制造了个送人家女儿回家的机会,才让我们有理由在这里住下。如果还想长住,尤其是不惹对方疑心地常住,莫过于让对方把你强留下来,或者,对于许家庄单方面来说,叫做‘扣押’只怕更恰当些。”
“这个地方于你,吸引力如此之大……”萧木客若有所思道,“昨天你说,‘北斗’中有一个的图在你手上。莫非,那个货就藏在许家庄内?”
“别忘了今晚到兰某那里去赴宴,”兰飞扬故意避而不答,“兰某比各位先到一步,就当我为大家接风洗尘吧!”
这时,堂屋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撞开,许慎风在几个虎背熊腰的仆从簇拥下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很是复杂难辨,跟昨夜比起来,却是明显地少了两分亲切,多了一分愤怒,一分畏惧。向身旁的悍仆递了个眼色,许慎风微微一笑,低沉道:“三位住在鄙庄可还习惯?呵,无爱小将军,萧壮士,老夫平日最爱跟你们这等青年才俊交朋友。如若不弃,三位不妨多住几日吧!对了,我看这处院子好象下面的人手不够,怕他们招呼不周,特意多调了四个精明懂事的家仆过来伺候。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老夫好了。”
“您太客气了,”风树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许庄主,一大早亲自登门造访,又如此关心晚辈的生活起居,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许慎风摇了下头,似乎意有所待地巡视着屋里的陈设,面容上浮动着古怪的笑意:“不过,说到人手不够,老夫倒有个小小的疑问。”略顿了下,他眸中精光大盛道:“庄上有个家奴叫许平,一向在这里伺候,不知怎么忽然不见了。其他佣人说,他昨晚进来招呼客人,之后就一直没有回下人们住的地方。今早,管家跟我禀告了这事。我就想,来这边的时候顺便问问你们三位。”
“许平?不认识,”风树懒散地答道,同时不经意似的斜了兰飞扬一眼:“我没有特别注意过下人们。这个叫许平的,是个什么样子啊?”
“许平今年四十出头,”许慎风背后的一个仆人接口道,“个子大约比无爱小将军矮半个头,比萧壮士要略高些。身子挺壮实的。相貌嘛,普通得很。”
“你们确定这个仆人失踪了?会不会是他自己私逃了?”兰飞扬面色微变,陡然拔高的语声中透出并不做作的诧异。
眉头皱了起来,风树与萧木客对视了片刻,一拍头,不怀好意地笑道:“哦,那个青衣汉子啊!我想起来了!庄主,那个仆人跟着兰兄走了。昨天下午,兰兄来我这里闲聊。庄主想必知道的吧?兰兄和东方先生可是旧识呢。东方先生特意备了些薄礼赠给兰兄,当时就是叫了许平给送过去的。那以后我就再没见着那个中年仆人了。因为后来天黑了,我也没找他。”
“这……”兰飞扬怒气冲冲地瞪了风树一眼,却也不便反驳,只有转向许慎风,赔笑道:“那个仆役把东西送到我屋里,我打赏了他,就让他走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许慎风狐疑地环顾着兰飞扬与风树一行人,半晌,脸色一冷,狠辣道:“个把家奴去向不明,老夫也只装做不知道算了。可是,爱妾竟然横尸血泊,难道还要老朽装聋作哑吗?真当我许慎风是可欺之辈?总之,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你们五个人,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岛!”眼光停在风树身上,许慎风冷厉地一笑:“无爱小将军,我知道你曾经于数千人当中取敌首级。我手下这些人是决计拦不住你的。”
“怎么会呢?”风树挑了下眉,漫不经心道:“看庄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必定有办法把我们留下来。”
“果然是个伶俐后生,”许慎风颔首道,“我听清浅说,你们是乘一艘大船来的。”
“那艘船可不是晚辈的,”风树冷笑道,“那船,是相邦大人倾全国之力造的。再怎么说,这小岛终究还在鲁国管辖范围之内。许庄主,您该不会想要得罪相爷吧?”
“庄主,”回廊下,一个婢女垂首侍立,手中捧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小的听从庄主的吩咐,给各位贵客整理了一遍房间,在玉公子的屋子里发现了这盒熏香。”音调不受控制地战抖着,那丫鬟容色苍白,眼眶泛红道:“跟出事的那间房……那房里……房里……熏的香……是……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许慎风意味深长地盯着风树,肃穆道:“相邦大人是吗?我尽量不得罪他吧。我已经派人去码头了。”
风树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几分钟后,又神情自若地走回萧木客身畔立着,已经换了一身漆黑的劲装,头发也束了起来。随手描画着剑鞘上纹饰的轮廓,风树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下萧木客:“回房收拾下,我们去码头走一遭。记得把案几上那两幅图收起来。”
“你们哪里也别想去!”许慎风瞳孔急速收缩,凶相毕露地吼道:“你们就等着给我的爱妾陪葬吧!”
“你快去吧,”风树跟萧木客交换了个眼神,催促道。转向许慎风,风树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只是眉宇英华间渲染着一种严厉冷酷的味道。目光在许慎风面部和颈项处转了转,风树森然地一笑:“许庄主,我可不想跟你做敌人;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跟我为敌的。”
对方目光所及之处,许慎风感觉象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他猛地产生了一个错觉,对面立着的是一只择人而噬的黑豹,随时会把自己吞没。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小步,许慎风仰视着风树俊秀而强硬无情的笑脸,心里暗暗感叹:好重的杀气和霸气,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全身透着浓重的血腥意味——不知道掌下多少亡魂,才会造成这样惊人的气势?强自镇定着,许慎风嘶哑道:“还不承认吗?如果你们是清白的,为什么要跑?”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要跑啊?”风树不耐烦道,“庄主你固然想抓到凶手,我们又何尝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呢。这件事,大家各退一步好了。你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来追捕真凶。这三天,我把我船上的人都叫到庄里居住,你可以派人驻守在我们船上。但你不能干涉我跟萧兄的行动。三天之后,如果我们抓到凶手,你再把船还给我们;反之,我们就任凭你处置好了。现在我们要回船一趟,因为把船托付给你以前,我必须确保整艘船安然无恙。当然,你要保证把它还给我们的时候,它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样子……”许慎风靠近墙壁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扣击着墙面。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沉缓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要是你们这一去直接上船走了怎么办?”
“拜托,”风树吊儿郎当道,“只是我跟萧兄两个人去看船,我表弟和东方先生都留在这里啊!”
大船。甲板上。
面对空落落的甲板,风树墨黑的眸子里现出一缕嗜杀的血光。双臂环绕在胸前,风树眯起眼睛斜睨着伫立一旁的言不悔,质问道:“你半夜三更地跑来跟我们说毛不拔和二师姐不见了,为什么不把全部情况禀报清楚?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同时失踪的还有一船的桃子?”迅速摊开左掌瞟了一眼那个青黑的印子,风树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很该死?这么重要的状况居然不说!”
“毛不拔现在已经回来了吧?”萧木客淡淡瞥了风树一眼,无声地叹口气道:“林乱呢?她还是没有回来吗?”
“少将军,您这样说是不对的,”言不悔正色道,“从前马厩失火,孔圣人只问伤了人没有,可没有问马有没有受伤。这才是为人之正道,如若重马轻人,那就有违人之常道。少将军,马尚且算是条命,但是桃子……”
“住嘴!”风树训斥道,“少给我东拉西扯的!没听见刚才萧兄问你的话吗?二师姐回来没有?”
“林小姐没回来呢,看样子午餐又可以节省一个人的饭钱了!”毛不拔笑眯眯地攥着一串铜钱踱了过来,随即又担忧道:“爷,跟着你来的这些许家庄的下人,你说他们要在咱船上住三天,那他们的饭钱是怎么算的?不会要我们掏吧?看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很能吃的样子哎!”
“我问你,”风树抬起右手遮挡耀眼的阳光,一面凛冽地扫视着周围:“我离开这一天一夜,船上没发生什么事吧?二师姐没提过要去哪里吗?她不见之前有没有表现异常的地方?大师姐现在又在哪里?”
“还有啊,爷,”毛不拔对风树的问题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盘算道:“你说我们要去许家庄住三天,不用给伙食费、住宿费什么的吧?再有,等到时揪出真凶了可要叫他们陪一大笔钱才行。不对,一笔不够,为冤枉了我们而道歉该给一笔;另外,我们给他抓出凶手又该额外算一笔。”
“罢了,这个以后再说。我们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办,”萧木客扯了下风树的袖口,面无表情道:“你指挥他们尽快搬下去,我要去把船上各处查看一遍。”
“各处?”没有来由的,风树浑身一震,心底滋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直视着萧木客没有波澜的双目,风树迟疑了几秒钟,低声道:“如果是检查船本身的状况,还是那些船工娴熟些;要是检查装备、储藏物什么的,交给毛不拔就好。你是要去找那个东西吧?你……是不是想下那个货舱去?”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萧木客不置可否,却淡漠地反问了一句:“那个货舱你不是封起来了吗?而且……”倏地打住话头,萧木客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换了个话题:“别忘了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你忙去吧。”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风树痞痞地一笑,“那天,你刚从崖墓回来就说觉得船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以你的个性,会坐视不理吗?想来船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正是因为我封闭了货舱,你之前没能进去。所以,这一次……”
“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与你无关,”萧木客怫然不悦道,“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别再给我添麻烦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语毕,萧木客回身进了船舱,衣袖一甩,舱口的大门几乎紧贴着风树的鼻尖关紧,然后是清晰的门闩划上的声响。
“居然把我关在外面?”风树冷哼了一声,径直转到另一侧的甲板上,抽出长剑,把货舱入口处的盖板撬了起来。揭去盖板的一刹那,风树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出乎意料的,须臾过后,他发现货舱内部散出的气流并没有什么异味,反而隐约夹杂着一丝食物的香气。
心中疑云大盛,风树单手一扬,两粒发着微光的珠子斜飞进货舱中,宛如精心摆设的一般,刚好落在货舱相对的两个角上。夜光石迸出的绿光映在风树的面庞上,放大了他神态里沉淀的震惊和茫然——萧木客略微躬着身子立在木质楼梯下方,目中仍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冷淡;在他身后,货舱中央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种干鲜果品、肉脯、蔬菜,靠墙处排放着一圈陶罐,整个货舱里笼在一层寒气当中,不少食物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你怎么会……”风树一愣之后立即醒悟过来,“船舱里有另外一个入口可以进来,是吧?不过这里……”右手按在腰间的宝剑上,风树警惕地向四面张望道:“奇怪,为什么这个货舱……好象一直有人使用?难道是……”
“谁在里面——”风树话音没落,只见毛不拔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大胆蟊贼,居然敢来偷东西?有没有搞错,我的东西也有人敢打主意?”一眼瞄见风树与萧木客,毛不拔在千分之一秒内把刀藏到了后面,同时换上谄媚的笑容:“爷,萧爷,两位怎么有兴致下到这里来?怎么样,这里布置得很不错吧?”
玩世不恭地啃着右手的拇指指甲,风树慵懒道:“我记得告诉过你们,这个货舱谁也不能踏进一步。”
“货舱本来就是修来贮存货物的嘛,”毛不拔不服气地嚷道,“不用多可惜啊!那修货舱的钱不是白费了吗?再说……”
“这里的气温为什么会这么低?”萧木客打断了毛不拔的话,冷冰冰地问道。
“说起这个啊,”毛不拔神采飞扬道,“这可是我的独家发明创造呢!你们来看,”说着他灵活地从二人之间穿过,走到货舱一个角落站定。满脸堆笑地瞅着两人,毛不拔骤然抬起手,变戏法似的指了指货舱顶部一处冰凌:“看——”
剑眉微皱,风树顺着毛不拔示意的方向定睛看去,发现货舱顶部有一个四寸见方的小洞,洞口边缘甚为整齐,一阵阵的冰冷气流从洞中窜出来,小洞周围的一片墙壁都挂满了冰霜。斜了毛不拔一眼,风树凌厉道:“这是什么?这个洞通到哪里啊?”
“这,就是我构思最为精妙的地方了!”毛不拔手舞足蹈地说,“这个洞通往冷小姐的房间,是我趁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凿的。这样,下面的货舱就能常年保持低温,食物可以累月不坏!我粗略地算了一下,这样做节约下来的开支起码有……”
深吸了一口气,萧木客抬手指着墙根陈列的那一圈陶罐,淡漠道:“这些罐子里面盛的是什么?是你带到船上的吗?”
“您想知道吗?我有非常具体的记录哦!”毛不拔诡秘地笑着,摊开了手:“不过……”
“我记得,”伸出舌尖润了润嘴唇,风树恶意地拖长声调道:“某人不遵我的号令,这笔帐我还没有算呢!”
毛不拔悻悻地垂下头,想了一会儿,回道:“这些陶罐是船上本来就有的,有的里面装了酒,有的里面装着腌菜什么的,估计是给我们路上准备的。上次水兵出事的时候,货舱里被搞得一团糟,那些罐子我觉得……再打开……不太安全,唉,可惜啊!这又折了一笔钱!我打算哪天把它们全部搬到甲板上去,在阳光下打开来清洗干净,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知道了,”萧木客冷然道,“你们到上面去,需要有人看顾那些船工搬迁。”
“大笨石在上面,”风树气定神闲道,“毛不拔,你也去帮忙!我留在这里协助萧兄抓鬼好了,”见萧木客欲言又止,风树眉头一沉,嘴角勾起一个鄙夷的弧度:“萧兄,你不懂得筹划吗?之前不是你怀疑凶手来自船上吗?要是我们在这里逮着它,不就不用搬了?”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风树在心底笃定道:“没错,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吧。”在这个有些狭小的空间里呆久了,他越来越清晰地觉察到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味道——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气味,总是那样若隐若现飘荡在鼻端的气味,不是香气,也不算臭味,潜藏着陈腐的铁锈气息,还夹杂了其他的、不知名的熟悉又陌生的气体因子。
一种本能驱使着风树向墙角走去。他的身体自然地转了个方向,正对那些排列规整的陶罐。一瞬间,左手掌心掠过一阵冰冷的刺痛感,仿佛一个无声的警告。目光从那些素色带着细小裂纹的陶罐表面滑过时,风树似乎看到一些邪恶的力量在里面孕育着,没有理由的,他肯定那些罐子就是气味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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