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全海的录像厅新开张，说好孙杨和周国栋都过去捧场。下班关门以后，孙杨就叫上周国栋，知道全海肯定顾不上出来吃饭，就先找了个牛肉面馆吃了晚饭，又买了半斤小笼包子拿报纸包着给他带过去。
周全海的“四海”录像厅还开在黄钢家属区附近，是一个小街道边上的旧楼房的二楼，还是一个办公室样的房间，大概三四十平方，隔成了了里外两间，里间放录像，外间卖票，多了一个书架样的架子，放着四五十部录像带，也算是小有规模。孙杨到的时候，周全海正在整理这些录像带，里间没有放录像的声音，看来是还没有开始放。周国栋把包子放桌上，对周全海说：“知道你没吃，快吃包子，干什么？我帮你做。”
周全海看着包子笑道：“正打算让张萍萍出去买呢，你们买了正好。”
孙杨正要问谁是张萍萍，他已经叫了起来：“张萍萍，来吃包子。”
随着他的叫声，一个和他们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女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抹布，相貌清秀，一张圆脸，肤色很白，对孙杨和周国栋微微一笑，过去站在周全海身边。全海笑着给孙杨和周国栋介绍：“这是张萍萍，是那个……呵呵——他们两个就是孙杨和周国栋。”
张萍萍显然以前听说过他们两个，这时候就很礼貌地说：“你们好。”
这张萍萍倒是看起来乖巧可人，孙杨却暗想：也不知道他俩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要是不止周全海开业帮忙这么简单的话，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跟着男孩子转，恐怕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不用多想的。
虽然孙杨自己也一直在心里把安秀当自己的女朋友，但是要他当着别人面承认他还是不敢的，更何况他就连和安秀的窗户纸都还没有捅破，虽然他一直以来都自信安秀会和他有一样的感受，直到上次安秀来黄州……他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这些秘密恐怕还只能定位成暗恋而已，而且很可能将永远被定格成为一段暗恋从而成为过去。看见周全海和张萍萍公然在自己面前表露关系，孙杨在心里，有一点不适应和排斥，也不能不说有一点羡慕。
看见周全海和张萍萍，孙杨心里一直警告自己要埋葬的安秀的影子便又活跃了起来，他知道，安秀的影子还远远没有离自己而去。
“早恋”这个词语在他们心里，还如洪水猛兽，但是此刻孙杨提醒自己，现在自己不再是一个处于父母老师管教之下的学生，而是一个社会人。
习惯性的鄙夷张萍萍之后，他又有点佩服他们俩的勇气。
“你好！”他说。
周全海笑着说：“我们就不客气了。要不一起吃点？”
“不了，你们吃，我们两个已经吃过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孙杨东看看西看看，打量屋子里的设施。
“差不多了，”周全海说，“你看看吧。我在厂里的一帮子朋友刚帮完忙走了，估计晚饭后还会过来。”
周国栋去翻看录像带，孙杨转到了里面。和以前的那个录像厅一样，里面是四五排椅子，不同的是这里是矮靠背的旧沙发，前面是一台新彩电，窗户上拉着厚厚的帘子，也是新的。之前孙杨知道全海把在原先录像厅的股子转给了那个合作者，这才开了这一家“四海”，看来真是花了不少钱。
孙杨在里间正研究那台金星彩电的当儿，录像厅里来了三个长发小伙子，手里提着啤酒瓶子，叼着烟，问这里有没有带色的片子。周全海打量着三个人，说：“有啊，香港的，台湾的。要看什么片子？”
打头戴墨镜的一个笑嘻嘻地说：“先放一部香港的三级片看看，台湾的也不错啊。”
录像厅一般在深夜才会放这种片子，不可能在傍晚就放的。周全海见中间一个面熟，便隐隐猜到他们的来意，不慌不忙地说：“看一部五毛钱，一场一块，包夜两块。”
戴墨镜的说：“先放一部三级片看看，好看的话弟兄们包夜。”
周全海说：“暂时还不能放三级片，先放一部成龙的新片好不好？”
一个穿喇叭裤的小眼睛瞪眼骂道：“熊哥要你放三级片呀，你他妈不会听话？”
周全海脸色一变，就要翻脸，被张萍萍拉住了，只是“哼”了一声，他也知道今天他第一天开业，不方便闹事情，强忍了下去。
戴墨镜的听见了他的那一声“哼”，撇了撇嘴说：“不服气是不是？”
周全海盯着那个为首戴墨镜的，慢慢地说：“你叫狗熊？是不是西城那片的？”
孙杨乍听全海叫人家“狗熊”，差点笑出来，暗暗替他担着心，没想到这位“狗熊”倒是没有为这个着脑，只是冷笑着说：“知道我是谁就好，怎么，面子不够？”
周全海不卑不亢地说：“狗熊哥的面子怎么会不够呢？只是我们干这个的，不能不防着点儿，那片子一般只能在十点以后放，要不哥几个今晚上通宵？不收钱，我请客，咱们夜里多放几部。”
狗熊喷着酒气咧嘴一笑：“那我现在就想看呢？”
周全海还是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那我也没办法。”
孙杨熟悉他这个表情，在处理这种事情方面，全海一直就比孙杨强。这小子从小喜欢跟着他当过兵的叔叔练武，身体也好，身手灵活，打架从来不吃亏，所以孙杨并不担心这个。但是孙杨怕他冲动，毕竟这是他的“四海”录像厅第一晚营业，要是打起来算什么事？万一在派出所挂上号，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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