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云水遙遙天也高-上
“你给我跪下！”青蛇的手狠狠地掴在法海的脸上，用计把他抓住之后，她就打定主意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两人相斗，已经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间多少的世事变迁，却总不能让她忘却他的无情无义，可是她却还想要他的回心转意，若是……若是真的能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她不会计较，真的不会计较！
“你这个妖孽休想羞辱我，我是不会向你下跪的！”法海身上有伤，口气却一如既往的强硬。
“好！”他的话明显激怒了她，“我这就去告诉丁福寿，让他把杭州所有的初生婴儿都扔到粪坑里淹死！”说着，围绕着法海打量了一番，似乎要找出他的弱点，“你愿意那些白白胖胖的无辜小儿因为你苗公子的个人荣辱而牺牲吗？”说完，胜券在握地看着法海，等他低头。
“就算你杀尽天下人，我也不会向你这个妖孽低头，我只会更鄙视你！”法海口角流血也顾不上擦，身上疼痛肆虐，却倔强地瞪回去。
“好！”青蛇恨不得咬他两口，“我这就依照你的意愿，杀尽天下人！战争将会遍地开花，此起彼落——老人失去儿女，婴儿失去父母，就算侥幸存活的人也会让贫穷和饥饿困扰一生！”她是背对着他的，所以没有看见他的摇头，他的不忍，“你可满意了？苗公子？”说完，她扬长而去。
青蛇一离开，法海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那疼痛在身子里，钻心钻骨，法海毕竟仍是凡人，方才他因为不肯在青蛇的面前示弱才会坚持站立，而现在，他虽然有求生意志，却恨不得一死了之！
“呃！啊！”疼痛，让他不由得喊出声来，却又坚忍咽了回去。满地的黄色纸片是被青蛇撕烂的经文，这些经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去排经文，突然伤处一阵剧痛，他猛烈一颤，手便抓向那些经文！
“啊！”痛觉似乎撕裂了他整个人一样，却在下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怎么……怎么回？
法海揉了揉伤到的地方，没有疼痛？怎么会这样？方才还痛得欲生欲死，现在怎么会没有感觉了？难道……是手中的经文？他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那片写在黄色符纸上的朱砂经文……刚刚放下，疼痛却翻江倒海一般袭来！
“啊……啊！”这种疼痛在经历过消失之后便会显得愈加撕心裂肺！
法海急忙将纸片抓了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由得摊开手掌，把那经文看清楚——慈悲！
上面赫然只有慈悲二字，流转着淡淡的华光。
法海看着这两字，脑海里却思潮澎湃，或许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在这两字中找到！再看看地上被撕碎的经文，他又将它们一一拾起。
执迷之人，谛听箴言，佛则大慈悲，是一切，惟……手中的纸片摊开，惟慈悲力，自行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悲智双运，冤亲平等，因缘成熟，必可摄化……
经文不难解，难解是人心。
“悲智双运，冤亲平等，因缘成熟，必可摄化……”法海看着经文，明白了什么，也有什么在心头不断撞击着，嘴角的鲜血已经不再鲜艳，却衬托出他双唇的灰白，然而那灰白却不能掩盖他双目的灵光，那双眼含着泪也含着悔，轻轻抬起看着一个没有焦点的地方，缓缓呐道，“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是的，金刚怒目，金刚怒目，又如何能如菩萨低眉……菩萨低眉啊……再次摊开手掌，那张写着慈悲二字的纸片显得那么轻盈，“慈悲……慈悲！”他明白了，真得明白了！
合上双眸，法海此刻所明白的，却是他一直追寻的。
“我错了……我错了。”再看慈悲二字，任泪水流下，反而露出了真正的笑意——出家之后，他真正的笑意。
是了，慈悲，既然是慈悲，又何必在乎个人荣辱。
“青蛇！青蛇！”拍了拍石门，“青蛇！”
门，应声而开，清冷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青蛇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已经如你所愿，鼓励丁福寿挥兵北上，同时下令我那些好姐妹，到处散播瘟疫！”她的话音未落，他的心却抽痛起来。
“你说话算不算话？”为了天下苍生，他也只能赌。
“当然算话，怎么不算话！我这不是依照你的吩咐去做事了吗？”她还是那么妖媚，“苗公子？”
法海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来，双眸紧紧盯，双唇轻轻启：“好姐姐。”
一句话，青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两人相偎相依，却万分不敢相信地转过来看着他。
“你不是曾经说过，只要我肯叫你一声‘好姐姐’，跪下来向你低头，这天下就会恢复太平……”
他的平静她的震惊。
他跪下，她后退。
“倘若能死一个苗君宝却能换回天下千千万万条人命，那么我死不足惜，我恳请女施主赶快施法，并赶快制止瘟疫散播……”
他每说一个字，她便摇一下头。
“哈哈！你怎么了？”她笑了，笑得不可思议，笑得癫狂，“你起来啊！你怎么不跟我斗下去！你怎么不跟我斗呢！死的人还不够多呢！你怎么不战而降？！你太丢脸了！你怎么不跟我斗呢！”
“你可以把我碎尸万断以泻心头之恨，可是我恳求你，赶快停止干戈，不要再添恶孽！”
“作孽的人是你不是我！要是你肯早跟我下跪求饶，事情何以至此？他们都是你害惨的！”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一直想要的胜利就在手上，可是却没有丁点儿的高兴。
“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是我恳求女施主，赶快停止干戈。”
“好！哈哈……好！好！哈哈！好！好！”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却添了淡淡的痴狂，“苗君宝，你终于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了……苗君宝终于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她鼓掌，她庆贺，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请你信守承诺，赶快停止干戈，好不好？”
“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事！”她飞起一掌打飞他，那张慈悲的纸片也飘落地上，顿时，疼痛袭卷了法海的神经。
“你怎么能不信守承诺！”
“我不会让你死得很舒服的！”青蛇冷笑，“我会每天在你身上大**打入一口铁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要是还没有死，我会把你送到恶灵的手上，它们自有办法对付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
“你为什么不信守承诺！”
“我不受承诺又如何！”她言辞冷酷，“你要是自寻短见，那些婴儿还是难道一死！”说完，她扬长而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只能抓起慈悲二字，继续明悟佛法。
桃山庄中，所有人集聚一堂。
“大郎他……”瑶姬心疼万分。
“大哥他悟透了慈悲，也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杨戬站起身来，已然换了一身的银色铠甲，“昭儿，玉堂，把所有的恶灵都躯干到杭州去；绾娃，教唆丁福寿的妾反叛青蛇；千冷，去把作乱之人抓回审判！”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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