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離人心上秋露重-下
杨毓被盘古带走的时候，敖凌几乎哭晕，一边颤抖地抱着他，一边用力地亲吻他，怀里的，是她的孩子，是她失去了几千年之后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孩子啊！可不过聚首几日，又要分离，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毓儿……毓儿……”轻轻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别哭了……”盘古雪白的头发似乎更添了几许雪色，“这一去，多则百八十年，少则十几二十年，为父自然会帮你看好他……到时候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就是了从敖凌怀里接过孩子，深深叹了口气，送行的人中没有见到他那别扭的儿子，也知道他不忍心见到这个场景，其实，知子莫若父，杨戬虽然自有一身担当，顶天立地，却还是心软到了极致，这个好孙子，原本也还算伶俐，可是跟着他爹几年，不也学会了把自己弄上一身的伤！
“时候不早，我们去了。”盘古抱起孙子，踏入无极玄门，门的那一边，连着洪荒极地，连着思乡情重。
当盘古的身形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忽地一道金光闪过，却被玄门拒之门外，金光再去，留下的是一片羽毛——金色的，泛着华彩流光。
“金翅大鹏！”别人不认识，敖凌却是认得他的，“怎么是你？”
金翅大鹏一见敖凌，也愣了：“你……是？”分明很眼熟，却又好似没见过。
“西海敖凌。”
“杨家小子的娘？！”金翅大鹏忽然一拍额头，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那小子告诉你我是谁的，不过他这是哪里去？”
“洪荒。”不知道两个人如何认识，但毕竟金翅大鹏算得是旧识，况且又说帮过儿子，也就没什么防备，擦了擦眼角，“大鹏自便，失陪。”说完，转身回去。
房中，杨戬没有任何动作。
阴冷的月色透过碧纱窗，朦胧的洒下淡淡的冷色，却把眼前那淡淡青色的瓷瓶照得十分耀眼，刺痛了杨戬的眼底，酸痛得厉害。
“爹，孩儿就要去洪荒修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娘亲找回法力，这滴神目精血，爹爹收好，千万不要告诉娘……”
毓儿的话，还在耳边。
毓儿啊……儿子……好儿子！
杨戬的拳头，握紧了，又在松开，几次三番，终于捏上瓷瓶，收到法力辟开的结界里，收好，一定收好……为了敖凌，为了女娲，更是为了儿子！
仰头，月华的寒冷，带上了淡淡的悲色。
“哥哥……”门，开了。敖凌慢慢走进来，“毓儿他……走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真的，很快就会回来的！”扑进他怀里，轻轻抽泣，晶莹的泪水沾满了墨色的衣襟，“哥哥，你倒是哭出来啊，你怎么不哭……你为什么不哭！哭出来，你哭出来啊！”粉拳一阵阵擂在略显单薄的胸膛上，“你倒是哭出来啊！”
“妹妹……”搂住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杨戬的眼泪在眼中打转，最后，一滴，落在腮边，瞬间升腾成一片霜花，消失无踪，“我错了……我错了……错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敖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求你哭出来啊，我求你！”
“唉——”合上眼，果然，泪水滑落。
如今，有人可以跟他对着哭，对着流泪，对着心痛。
“哥哥……毓儿会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敖凌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是我们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儿子，不是吗？他一定会完好无缺的回来……”伸手抹去他脸上冰凉的泪水，“儿子是跟你学得好，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顿了顿，“他硬要我们认下展昭，难道不是预计到今日么……他怕……他也怕……所以我们要过好……为了他要过好……”
点点头，杨戬把她的手拉到胸口——肉身成圣，他还记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感觉，还记得一腔热血喷洒出来的豪情，当然也还记得骨肉别离的痛楚……如今，再一次体会，却原来是这样的痛彻心扉，当年，他以为母亲是痛恨自己的……不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而已……就算现在见到娘亲也会有些尴尬，有些自责，可是现在……不会了，他不会了，因为他知道了父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对于儿子的心疼，并不是分别多久就能减淡的……母亲当年，也是心疼的。
“妹妹，出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大哥，还有母亲，还有昭儿还有宓儿……他们还有孙子……
“嗯……”
只要好好过，总能等到毓儿回来的那一天。
离人心上秋露重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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