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金樽且染胭脂香-上
长明灯在手。
杨毓也觉察出猪八戒的意图，一甩手，便将装了嫦娥魂魄的瓷瓶抛了过去。
“妹妹！”猪八戒虽然敦实，身子倒还灵便，飞身扑过来接住了瓷瓶，倒忘了长明宝灯，孙悟空一个翻身过去将宝灯抓在了手里——
“小心！”杨毓登时催动口诀，只见那方才还华光大作的长明宝灯便黯淡了下去，至于下点点星光，兀自旋个不停，而此时，猪八戒已经将瓷瓶打开，里面飘出的便是嫦娥余下的魂魄。
“妹妹，”虽然不复美貌，却还有冷傲，“你还好么？”
嫦娥茫然张望，视而不见。
“妹妹！”猪八戒着急了，他能偷得长明灯全仗着三圣母讲了宝莲灯的用法，方才一试，如今灯失人在，可人却失了心魂一般，怎能叫他不急？当然，他也不傻，不会独自对付眼前的师兄——孙悟空，和他那温吞吞的师父的，“师父，徒弟不肖！”说罢，伸手来抓变作了旃檀功德佛的杨毓。
“执迷不悟。”杨毓倒不躲闪，一手掐了个法诀收了宝灯，一手使出一招反掌，擒拿下猪八戒的腕子，就将他带了一个跟头，“回头是岸，猪八戒，你可想通了？”
“你不是我师父！”猪八戒冷笑两声，“不管你是谁，反正我就是要救她。”痴也罢，怨也罢，当年的纠葛，今朝一夕还了，就是两个字——执著而已。
猪八戒反身扑过来，手中的钉耙势头很胜。
孙悟空站在那里，没有动。
杨毓刚刚失了神目精血，身上本不大好，又变化了身形来取灯，实力下降且不论，自身本来是十分不爽，虽有招式万千，此刻又好似使不出来，偏偏那猴子此刻又不动如山，躲闪不及，还真给猪八戒扑到手臂，灯火一闪，一滴灯油便洒上嫦娥头顶。
“不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杨毓将灯收起，却也不用兵器，只凭一双手掌，一掌拍下猪八戒的灵台，一掌却拍在嫦娥的背心心愈上。
只听的一声尖叫，嫦娥已不知所踪，猪八戒倒是昏了过去。
“死猴子！”杨毓登时化回本尊，脸色苍白得吓人，身子也摇摇欲坠，硬撑了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往下滑去——昏迷前，到还是一双毛茸茸的猴爪子接住了他。
孙悟空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本事的少年会昏过去，更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瘦得几乎没有重量！
拔了根毫毛，将猪头捆绑了个结实，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方才不出手，也是顾念了手足之谊，而今，兄弟情份也到了头，不得再徇私。
叹了口气，孙悟空认命地把杨毓抱起来，又将捆好了的猪八戒的绳子拖了在手，方才驾了云往西天赶去，不知怎的，偏是普通的云，不是他那成名已久的筋斗云了。
“哈哈，想不到手段狠辣的孙猴子也知道怜香惜玉了！”一阵狂笑，语气熟悉之极。
孙悟空忙抬头，竟是金翅大鹏鸟！
“老娘舅，莫要胡说。”猴子忙松开抱着杨毓的手，任他身子往下坠去——这若真的坠下凡间还不摔个好歹？！金翅大鹏急忙飞身扑过去接住刚才还在孙猴子怀里的人——可别因他的一句戏言闹出人命！但是，当他一见这人的相貌，登时傻了眼：“杨戬？！”怎么缩水了？
“认错了吧？老娘舅的眼力也不怎么样！”孙猴子坐到猪头身上拍掌大笑，“杨小圣他儿子——毓灵太子，天庭刚刚封的，比他老子还霸道，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脾气。”
金翅大鹏却不待听他啰嗦：“快带你师弟领罪去吧。”说完，抱了这毓灵太子就要走。
“老娘舅慢来！”猴子可不干了，“你带了杨家小子哪儿去？”这金翅大鹏当年可是有劣迹的，他老孙可不放心！
“怎么？我金翅还用像你报告行踪？”冷笑一声，读了些许法力给怀中人，果然，怀里的少年一阵咳嗽，悠悠转醒过来，“这点小伎俩都不知道，把人交给你只不过是耽误时间而已——害人于无形啊！”显然，金翅大鹏的嘴，也很刁，说的孙悟空气就不打一处来，待要发作，又自知不是对手，气得抓耳挠腮。
“放我下来。”杨毓，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猴子解了围。
金翅发誓，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似乎就是一股清泉，偏又带了颓废的慵懒，语气却又是十分傲气的，却让人不由得便认定他本该是这样儿不会恼怒这份傲然。但是，金翅何许人也，天地初分时候凤凰的长子，孔雀大明王的哥哥，佛祖的亲娘舅，哪里肯听人家的命令，玩劲儿一上来，便更是要逗弄他了，抬了抬眉，笑道：“偏不放，你待如何？”
“那劳烦尊驾抱稳了，本宫也不怕这样去见你外甥。”说罢，杨毓居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调整了一下位置，“胜佛，快走吧。”
这下子，倒让金翅大鹏又有点无奈了，本以为这孩子该是跟他老爹一样的脾气，却原来这般会气人么？
“算了。”金翅大鹏还是放开了怀里的轻盈，就是神仙也不待见这般瘦的，那腰身，他一只爪子就捏得拢了，“娘舅我今儿心情好，陪你们走一趟大雷音寺。”说罢，又注了一丝法力给杨毓，“杨戬的儿子，你叫什么？”
“杨毓。”两个字，干净利落。若非方才得他助力，他才懒得回答，但可恨方才猴子不肯出手，便恶狠狠地瞪了孙悟空一眼，转身就走。
“得，你还想驾云不成？”金翅忙拉他回来，“一路走吧。”虽然这娃儿身上是灵力充沛，但是却十分虚弱，倒不像是受伤，而像是劳累过度。
到了雷音寺，杨毓所受待遇又颇高，按戒律收押了猪八戒，燃灯古佛亲自招呼他——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大事！
“殿下大驾光临，招呼不周啊！”古佛笑意盈盈，命人摆上茶水点心，鲜蔬瓜果，“殿下似乎身子不爽啊。”
“无甚大碍，唯一好眠而已。”杨毓略微一笑，将上好的香茗放在唇边微微浅尝。
“可惜不得一局好棋。”古佛憾然。
“无妨，难得有此雅兴。”手一抚，桌子上便多了棋盘棋子。
那猴子蹲在一边，另一边趴着金翅大鹏，俩人万般无聊地盯着棋局，昏昏欲睡。
而华山地牢中，阴沉的女声又响起：“没用的东西，怎的失了手！”
“可恨的是失了宝灯。”三圣母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儿沉香又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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