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灭族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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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网中的水雾开始变化,如风起云涌,云卷云舒,却总是平静不下来,量变之后会有质变,但似乎青泠始终突破不了本质上的那点障碍。若水焦急地望着,这已经不是她所能帮得上忙的了。便在这时,颈旁传来一丝凉意,还带着点刺痛。一把低沉而冷漠的声音响起,“别动!”
火精珠自己窜了出去,沿着长剑上行,“当啷”一声,长剑落地。但送出的火精珠却没有回来,若水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
刑天漠然不顾如被雷击一般漆黑如炭的左臂,一直在怀中握着古盒的右手缓缓伸了出来,古盒竟在发着耀眼的红光,里面是若水再熟悉不过的火精珠的气息。
若水的视线落在那收了火精珠的古盒上,盒外简练的笔触勾画出的是一棵大树,几只大鸟正在往树上落去。看过空中的三足金乌之后,若水一眼便认出了那些大鸟。这树是扶桑吗?盒上没有大海的影子,反而在树下像是连绵的山脉。不过,不管是不是扶桑,能承受金乌的大树都是一切火的克星。
刑天没有废话,把若水直接扔到了尹氏族人之中,一左一右两把短刃逼了上来,若水只得站立不动。
凌天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尹氏族人所剩无几,在一片男女老少的血泊之中,两名男子正满面悲愤地各在一幅丝帛上疾书。尹端还在昏迷中,水儿娘也因此幸免于难,否则,以尹端的性子也一定是双双罹难的结果。
其中一名男子越书越慢,终于扑倒在地,痛哭失声。凌天踢了他一脚,“快写,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那男子抬头怒视凌天,眼光却不敢望向白刃加身的妻儿。两把短刃划上他的颈侧,“快写!”男子终于怒极,他不管不顾,愤然立起转身面对持刃的黑衣人。
“杀啊,杀了我吧!”。
“杀啊!我不能做尹家的不孝子孙,既然天意如此,就让我们尹氏全族毙命于此罢了”,那男子吼着,抓住短刃在自己颈上狠狠一划,如箭的血光喷出,在空中划出美丽的痕迹,溅了黑衣人满头满脸。
另一男子也想跳起身来,黑衣人一脚把他踩在地上,这正是刚才那名年轻男子。他拼命地反抗着,怒吼,“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让我们全家全族都死在一起!”
远处,他身怀六甲的妻子泪流满面,站了这半日,她早已疲惫不堪,此际更是天旋地转。她喃喃道,“是啊,就死在一起吧!”,和刚才那男子一样,她抓住颈边的短刃轻轻一划,缓缓向后倒去。年轻男子目眦欲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黑衣人奔到妻子身旁。他号啕大哭,既为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不想连累自己的妻子,更为惹下无名祸端而失去一切的整个尹氏家族。
他自杀时,凌天默然不语,并未阻止。阻止也没有用,这尹氏一族的男女老幼,竟没有一个懦夫,连最柔弱的女子都能放下对自己未出世孩子的至爱,凌天的心中肃然起敬。
若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虽然她知道,在中国数千年的古代史中人民曾历经苦难,“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生灵涂炭,易子而食,尸横遍野的惨状每过几百年便会出现。但知道是一回事,知易行难,何况白刃加身,亲临其境,这一切就如同一场噩梦,无从醒来。若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完全忘记了在蝶梦等她回去的父母亲族,如同梦游一般呆呆立着。秋风穿过满地鲜血拂起她的深衣,猎猎作响。

凌天冷冷地望向尹端,这个中年男子一直在昏迷之中,旁边的应该是他的妻子吧?还有一个刑天刚扔过来的女子,和她很像。
空中的光网更亮了,凌天知道一旦青泠和厉龙出来便再无机会。丝帛上只有寥寥数段,且未知真假。看来《关尹子》只能着落到那个中年男子身上,那么,应该如何从这个中年男子身上逼出季子要的东西?
“杀了那女人,带那男的走。”
望着水儿娘软软地倒在尹端身上,鲜血从身下淌出,神情恍忽的若水心中如被大锤痛击。那种似相似又陌生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出,再如洪水般蔓延,淹没了一切,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她撕心裂肺地惨叫,“妈!妈妈!”不顾一切地向水儿娘扑去,两把短刃收之不及,在她颈上划出深深两道血痕。
听到了那无比熟悉的带点蜀中土音的声音,水儿娘勉力睁开眼,正看到若水满身是血地扑到自己身旁。她已经渐渐模糊的意识里一片狂喜,这是水儿的声音,是我的女儿,她终于认出妈来了……她想抬起手来抚摸女儿秀发,手却最终无力地从空中颓然垂下。
若水抱着母亲大哭,“妈妈呀,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呀?妈妈你别死啊,爸,爸你醒醒啊!你救救妈妈啊!”
凌天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快走!”刑天大喝一声,肩上竟生出一对黑色的翅膀,振翅而起。
耀眼的强光从头顶直射而下,经久不绝,所有的人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强光照亮了整座如颦颦黛眉一般连绵不断的山脉,生机勃勃的山林里,群兽都被吓得一声不响,强光下一片死寂。
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块石都纤毫毕显,被光照映出最清晰美丽的色彩,无法用语言形容,连天上的太阳都相形失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数息之间,巨响从头顶传来。转眼间地动山摇,数点金光从半空疾射而出。
众人闻声睁眼,只见一点金光对着旁边的山峰直射过去。又是一声巨响,山峰上空腾起高达数十丈的烟雾,山石崩塌,树倒林摧,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待得烟消雾散,那座侧峰已被夷为平地。
“小丫头,快闪开!”
如此大的变故,若水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一直在抱着父母恸哭。对她来说,父母就是天地,天地都没有了,山又如何?树又如何?
一道水箭在她头上迸开,如兜头一盆冷水,冰冷刺骨。若水这才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抬起头来。
黑衣人全都不见了。百步之外的空中有一颗灼热刺目的水球,浓密的水汽从水球里升腾起来,水球左突右奔,如不羁的烈马。一条龙,真的龙,在水球四围飞转,煞是好看。
若水听母亲讲过双龙戏珠的故事,莫非这条龙正在戏珠?只是好像有点狼狈,不知道是龙在戏珠还是珠在戏龙。念及母亲,若水心中又是一恸,泪水如开了闸的水,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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