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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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个极大的石洞,看不到天光,也没有日夜。触目所及全是火红的石头,始终被炫目的红光映照着,却找不到红光的来处。洞的深处似乎有叮咚作响的泉水,却只在石隙之间,再深入地底。
而诗楠正盘坐在一块同样火红的大石上,未知质地,非金非玉,也不是普通的石质。但这石头似乎真有古怪,火红却不灼热,似实体却又透明。凝神望下去,似乎内中竟有火光攒动,倏乎来去,汹涌处火焰滔天,温婉时千丝百绕。望着望着,诗楠的目光竟无法挪开,那里面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三百年的老狐狸了,诗楠自然知道这块石头大不简单,而面前的这两个人又真的是孩子吗?一个三百多岁的老人会变成十岁的小女孩,那么那年轻男子和看不出年纪的红衣女子又该是什么来头?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或者就是这里的虚拟人物?他们似乎不会睡觉,洞里没有明显的出入口,更没有任何家居的用品。没见过他们吃喝,没见过他们休息。红衣女子一直陪着诗楠,无事时,便凝视望着诗楠,或是她盘坐的大石,几个时辰不动一动。而那个青衣的男子却只是不时过来,不知道他怎么来去,但想来应该是到了外面,因为他常常给诗楠带来各种果子,大多数诗楠都见不上名字,但都很温和,极为香美,里面自然没有红珊瑚。
加上每次寒气发作之前的那一小口水,就是诗楠的全部食物。
这里的一切实在太不可理解,但至少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没有因为自己而死去。诗楠无来由地便想起了日落时的大海,无论潮来潮往,大海还是大海,沙滩还是沙滩,就随它去吧。
语言问题既已基本解决,接下来的日子便过得很快。诗楠进一步地熟悉了她们的语言,正如诗楠的猜想,就是正宗的古汉语,偏蜀地一带的方言,由于与后来的近代汉语同属中原语系,倒也不是太难懂。习惯之后,诗楠听上去几乎就等同于现代汉语。
一段时间下来,青衣男子告诉诗楠自己的名字叫青泠,红衣女子叫燧,至于姓氏,青泠没说,诗楠也不好再问。这两个人没大没小,平时就以青红相称,青泠称燧为“红儿”,而自己也被称作“青儿”。他们似乎有极好的默契,几乎没见过他们交流,红儿凝望大石的时候,青泠就望着诗楠,眼光里有些好奇,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诗楠吃下去的那些赤珠核估计也在红儿和那种少得可怜的水的帮助下化得差不多了,还凭空得到了一种浑厚的力量。
诗楠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人体经络,猜测红儿送进来的火气走的大约是胃经,胃经是阳经,而胃属六腑,正对于应于五脏中的脾,属土,所以寒凉对胃犹为不利,但红儿的火气则正好对症,火生土,土性浑厚,诗楠猜想那些火气和赤珠的寒核最后都转化为了自己体内的血气吧?所以,为了帮助红儿给自己治疗,诗楠也把意识随着火气的流转方向运作,随即发现,自己那股力量可以帮助红儿的火气,几次下来,即使红儿不再从头顶的百会**输入火气,诗楠自己也可疗伤了。

多亏诗楠研究过经络,才能得到这个接近真相的结论。但瀑布前的那颗果子并不是普通的赤珠,也许,只能用赤珊瑚称之,下临寒潭,上罩云雾,其核之寒,几乎可以与海之眼的冰玉相提并论。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被任何生物吃下去的,一块如赤珊瑚丛大的冰玉,百步之内只能存皑皑冰雪,十步之内更是生灵绝迹。
但自然之妙,胜在天工。此座山虽有寒泉瀑布,却又有火眼,山体中几条裂缝竟可以直通地心岩浆,多亏一块奇石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堵在缝隙之上,才没有造成生灵涂炭。而热气仍直达地表,有水有火有地气,这座山里才会如此生机勃勃。地气被赤珊瑚吸收,包裹果核的那些汁水火性大增,已不再是温补之物。诗楠多亏不识此果,若有自诩识货者食其汁而吐其核,估计就得立焚当场。而诗楠的囫囵吞枣恰好给了自己获救的机会,也正好遇到了普天下仅有的一个可以救她的人,别的人就算有心有药,也都在万里之外了。
当诗楠盈盈地万福下去时,已是很久之后,红儿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而青泠则是高兴地眼睛发光。
红儿和青泠似乎都涉世不深,谁也没有提诗楠将来如何,也不像她们在等着诗楠主动提出来,所以当诗楠问到如何出洞时,两人竟同时一愣,似乎这是个很意外的要求似的。
两人对视良久,居然是红儿第一个开口,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诗楠也是一愣,对啊,来这洞里很长时间了,的确没有交代自己的来历,可是怎么说呢?告诉她们我叫诗楠,来自外面的真实世界吗?诗楠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但又抓不到,摸不着。
唉,看来只好行险一搏了。
诗楠想起了赤珊瑚前如龙的青瀑,想起了起起伏伏似刚似柔的海水,上善若水,那我就名若水吧。
“我只记得自己叫若水,但我想不起来我从哪里来的,我的记忆是从离瀑布不远的小径上开始的,对不起”,诗楠很歉意地看着红儿和青泠。
而这样的解释就让那两个孩子满意了,对他们来说,似乎这很正常似的。也许,诗楠想,这正是虚拟的设定吧?
接下来,红儿很认真地对诗楠说:“若水,我从未见到过真正的人,但我能接触到你的心灵,宏大而并不阴暗,所以,我决定相信你。”青泠则在一边微笑不语,俊朗的脸上坦然如晴空无云。
看来在这里红儿才是真正的主人。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诗楠,不,若水,大吃一惊。
“我,并不是人。”
天啦,就算是虚拟世界,也不至于这样离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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