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灵魂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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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各种场景纷至沓来的时候,若水已迷失其中。那些场景如影像回放一般,在若水的脑海中一一重演。最后,归于一个巨大的漩涡,若水此时再无思无想,自己似乎就是那漩涡本身,又似乎超脱于一切之外。这种感觉和前次若水在寒潭湖边无意中进入的思感外放并不相同,若水已完全失去了意识,而那些场景正在一点点地构建成若水新的意识,甚至灵魂。
这“知心无物”是尹家秘而不传的功法,“静心”本来就是道的境界,而“知心无物”会把另一人对‘静心’的领悟如灵魂刻印一般划到另一个人的心中,所以必须是骨肉至亲之间方可为之,毕竟在最近的血亲之间承载灵魂的身体区别是最小的。
但“知心无物”也是再凶险不过,传的人会再也无法在天道上有新的领悟,这倒也罢了。但尹家的人并不知道,受的人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传的人就像是用自己的领悟再重造一个新的灵魂。如果真的是骨肉至亲,传者自然对受者有极深的了解,并不会干扰受者的灵魂,反而可以固化,更直接把自己的领悟加到受者灵魂之上,是再好不过的美事。
但如果是不同的灵魂,那后果可想而知,不是旧有的意识被抹去而被塑造成了新的灵魂,就是旧有灵魂反抗,两方抗争。因为通常来说,传者的功力和意识都远强于受者,所以最后的结果,轻则受者意识受损,重则精神分裂,甚至再无意识。而即使是最好的那种可能,也就是说旧有意识被抹去而新的意识生成,这意识也不可能完整。总而言之,如果被“知心无物”传授“静心”的那个人的灵魂与传者意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的话,这个人就完了。
当然,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只有骨肉至亲才可相传,而且传者会做出极大的牺牲,谁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故意去毁他人的意识。正如尹端猜想,如果水儿不是自己的骨肉,什么都不会发生,哪里会想到,水儿的身体所拥有的,却是诗楠的灵魂。
诗楠其实拥有一个强大的灵魂,尹端没有看到的正是诗楠的灵魂开始反抗了,在完全的潜意识之下。而一个达“五鉴”之境的智者所拥有的意识自然绝非诗楠的潜意识可以抗衡,如果在清醒之中可能还颇有胜算,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听天由命的命运和两败俱伤的结局。
村口。
青泠并没有去龙王祠,他很清楚,那点酒是绝对灌不醉厉龙的,寒潭那么大的酒缸还差不多。他径直到了村外,原先是大槐树的地方赫然一个大洞,不知深入何处,那半截的地龙自是无影无踪。
青泠走到溪旁,几个银色的身影从水中站起,毕恭毕敬地向青泠施礼。青泠对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几个银色身影便各自拔出兵器,齐齐向着大洞的方向劈下,地面裂开一条大缝,从小溪一直通到大洞,溪水一涌而入。不知道浅得只到孩子膝盖的小溪里哪来那么多水,小溪并没有断流,而源源不断的溪水涌入,最后把那大洞变成了一个新的池塘。
青泠面容清冷,不知道那半条地龙去了何处,溪水只到了洞下十余丈处,平行流出五哩,而另一条通道出现,斜而向上,那条地龙当是从那处逃出。事已至此,再无法可想,青泠缓缓步入溪水,秋风一吹便消失无踪。

书房中,若水的神色越来越痛苦,继而痛苦渐渐隐去,诗楠的意识撑不住了。
正在这时,黑晶石却在识海中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上浮现出来,是紧急通讯。这个紧急通讯级的唤醒救了诗楠,诗楠如梦初醒,在清醒状态下,身为客体的尹端所灌入的意识自然不是对手,一下子如冰消雪融,不知去向何处,而诗楠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盘坐的若水安静了下来,虽然并不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种即将迷失的感觉还是把若水惊出了一身冷汗。谢天谢地,这救命的紧急通讯。若水睁开眼,望望对面的尹端,刚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是无比深厚的父母之爱啊!但有的时候,爱得越深却把孩子伤得越重。
若水仍然盘坐着,意识再回到了脑海,在黑晶石触动之前,若水把火源力和寒珠都运转了起来,片刻后,诗楠再次回到了真实世界。
厉龙抱着酒坛在龙王祠里呼呼大睡。
青泠消失处的溪水平静无波,月光迷离。
尹端正盘坐在若水的对面,额上汗珠隐隐。
草堂后,月光下,那个被称作“季子”的青年男子正端坐于院中的亭内,亭外奇花异草无数,药香扑鼻。
亭内一壶,一杯,男子正一杯杯地喝着酒。这男子并不好看,更谈不上英俊,却有着一种无可捉摸的气质,动容时如春日骄阳,冷漠处如大漠孤烟。此时,他正神色凝重地沉思着什么,满面冰霜,只是偶尔望向草堂中一点昏黄的灯光时,眼底深处才会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
上次的黑衣人走到他面前伏下,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找到了没有?”
“禀季子,玄暗受了重伤,分裂之后才得以逃回。尹家没有出手,是一精擅水力量的白衣男子,应是水族。”
男子不语,思索片刻,挥手让黑衣人退下。
黑衣人并不退下,嗫嗫嚅嚅地想说点什么,男子抬起头来,精光四溢的双眼看得他有些发毛。
“禀季子,玄暗挣扎回来之后就昏迷不醒,看上去像是用了‘化血’。”
男子微笑,如春风一样温暖的笑容驱走了先前的满面冰霜,“好小子,倒是不蠢。也罢,大人昨日刚令人送来的三颗温煦果,你就替我全赐给他罢。”
那黑衣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于没有再说,诺而退下。
宙斯联邦。
诗楠从两仪中醒来,如从一个很深的梦中猛然惊醒,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怔怔地发愣。书房的墙上一颗红宝石似的东西在闪烁,是最高级别的视讯留影。
诗楠叹了一口气,红光消失,书房里出现了一个温文老者,金发碧眼,并非华族人士。老者着一件黑色外套,衬着高高的白领,在他眼中,似乎随时都能流露出许多的表情:温柔,同情,震惊,哀伤。但是,那更是一双牧师的眼睛,稳健,有条理,有理智。是的,这是一位牧师,从自己年幼时便与父亲至交的谢尔曼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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