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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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历,999年12月3
黑尔墨斯大陆恶人谷黑森林边缘,这里有我第一个记忆的地方。
我对世界的第一个感知,是痛。
如果我现在有嘴巴可以张开,有喉咙可以发声的话,我想我会哭爹喊娘的。
如果我现在有手有脚的话,我会跪地求饶的。
如果我现在有眼睛鼻子的话,我会痛哭流涕的。
万幸的是我没有,万不幸也是我没有。
我滚落在地上的左眼球目送着一个配着双枪的金发美女和一个腰里缠着黑色鞭子的黑发帅哥,有说有笑的离开地上的一堆烂肉。
“在这个地方,应该没人会发现这小子的尸首了吧?咱们要不要慎重一点,把他埋了?”金发美女回头看了那堆尸块一眼。
“不用了,这里是恶人谷里最荒凉的地方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去黑森林。等天黑了,野兽把他吃了,不是更干净?”黑发帅哥不在意的晃晃脑袋。
我还耷拉在眼窝外的右眼球打量着恶人谷的黑森林,天渐渐黑了下来,阴暗的森林里传出不断靠近的细微的响声,伴随而来是一双双不断闪现出来的幽绿的眼睛。
可惜,我没有腿没有脚的跑不了,我没胳膊没有手的爬不了,我甚至没有嘴巴可以大声尖叫,我想晕倒,哪怕之后是被狼吃了,反正已经这么痛了,不如彻底死了的好,可是我的大脑该死的保持着极度的清醒。
狼群没有靠近,我也没有死,我当然没有死,我被人大卸十八块也没有死,于是我很努力集中精神,想要把身体重新凑到一起。
肉块以缓慢的速度向一处蠕动,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当然这点恶心现在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因为我还有个更强烈的感受,疼。
为了减轻痛感,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分散注意力。而我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很简单,我现在也只能做这两件事了,观察和思考。
随着天色变晚,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不清,除了左手边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大片大片林木的阴影,只能听见野兽或烦躁或不安的高声嚎叫低声呜咽。那样从喉咙里鼓动出的声音让人后脊背发凉,寒毛直竖,如果我还有后脊背的话。
右手边是平地,离着不算太远有几块岩石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石头另一边到似有些什么。我只能希望那里有条路,我可以顺着路找到有人的地方。
月亮出来了,我已经开始为狼群默哀了。多可怜的一群狼,看着眼前的肉却不能吃,我估计我这次可能会吓疯一群狼。至少如果我是狼的话,看到眼前一堆尸块自己蠕动着拼成了一具尸体的话,我也会被吓疯。
所以在几年后,我见到了第一个吃素的狼人的时候,我在是狼爱上了羊,还是当初这哥们被我吓疯之间艰难的挣扎理由。
那么,我是谁呢?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我好像还是潜意识的懂得一些东西,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可我亲眼见到天造地设的一对帅哥美女眨眼间就把我大卸十七八块,我甚至来不及看到传说中的那句“黑影一闪而过”,看到他们面对如此血腥惨事还能谈笑风生,如果这就是这个世界普遍水平的话,我可以老实等死了。
于是,这个世界上出现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龙套。而这个龙套现在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你说这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怎么活?
我的终极龙套梦想,不过是做个富贵闲人,而如今看来,那九成九是没有希望的了。这荒山野岭的,面对现实,能找到口吃的,不死的太快就不错了,现在还是努力从基本龙套做起吧。
首先制定大方向。
龙套守则第一条,做人要低调。
一切为了不再被人砍死,一切为了好好活着,一切为了做个平凡幸福的路人甲。
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要远离一切危险人物,危险剧情。珍惜生命,远离主角。
于是很多年之后发生了很多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这就是一根废柴的我的龙套生涯。
啥?你是王国第一美女?请您靠边站。我要的只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啥?你对我有好感?麻烦您别拿我开玩乐啦,您赶紧去找您未婚夫去吧,我不想被人追杀。
啥?天上掉下那个是巨龙的宝藏?快跑,别被砸到,也别被误杀吃掉,有多远跑多远。

啥?你说你是大陆第一魔法师,你要当我师傅?老爷爷,我求求你,你想要的试验材料根本不是我啊,您行行好,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哎呀,你说我是你家失散多年的少爷?去死,哪怕DNA是一样的,我还可以说自己是克隆的呢。
啥?你是来报恩的?那你把身上的钱都留下可以走了。
啥?你是杀手,用免费帮忙杀三个人来报恩?麻烦您,慢走不送。
可是现在坐在大石头上的家伙还没有那么好运也可以说是歹运呢,现在我光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四面八方小风吹着,怎一个爽字了得。这可是数九寒冬啊,冻死我啦。
我现在要考虑的就一件事儿,快找个背风的地方。我回过头去,看看那片林子,影影绰绰还能看到几双幽绿的眼,我开始犹豫是被冻死比较好,还是被狼吃掉比较好。我想这会儿如果是主角来了的话,一定会孤身闯进森林,斩杀狼群。然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奇遇,捡到本秘籍,胡乱吃颗仙果,或者偶遇名师,得高人所救,一见面就说主角根骨奇佳,然后创造传奇的一生。
可惜,那不是我,我只是个龙套。相对于被狼撕碎,或是森林里随时会蹦出来的什么毒虫猛兽,我选择老老实实挨冻,我找了个一块最大的岩石背靠着,把几块可以搬的动或者说踹的动的石头围成半个圈,我就像南极的企鹅一样给自己造了个所谓的房子。然后捡了很多枯草铺在地上,哆哩哆嗦冒着鼻涕泡泡,静静等待天亮,我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狼群始终没有来袭击我,是因为它们不能出那片森林,还是真被我吓疯了,就睡着了。
念一句,阿弥陀佛,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各位狼兄。
又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钻心的疼,好在经过昨天那一次后,我发现我对疼痛能忍多了。我心里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第二次。是的,第二次,我死而复生了。很明显我昨天晚上又死了一次,被冻死了。
我的四肢已经是青紫的,包括脸部的肌肉也是僵硬的,可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我也并非一无所得,眼看着肤色逐渐恢复正常,身体也可以继续活动了。我有些摇晃的爬起来发现四肢无力,傻子都知道,这是饿的,更不用说我肚子里的声音正轰隆隆过山车一样的提醒着我了。
把石头踹到一边,我看清了那片森林,那是一些典型的寒带植物,大片大片的针叶林,可能因为森林里确实比较暖和,一些低矮的灌木也是墨绿的颜色,而我四周的平地就没什么所谓的芳草萋萋了,大多是枯黄的野草,而我也终于看到了我的衣服,在我昨天陈尸的地方,有一些破烂的衣服?布片?先找找看,有没有像钱的东西,意料之中的,没有。
算了,一晚上没刮太大的风把它们都吹跑了就不错了。我开始在那一大滩血迹里往外揪,对,就是揪。血迹已经把地上的枯草和布片粘在了一起,这要是大片的还能说是撕扯下来,碰见小片的还真就是要揪下来,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一双完整的鞋,好在四周没人,我也就不算裸奔了吧?
等我把大大小小的布片收集起来的时候,我绝望了。这所有破烂里有可能值钱的东西就一件,那是一枚刻着只怪鸟的戒指,被一根黑绳儿穿了起来,当然现在那根黑绳也断了,我把它打个结,又挂回脖子上,这玩意儿看上去像个古董,等到有人的地方把它拿出来卖了,还能换点钱。反正感觉不是我的东西,也不觉得心疼。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毛我要死而复活两回,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难道要不停的冻饿而死再不停的复活?还是等着被野兽吞吃入腹?没准还有个复活的次数限制呢,三回?五回?一百回?还是无限?我就想老老实实的活下去,虽然我没有记忆,可我知道,就我这样的人也办不出来多缺德的事儿,为毛这么惩罚我?
我气愤地坐在地上嗷嗷乱叫,我仰头骂天,骂地,我骂……
“唉?天上怎么没有太阳?”我不骂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傻,“没有太阳,天怎么会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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