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程远志与邓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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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雷趾高气扬的鞭着骏马,来到铁索加身的潘凤面前,用那马鞭抬起潘凤的头颅,凑近身子笑着说道:“潘督邮,只怪你勾结黄巾,现在,我便带你去韩内史府上将你那几个同伙一起擒拿,据说你老爹还做过县尉?哈哈,官吏通敌,这可是罪加一等哦!地府黄泉的滋味不知如何哦,哈哈哈!”说罢,放肆大笑起来,这种折磨人的感觉,最是令人快意
“哦?!那就有请都尉大人先为小人探路了!”潘凤正色言道,砰得一下,身上那有如儿臂粗壮的铁索飞也似的崩开,一击重拳,便将霍雷的座骑击倒,将那跌落的霍雷一把抱住,勒住要害。
高顺、胡车儿也飞腿猛踢,将那几个骑兵踹于马下,解除了自己的束缚。
这一突变,不少骑兵兀自愣在当场,等到反应过来,那霍雷已经为潘凤所擒,高顺与那胡车儿也已经兵刃在握。开弓搭箭已是不可能了,众人投鼠忌器,都不敢妄动,唯有紧紧围着潘凤三人不放。
而高顺、胡车儿却毫无顾忌,武器在手,将那接近的众兵击落马下,使得包围圈大了不少。
“你有种便杀了我,弟兄们,别管老子生死,给我放……咳咳咳”霍雷在潘凤的掌握之下,还兀自嘴硬,被一个锁喉切断了言语。
“我乃五部督邮潘凤,卢中郎将的大军便在不远,霍雷横行不法,尔等只是胁从,既往不咎,快点速速离去,如果再不悔改,便是那杀头灭门之罪!”潘凤鼓足中气,朗声言道。
众兵闻言,心中犹豫,既不敢离开,也不敢上前。毕竟自己跟着霍雷也干过不少缺德的事。
正为难间,韩馥与那李冠带着些衙役护卫拍马赶到,众军见状,唯有纷纷退下,虽然在霍雷手下当差的时候,也未必便将这国相放在眼里,可是现在都尉大人已经就擒,便是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与他们为敌了。
李冠、韩馥很是得意,忙将霍雷押入大牢,便委命潘凤暂带着都尉之职,整顿兵马。
潘凤也不推辞,带着高顺、胡车儿与那孤儿七人便往那城中的军营驰去。
到了军中,倒也二话不讲,将那正在商议营救霍雷的一干亲信竞皆擒拿,却于众军之中将之释放,以示既往不咎之约。在这雷霆手段,恩威并施之下,众人见状也不由得听命从事。
未至日落,忽得号角连起,城外一片震动,远远看去,那黄巾之潮犹如涨水一般,从那地平线竞皆而上,铺天盖地的袭来,城外军营与那离人义从纷纷列成方阵,堵在离人屯前,人数虽少,却也是士气昂然,因为很简单,后退一步是家园,家中亲眷便在自己的身后,若是败退,全家不保。
士气可用!潘凤点了点头,将城中两营军马分列上城,留下高顺、胡车儿守住城防,只身一人带着五百骑兵冲出城外与那城外军阵聚集。
那滚滚而来的杀喊声震动着大地,席卷着众人的心房,目视着这袭来的三万黄巾军士,人人视死如归。四千对三万,本是胜负立决之战,黄巾大方渠帅程远志极为得意,原都是说着邯郸坚城厚壁极为难下,诸方都不愿意啃下这一硬骨头,唯有自己有这远见,要知道这赵国延绵百年,宫中珍宝定然不少,虽然赵国并无内应信众,但在这攻城略地之下,自己由这六千小方变为这三万人的大方,实在是有这实力拿下此城了,至于死伤点军丁又有何怕了?青州、冀州信徒颇多,兵源可谓源源不绝。
正得意间,军阵已冲到潘凤军阵对面五百步处。
“渠帅!敌军虽少,但竟有此出城的胆量,定是那邯郸城外逃难之人的子弟从军,强攻之下损伤必大,不如我们便招降了他们吧?”邓茂看着前方正色说道。
程远志看了看前方整齐的军阵,又回头看着那素有智名的邓茂,心中一阵嘀咕,这鬼眸子邓茂向来智慧过人,所言之事十有九中,自己这方能从一不起眼的小方成为冀州闻名的主力大方,此人的功劳可是不小。于是点了点头道:“就依你计,可是怎么个招降法了?”
“请渠帅下令秋毫无犯,与民无害。”邓茂抱拳言道。
“...”显然程远志的文化水准达不到理解成语的高度。
“也就是不抢夺那些逃难人的财物,不伤害逃难人的性命!”邓茂看出了程远志的窘迫,补充说道。
“好的,就依你!等他们投降了,他们也就不是逃难的人了,到那时我们再拿,哈哈哈,鬼眸子真是鬼的很啊!”程远志得意的笑道。
“渠帅……”
“好了,老鬼,就幸苦你前去招降了!弟兄们,放慢速度,缓缓前进!”程远志高声大呼着。
邓茂无奈,带着两个骑兵,拔马先行,距潘凤军阵两百余步时候,减速而行,高声呼喊:“我黄巾神军,吊民伐罪,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尔等速速归降,投降免死,秋毫无犯,与民无害。”
这一段古不古,白不白的话也没几个人能够领会,潘凤却是灵机大动,与身侧义从军候说道:“待会见我招手,便就杀上。”言罢,放下巨斧圈马而上,挥舞双手言道:“我是赵国都尉霍雷,愿从君命,请详谈投降条件!”
邓茂点了点,倒也不怕这大汉耍什么滑头,自己身后三万大军,便是自身强硬的胆气。
“敢问尊驾大名。”潘凤与那邓茂五步外停下了步伐拱手问道。
“广宗邓茂!”邓茂拱了拱手,心中有些犹豫,眼前这大汉相貌非凡,倒也不似贪生怕死之辈,这般归从却又是为何。
“真能保我全家么?”潘凤急切的问道。
邓茂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明白此人投降的原因了。
“那能不能放我与我的家族离开邯郸?”潘凤紧接着问。
邓茂心中不由更为鄙视潘凤的为人,不过这倒也使人安心,邓茂点了点头。
“你能做得了主么?”
...真是个莽汉啊,邓茂不禁有些恼怒,却也没有发火,他很想将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莽汉斩于马下,可又忍住了冲动,冀南最后的据点,自刘秀立朝起便已分封的赵国不战而降,这是多大的功劳,这是对朝廷多大的打击啊。
邓茂点了点头:“你可以与我一起去见我们的渠帅,当面得到他的应允。”言罢,挥了挥手,两名骑兵走上前去。
“唉?你,你这是干啥?”潘凤故作讶异道。
“放心,只是检查,检查。”邓茂笑着看着潘凤出丑。
“别这样,别这样,大不了我把衣服给脱了!”潘凤言罢,将衣服一一脱掉,虽然肌肉纠结,但却光滑细腻,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北原的伤痕早已被云阳老人的妙药调和而去)。
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邓茂心中暗叹,俗话说的好啊,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一个骁勇的武将怎会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了。
潘凤赤膊上阵,在那邓茂与两骑的带领下缓缓接近。
与那程远志十步距离,潘凤停下了脚步,嘀嘀咕咕的说着。
“兀那汉子,声音为何这般的颤抖,真是白生了这么个好身板!”程远志得意的看着潘凤吼道,这种外强中干、贪生怕死的士族子弟他见得多了,戏耍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家伙们是程远志起事后的最大消遣。

看着潘凤兀自不由胆怯的模样,程远志更是得意:“来,靠近一点,说大声点让我听听!”
潘凤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黄巾众人一齐发笑,这帮昔日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简直就是废物一般啊。几名骑兵不由得上前往潘凤的马上抽了几鞭。
马儿吃痛之下,嘶叫着奔前,潘凤慌张的尖叫起来,伏在马上不敢动弹,一个劲的瑟瑟乱战。
众人见状,更为得意的大声放喊起来。
程远志心满意得,很是骄傲的拔马上前,想要一把拉住那奔腾的军马,在众人的面前再树立下自己的光辉形象。
两马交错,程远志一声巨喝,双手向那潘凤奔马的缰绳抓起,却不料一双铁掌竟将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嘿的一声,自己腾空而起,跌入了潘凤的怀中。
“投降免死!速速让你的部署退却!”潘凤冷冷的盯着程远志面无表情的说着。
这局势仓促的逆转,简直使得军阵众人难以相信,待要发一声喊,扑将过去,怎奈往日无所不能的渠帅都被那大汉抓牢在怀中,动弹不得。
程远志懊恼不迭,没想到这个纨绔倒与往日所见的那帮家伙不一般,那一双铁掌便知道其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这孤身一人前来,怕是早就想寻一良机,擒贼擒王了,早该还是就这么一股脑的冲杀过去的,真是后悔不跌。
邓茂心中更是懊恼无比,没想到识人无数,今日却被这个家伙给蒙骗了,连渠帅都被在自己三万大军的面前被此人抓了过去,这,这汉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敢想敢做敢发挥啊。
赵阵,见潘凤如此神勇,士气大振,在本部军候、屯长的带领下,列着整齐的方阵,刀枪如林,弓弩尽张的向黄巾军阵推进。新募的义从方阵在那全副武装的军阵后摇旗鼓噪,紧随而进。
人数虽少,但却士气如虹,训练有素的推进下,倒也显得气势非凡,直令那黄巾众人心慌不安。
邓茂看了看那郡兵中齐整的方阵与高昂的士气,再看了看自军中那混杂的模样,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这程远志一方原本是大贤良师座下亲传弟子李登仙的部属,李登仙素有贤名,本领非凡,将之相貌奇伟待人真诚,在这太平教中可以算得上是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所领的精壮信众不下十万,隐隐都有超越张角之势,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不能被允许的,于是在某个夜晚,李登仙终于“暴病”而亡,虽然张角称其为羽化登仙,是为太平道众去那天庭禀奏大事,但作为深受李登仙之恩的程远志与自己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虽然部属被张家三兄弟的亲信瓜分殆尽,但在程远志的号召与坚持下,好歹也凑起了两千余人的死忠,又经过众人的努力,终于在起事之前拉起了一只近七千余人的部众,才将这广宗李方的建制保存下去。
虽然在起事中,程远志的变化颇大,但邓茂一直相信,在那不羁贪婪的外表下程远志那颗报恩的心与那一腔宏图大愿始终没有改变。广宗李方存在的目的始终没有改变——报仇伸冤!可是,这些日子队伍的壮大,反而使得这一目的不再纯洁,不少人等野心勃勃,似乎渐渐忘却了还有李登仙这号人物。
程远志被擒,肯定会有人兴奋不已,盼着他不再回来,让程远志不回来的方法有两个,一个现在就冲杀过去,借刀杀人,还有一个便是现在就退却而去,待赵国将这程远志枭首之后,各争渠帅之位。毫无疑问,这第二种方法更为妥帖,更为合适。看那些家伙的神情,只怕也想到了这一点。
怎么办,怎么办,如此一来,广宗李方必然完蛋,这报仇伸冤的使命又该如何完成!邓茂的心中不住乱战,只是那几秒的时间,在他脑海中便已经闪现过很多的念头。可毫无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案。
可是形势已经不及他再多想,邓茂唯有鼓足中气,高声呼道:“霍都尉,只要你能放开我们渠帅,我军绝不攻赵!”
潘凤笑了笑,在这两军对垒之际,世人的信义又值得几分,看着那黄巾军中不少头目跃跃欲试的样子,潘凤已然心中明了,如果将这程远志放走,别说程远志本人,便是这黄巾中的诸位头目也不会放过赵国,而如果这程远志被自己带回城去,时日一久,这些乌合之众只怕将要乱战一番,各争领导,想清此节,潘凤笑道:“赵王好客,请你们渠帅邯郸做客,你们谁敢前进半步,别怪我霍雷不讲情面。”
众头目闻言,心中大悦,程远志死于这乱军之中,虽然不错,但如若死在赵王手里,只怕自己取而代之更为名正言顺,也更为不违这多年的情分。
而邓茂却心如死灰,看这潘凤神情,其定已看透军中端倪,广宗李方,只怕要乱!平素智珠在握的邓茂也没了方寸,广宗李方近来扩张太快的后遗症,在这时体现无疑。
“兄弟们,程渠帅待我们不薄,我们可不能害了他!先退吧!”
一人带头之下,三万黄巾大军猝然而退,各部头目各怀鬼胎,各做美梦。
郡兵、义从见状,兴奋不已,高呼胜利,暗道侥幸。
潘凤拔马而回,命人将那程远志押解回城,自己拿起巨斧,高声朗道:“贼寇虽退,但必然不远,等他们打定了主意再次回来,我们邯郸城就危险了,有胆的男儿拿起武器,跟我去追杀贼寇,乘着他们轻敌与不防备,在他们现在撤退的时候打垮了他们,唯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们邯郸,才能保全我们的家人!”言罢,也不顾众人的感受,拔马提斧向那黄巾撤退的方面奔去。
众人闻言,军心大振,千余骑兵已然奔腾而去,剩余众人互视片刻,鼓噪而进。
撤退中的黄巾军丁万也没有料到,只有那四千多众的邯郸军丁竟然会追击而来,慌乱中后军片刻便被冲散开去,恐怖的气氛由后军的乱兵逃乱中蔓延于整个军阵,中军、前军本也不知来敌多少,听得逃乱后军的夸张言辞,更是不知真伪,而那原本便已相互起疑的黄巾各部头目更是以为对方想要先发制人,不由得形势更为混乱起来。任凭邓茂如何的呼喊叫嚣,也组织不了成功的反击抵抗,众人一门心思的逃窜开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身后的潘凤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毫不放松,旗朔飞扬,紧追而上,只惊得黄巾众人不明就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逃跑,不断的逃跑成为每个黄巾军丁唯一能做了,似乎追兵的鼓噪声,身后同伴的惨叫声,总是在不断的接近,随时提醒着自己,再慢一些便是死亡。
一天一夜的奔驰,这广宗李方三万多众纷纷离散,死于追击中的军丁足有五、六千人,而更多的军丁随着各自的头目四散逃开,跟随着邓茂返回老营的只剩下不足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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