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遭遇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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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哥,贺道已经有点变态了。”
我以为她是指性方面的,便说:“你又不缺少性,干吗非得跟他做那种事?”
“哎呀,人家不是说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呀?”
望月说,贺道满身的铜臭已经变得锈迹斑斑,要彻底跟他断了,却又还残留一点感情。这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对别人来说,就跟扯断一根细线一样容易,她竟然把自己折腾得经常失眠,脑子里经常无端滋生些暗淡、颓废和绝望的句子。
她说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春节,望月跟贺道一起过。
贺道早在春节前,就一直盘算在深圳开网吧的事。他已经在华强北路物色到位置不错的铺面。但后来才知道,大陆的网吧控制得紧,他办不了营业执照。
贺道便怂恿望月去“公关”。他说望月这么漂亮,不用美貌开路是浪费资源。香港人认为女人的美貌是一种应该开发和利用的良田,不利用就是荒废了,再纯洁的女人不利用也会长了野草。而且,他认为最能获得最大利润的地方就是深圳,因为深圳人的暴发户心态特别明显。
望月对男人感到的心痛,已经由隐约转为彻底。
她最终还是没办法用三个基本点给贺道做推土机。
贺道开不了网吧,本想开地产中介机构,但了解到这一行不好做。僧多饭少,又混乱又形象差,又想出一计:成立青年爱好者俱乐部。望月跟他认识多年,竟感觉他很陌生,不知道一个没有细胞的人,成立这个充满细胞的机构,究竟要演什么戏。
商人以利润为目地,而爱好者是泡菜,酸而咸,想从他们身上炸油。比大海变陆地还困难。
贺道却说,他发现现在的大陆城市年轻人很有**,这些年冒出了很多爱好者,特别是网络写手,像雨后蘑菇,一个个打着伞,疯狂地钻出地面,都为一夜成名,不择手段。他说他想扶持年轻人的事业,提倡主旋律。歌颂改革开放,培养主流青年。
望月越听越觉得世界正在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得天旋地转,头有点晕。莫名其妙地晕。
贺道很快就成立了“世界爱好者俱乐部深圳分部”,由于他是香港户籍,而且从来不跟沾边,便拉一位深圳老作家来挂名,让老作家任总经理兼总编辑。
老作家是教徒。对的虔诚程度,不亚于基督教徒对耶酥的崇拜。他早年自费出版了5部书,每部花费一两万元,一生辛辛苦苦节约下来的钱,就成了几大箱废纸,见人就送。
后来,老作家虽然捧回了几个大奖,但还是入不敷出,因为每个奖项都要拿出一点赞助费、评审费什么的。否则进大奖的门比进足球的门还难。
是最优雅也是最能忽悠人地东西,一堆文字,密密麻麻,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也就不好。一堆文字,你可以理解成无数或若干种深刻的思想。也可以理解成一堆垃圾和意淫。
每个大奖总是会拉一两位响当当的人物来烘托。比如,弄个金庸、白先勇什么的。得奖的人跟这些大名人的排在一起,走起路来,总是眼珠子朝天上滚动。
贺道其实也知道一点界的内幕,但他知道,不管什么药,只要能忽悠别人就是好药。
爱好者俱乐部成立没几天,贺道便网罗了一大批文人。这些来应聘的文人,每个人递上来的名片,都写着“某某作家协会会员”,或者“主编”、“栏目总监”、“高级记者”一类的头衔,怪吓人地。
贺道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头衔越吓人,他拍板得越利索。
春节刚过不久,贺道就召开了一次青年作家研讨会。会上,贺道宣布,他将每年拿出100万元,扶持青年的创作,每年选出10部长篇小说,每部奖励5万元到25万元不等,并会帮他们包装和宣传。
会上,写手们个个摩拳擦掌,跟五四爱国青年一样热血沸腾。风声一放出去,各媒体敲锣打鼓、呐喊欢呼,说深圳要从文化沙漠变成文化绿洲了。

各种电话、关系人很快便找到了望月,希望这个实权人物背后的能帮忙说说情,让他们的作品进入前10名。每个人拿出来地简介,都是一流的歌功颂德的主旋律作家。
望月觉得贺道很无聊,可能是生意做累了,就像大鱼大肉吃腻了,喝点酸辣汤一样,玩点偏门的。
贺道却告诉她,十八年前,她妹妹在深圳实习的事,给了他一个很大地启示。当时,他还没移民香港,她妹妹所在的学校联系实习单位,联系到深圳某大名鼎鼎的单位,但遭受藐视。
无奈之下,校长决定聘请该单位的头为客座教授。接到聘书后,贺道妹妹与5位同学就来到了该单位实习。实习结束后,还都留在该单位工作。而这位客座教授从未讲过一节课,后来还代表单位给学校捐了20万元。
贺道说,在深圳,你如果能利用好三个基本点,准能成大事。这三个基本点是:、人民币和头衔他分析说,自己没有,不好掌握;人民币可多可少,你不知道人家的胃口大小,也不好掌握;只有头衔最好掌握了,因为送给人家的头衔,越多越好,越大越有利于办事。
所以他知道头衔的作用,可以让一个人为你冒险,甚至卖命。
贺道很快让全市的写手们上报了创作计划和选题。第一次报上来的选题,都是一些冲锋号,贺道让他们重新报题,说必须重视市场卖点,并且要列上详细写作提纲。
这下,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模仿、策划出一大批有市场卖点地选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和勇妇,什么《哈利波特来到深圳》、《蒙娜丽莎是个魔鬼》等等,怪吓人的。
可是,这些方案却石沉大海。贺道说,还是不行,大家还是没有国际化市场意识,要求大家再策划策划,随时策划好都可以报给他。
有个差点被遗忘的人,却看出了贺道的破绽。
当初我跟尚总和望月在阳光酒店招聘时,有个应聘办公室副主任的书虫发现了贺道的秘密。书虫当时被聘用到我们北京公司,但不久又跳槽到深圳一家杂志社做编辑。杂志社是广西某县文联地下属通俗刊物,被变戏法借用刊号到深圳操作。都认为深圳地人才多如野草,深圳的广告市场是个永远吃不完地蛋糕。
这家杂志正好也聘请俱乐部那位老作家为顾问,所以,书虫偶然间认识了老作家,他发现深圳的文化人都像蜜蜂一样,嘤嘤嗡嗡忙于策划有卖点的选题。
杂志很难支撑,书虫他们也经常在策划一些能创收的方案,久病如医生,所以他也就悟到了贺道的手段。
书虫说,贺道肯定是拿别人的创意,请人去创作,或把方案卖给外地的文化公司。他这话不知先跟谁说的,后来就传到了望月耳朵。
望月打电话问我,是否真有其事?我让她观察一下贺道的商业电话。果然,望月发现他与北京一个人的电话非常频繁。望月便请北京富豪地产公司的老邵查看一下那个人的职业。
老邵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查到这人是北京一个专业写手,网罗了几个无业人士,租了一间便宜的出租屋,是个地下室,连夜炮制畅销书。
望月终于知道了贺道来深圳所耍的手段。但她不敢把此事公开。
转眼,贺道已经在深圳混了五个多月,收集了100多份策划方案。有一天,他跟望月说,深圳的生意不好做,这几个月白忙了一阵,还是想回香港休息休息,俱乐部就交给老作家打理。
望月觉得自己很傻。她多次下决心离开他,却像吃错药一样藕断丝连。她想,也许性就是一个骗人的深坑,男女一旦交合多次了,就产生了某种化学物质,就像毒药,想摆脱这种药的控制不容易。
望月心里一直埋藏着一种悲哀:自己一生善良美丽,为什么总是没有碰到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难道红颜真的薄命?
待续。每天会更新1到3章,请多多鼓励和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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