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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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正常到单位上班,依然坐在自己的大班台上,操作着行政和人事事务。李凤比以往温和了许多。她想到马上要接替我的位置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天帮董事长接待了三位贵客,他们都来自上海跨世纪集团,准备进军北京的商业地产。也许董事长对我有点内疚,或者是因为分离前的一点留恋,或者是因为我做过商业地产策划,再加上尚总出差未归,他让我陪同他参加谈判。
跨世纪集团在许多大城市开设世纪百货大型商场,连锁经营,规模宏大,名声震天。但实际盈利极少。他们计划5年后把商场全部抛出,预计可套现5亿元人民币。
这个做法有点类似深圳的千科集团。千科本是做地产的,当年却把千佳商场搞得轰轰烈烈,并迅速扩张,外敛内夺(对供应商和内部租户),几年后把商场卖给了华润集团,套现后拍拍,一走了之。而华润是上市企业,也不是省油的灯,别看他们买了一堆没有多少利润的庞然大物,外表看起来却是实力大增,大有文章可做,股票自然大涨。强强联合,双赢同乐。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跨世纪集团看上我们亦庄住宅小区的三层裙楼,面积3万平方米,是做大型百货商场的最佳规模。三个贵宾是忽悠大师,想用香港人流行的入股方式空手套白狼,提出合作经营,让富豪占该商场30%的股份,免租金。
三位忽悠大师说:“大型百货进入住宅小区,对小区的房价有百利而无一害,房价可直接上涨15%,这项目一旦启动,富豪公司便财源滚滚。”
董事长也不是刚学会游泳的小将,他说,能与跨世纪集团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我们公司以做房地产为主,对商场运作是外行,恐怕在合作中会像个学生,如果一直在向贵公司学习,会增加贵公司的工作量。
董事长最后提出两个方案:一、为欢迎世纪百货进入亦庄小区,租金比市场价下调10%,其他优惠细节另行列个清单。二、把三层裙楼卖给世纪百货,免一成首期。
谈判没有最后结果,双方需要再考虑,并需要分别向集团老板汇报。
时间过得飞快,陪同三位忽悠大师吃完午饭,已是下午两点半。下午似乎没办几件事,就到了下班时间。
李凤一直没走,等着我移交工作和公章。办公室其他人都一溜烟不见了人影。我把所有材料、公章和抽屉钥匙都交给了李凤,把该交接的事都告诉了她。
董事长在楼下给我打电话说,大家都在等我上车了,马上去吃晚餐。
下楼时,其他几部车已经先走一步,只有董事长在等我。他跟我同乘一部车,车队队长开车。
董事长说,小吴啊,今晚好好放松一下,饭后我让李副总带你去夜总会玩玩,明天开始在北京好好玩几天,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的。
我微笑点头,这表示感谢。
董事长又说,尚总下午正从石家庄赶回来,估计半个小时后也会达到世纪金元大酒店,望月也跟我说要来一起喝杯酒了,李凤一会也会来,大家都对你挺好的。
我说,是啊是啊。
到了酒店的群英会大包房,李副总、马总和各部门经理都已在座。望月和李凤也随后赶来。共12人。大家七嘴八舌,吞云吐雾,烟雾缭绕,都回避着我被解雇的话题。
董事长点菜,十六道佳肴,一道龙凤汤,五瓶茅台酒。场面有点壮观。
菜上一半,大家入席。刚坐定,尚总就赶来了。很巧,尚总这么快赶来,使就餐人数增加到13人,正好是耶酥在最后的晚餐里的人数,似乎有点不吉利。幸好这些人只是集团牛老板的门徒,不是基督教徒,也许不同的因素可以冲掉邪气。

一阵欢迎尚总的嘈杂声,把我遗忘在角落。
董事长举杯,说:“上次吴主任、望月和席经理刚上任时,因为忙,没有举行欢迎仪式,这次算是补办了,来,一起干掉这一杯。”
大家都站起来,一饮而尽,我也强迫自己喝下,就算马上倒在桌子上,也不能推辞。
接着,大家轮流给我敬酒,董事长第一个敬我。都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下可惨了,我酒精过敏,不能再喝,只好湿唇而止。望月见状,马上抢过我手中的酒说,这杯酒我帮吴主任喝,说完,一饮而尽。大家鼓掌,掌声含义复杂,有的嘲笑,有的妒忌,有的吃醋,有的无聊,有的看戏。
轮到老马向我敬酒时,他说:“欢迎吴主任以后经常到公司来指导工作,我们无论如何干了这杯酒,望月不许代喝,好吗?”
他这是向我挑战。看到胜利的定局,老马有一种贯彻全身的舒畅。我想到耶酥说的那句话,“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我故意说:“好,虽然我不能喝酒,但这杯酒一定干。米饭是我的肉,烈酒是我的血。干!”
我张开口,把酒倒进喉咙,不知道酒是啥味道,只知道刺激着喉咙,火烧火燎。
望月听到我的话,单纯而耿直地插话:“吴主任这句话是引用耶酥的,今晚也是吴主任跟我们一起吃最后的晚餐,那谁是犹大呢?”
大家面面相觑,顿时鸦雀无声,场面甚是尴尬。老马满脸通红,嘴形由上弧形变为下弧形。
一分钟后,尚总解围,举杯说:“这丫头,信基督教的,习惯了基督的各种传说,随便开玩笑,大家别介意。来,喝酒,一起来。”
玻璃杯铿铿锵锵,房里再次有各种闲聊的声音。尚总说:“吴主任,希望我们做长久的好朋友,以后多联系。”
我说:“好啊,好啊。”说了几个字,酒精已发作,感觉心跳得比迪厅里的鼓声还快,还震撼。血管暴跳,似乎马上要迸裂。脸烫得比猴子的还红。
董事长坐中间,我和尚总分别坐在他左右。我对他们俩说:“我已经把所有的工作和材料都交给李凤了,下周就走,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工作。”然后转身对李凤说,“这几天我可能很少去公司,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
董事长想给我一个台阶下,故意跟大家说:“吴主任被大公司挖走了,这是我们公司的损失啊。”
尚总说:“以后有什么事请教你,还希望不要推辞。听说你在策划方面也很牛的。”
李凤说:“吴主任,再做一段时间吧,刚来北京不久,急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的财务部经理就用脚轻轻踢她。这一动作虽然在桌布底下发生,隐蔽而闪快,我却感觉得一清二楚。
头晕,继而头疼,愈来愈严重,似乎整个头颅要爆裂。
李凤举杯敬我,说:“吴主任,在您手下工作了一段时间,向您学了不少东西,您是我老师啊。我敬您,我干了这杯,您随意。”说着,她就把酒干了。
我毫不犹豫,拿起酒就干,突然对酒变得很不屑。只记得放下酒杯时,没放好,把酒杯敲坏了,之后就糊糊,好像有很多脸谱在面前来来往往,我躺在一个喧闹的街头,观看别人演绎各种形色匆匆的故事。一捆捆钞票在房间门口进进出出,数不尽的人狂抢,你争我夺。病菌四处飞扬,面貌狰狞……
(后面还有66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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