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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夜已经很深,单调的滴答声让墨离 有些厌烦,他恼怒地抬眼瞪了一下石英钟。 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天亮,而距离火车开车的时间将近四小时。
四个小时,还有四个小时,他想。
墨离叼着烟,双手抱着头躺在床上,原本洁白的床单现在快成了灰色。床前是一个长条玻璃茶几,他双腿交错架在烟灰缸和笔记本电脑之间。
电脑很新,放在茶几上右边,屏保的小球在屏幕上正不停地拼命旋转。烟灰缸在左边,很大,拥挤的烟头象坟冢一样隆起,烟头象坟上树起的矮木桩。由白色的地板砖铺贴的地面光可鉴人,出乎意料的洁净----除了他身前的那一片。
他的脸正对着墙壁,面色阴沉,眼睛却锐利闪光,墙上挂着一个方形的石英钟。白色墙壁粉刷一新,在荧光灯的照耀下,白的刺眼。左边是门,右边是窗,黑色的窗帘很大,从屋顶一直垂落到地,整整占据一面墙,窗户被遮的严严实实。
整个房间略有些灰蒙蒙的,因为再没有其他摆设,所以尽管房间不大,还是显得有些空荡。这是他在两个月前租的房间,一个带洗舆室的独户,天晓得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他恰巧碰到马上就决定租下来。
在这里,他在或不在都不会有人知道。租金本就不贵,不过他还是装摸作样地与房东讨价还价,要求便宜一些,为的是不让房东怀疑。租期一年,除了床和玻璃茶几,他让房东清空房内所有东西,没想到房东自己又粉刷了一遍,也许是因为他把一年房租一次付清,让房东觉得自己应该为房客做些什么,应该交代一下的。他来到这不到半个月,原本就没打算住太长时间,除了偶尔外出一下买些吃喝等必需品之外,就一直在这个房间里闷着,上网是他谋杀时间唯一方式。
他放下脚,坐了起来,倾着身子抖掉落在胸前的烟灰,捏住嘴上的烟头,把它在烟灰缸里按熄,于是小坟上又多栽了一个矮树桩。又歪过身子拿起躺着时藏在右肋下的一个黑色皮包,坐了起来。
他拉开拉练,皮包里只有两样的东西,就显得很空,一个是钱包,一个是小巧精致的闹钟。翻转皮包把钱包和闹钟倒在床上后,他又拉开另外一个拉练,轻轻揭开位于皮包内壁上的一个小兜,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约半个烟盒大小稍微有些扁的小盒子,小盒子由红色丝绸包裹,最外面还用丝带打了一个精美的十字蝴蝶结,丝带和丝绸质地考究。他把小盒子托在右掌心,捧到眼前看了看,伸手向茶几上递去,半途又停了下来。他弯下腰用左手从茶几底下取出纸巾,先在茶几上用力擦出一块地方,然后把小盒子轻轻放在那里。 接着抓起钱包,抠出火车票看了看,又塞了回去。又随便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拿起放在一边的上衣,胡乱地往上衣口袋一塞。
--------他在为即将来临的出发做最后一次检查
他累了,很累,腰酸背痛,浑身骨头都快散了似的,这是因为他在电脑屏幕前端坐了几乎整整一天。实际上,墨离是一个懒人,特别的懒!一般情况下,只要能坐下他就不愿站着,只要能躺下他就不愿坐着,所以他经常是躺着把笔记本放在肚皮上操作,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是今天墨离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怎么能这样看春儿的信呢?这是对春儿不尊重,必须端端正正地坐着看春儿的信!
整个晚上他一直在想春儿的这封信,信上的内容也一直在墨离的脑海中萦绕,还提出了问题让他思考。他想了大半宿也无法确定答案。不过,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想了,还有四个小时就能上火车,到时亲自问清楚好了。
这个混蛋就会折磨人。他笑。
对于明天的起程他充满了期待。是的,很快就可以见到春儿了-----象名字一样温暖的春儿----可爱的春儿!这是春天,这是五月,沙枣花开的季节,春儿!
去年沙枣花开的时候,我寻着香气就看到沙枣花,我从来没见过它。沙枣花很小,淡黄色的,一点也不好看,一簇簇的,就象麦穗。可沙枣花的香味很浓,老远就能嗅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形容这种香味。跟着香气,我找到了沙枣花,掰了几支,沙枣枝上有刺,我很小心,没刺破手指。
孩子们见我喜欢,于是我的房间很满了沙枣花,它的香气在屋里屋外到处弥漫,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沙枣花急速枯萎变干,我无法再对着干枯的沙枣花,于是我把它们一个个扔掉,屋里的香气慢慢变淡,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沙枣花死了!我谋杀了它!孩子们没有错,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在它死时是否疼过,是否哭过,是否哀求过,是否曾大声对我呼喊:不要呀,不要呀,我疼呀。即使它哭,即使它喊,我也听不到,谁会注意毫不起眼,卑微的沙枣花呢?
离,你说,我有什么权利剥夺沙枣花的自由,决定沙枣花的命运呢?因为我是人?因为沙枣花只是沙枣花?
-------这是春儿信上另外一段原话。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让他放心不下,那就是春儿!看到信上这段话时他的心被揪痛,春儿是那么善良,那么纤弱,那么敏感,那么透明,那么纯洁,对人对事春儿总是充满了诗意的幻想。他一直在担心春儿如何生存下去---如何能受得了污秽和阴暗呢?
我痛苦着,我快乐着,这里是我的归宿,我知道自己属于这里,我已找了太久,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还是春儿信上的的原话。

春儿找到心灵的归宿,他由衷地为春儿感到高兴,感到欣慰。
春儿找到归宿了,那么我的归宿是什么呢?死亡吗?他冷笑。
自从父亲死的那天起,对于死亡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恐惧,更何况他已经为自己的死亡做好了所有准备。
如果说他还有没完成的事情的话,那就是去见春儿,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安排!完成之后再如春儿信上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有钱,如果你还有时间-----当然我只关心前者,那就来到我的领地,对着那片空旷一展你的狼喉吧。
墨离有钱,如果把这些钱给春儿,估计春儿他几辈子都用不完,这钱是他抢来的。
他在心里琢磨:老子明明拿了六百万,报纸上却说丢了六千万,操他妈,脑子长猪身上了?六千万摞起来快有两层楼高,随便搬得搬多久?又想:报纸不会有错,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先不管它。
导致严重后果的往往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墨离告诫自己。他又反复回想自己是否犯下错误,留下什么漏洞,最终他还是觉得计划周详,天衣无缝。他相信张环,何大东一定能够平安。
只要自己一死,他们就会平安。
对此他也做好了充分准备,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他衬衣领子里缝了个被塑料密封的细长小袋,里面是毒药,这种毒药让人丧命只需要0.1克,只要他低头咬上一口,连一秒钟都不用,就会尖叫一声倒地死亡。这种藏毒方法在电影小说中应用最多,在他认真分析各种死法之后,认为还是这个方法最为可靠。
一秒,只要一秒,甚至不用一秒,只要在一秒内他还有意识,他就可以低头张嘴,那么就没有人能活捉到他。更何况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漏洞。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如果最坏的事情在春儿那里发生,一定会牵扯到他。
尽管他也明白这种可能性的出现几率几乎为零,可他就是担心。
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由春儿去完成----这样才有意义。他要亲手把茶几上的盒子交给他。
亲手,一定要亲手!非要如此才能完美!
他就象最虔诚的信徒去做祭祀一样,仪式一丝不苟,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就是亵渎。
小荷.......一想起天使一般的小荷,他的心就象被生生撕裂一样,痛的揪心。他该死!该死一万次!我希望他能活过来,这次我会让他慢慢的死,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死!他被愤怒、憎恨和仇恨淹没,对那人的名字提都不愿意提,想都不愿去想。
必须睡觉!他想着,小心翼翼地收拾好盒子,再设定好闹钟,放于枕边。为了确保自己不至于睡死不醒,又加了双保险,设定好手机中的闹铃。手机卡他还有十来张,用过一次就马上扔掉,绝不再用第二次。
临走前一定要收拾房间,要把它彻底地打扫一遍,烟头要清除干净,一个都不能漏,今天没有乱扔烟头,今天用胶水涂了四次手指,不会有指纹,早就剃成光头,不会留下头发。还有呢?衣服床单还有垃圾全要带走,到火车站只要十分钟,至少有半个小时处理这些。幸好房间没有什么东西,一个小时的清除应该足够。还有吗?明天没有时间买衣服,下了火车再买吧,衬衣要下了火车才能换。从头到脚都要换,不能这样去见春儿,不能让春儿受到半点污染,见了我会不会骂我秃驴?......他端坐着闭上眼睛,静静地想,反复地想,直到他确信自己的思考没有遗漏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他躺了下来,把皮包放在里面,又拍了拍,似乎想确认一下皮包没长翅膀飞掉。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正好凌晨四点整。他想:正好还有四个小时。然后闭上眼睛,反手关掉开关。
没过多一会,灯再次被他打开,他坐了起来,再次取出盒子在茶几上打开,剥去包在外面的丝绸之后,呈现出来一个精美的小首饰盒,所有动作都无比的轻柔,缓慢,好象惟恐自己一不小心把东西弄破。
他怕脏一样把手在身上擦了两下,又光着脚扳走过去掀开窗帘右角用夹子夹住,露出一扇小铁门,铁门左边是窗户,窗户很大,门外是一个大阳台,阳台的右角是一个洗舆台,他走过去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把手反复洗了几遍,然后把手指一个个凑到眼前查看胶水是否脱落。最后重新走进房间,再把一切复原。
他打开首饰盒,里面被一团白色丝绸塞满,摊开丝绸之后,一颗小小的晶莹洁净、光彩闪闪的宝石-----红色宝石跳了出来,映入眼帘。红宝石呈水滴状,着,没有其他任何东西附着镶嵌,它安静地躺在白色的丝绸上,就象滴在白色丝绸上的一滴圆润的血,格外刺眼。他把手在身上抹了两下,轻轻捏起放在眼前对着荧光灯,红宝石熠熠生辉、让人目眩。
当初为了买这颗宝石他前后花了两年时间,那两年他省吃俭用拼命工作存钱,再加上以前所有积蓄刚够买它,买来之后身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整整熬了一个月,朋友看他辛苦给钱他也不要。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这颗红宝石是真是假,当他买来这颗宝石后不久,那个店因卖假货被人投诉告上法庭,接着人店消失。他从未想过去鉴别它的真假。对于这颗宝石的真假他一点也不在乎。最后重新把红宝石收拾起来,再次躺回床上。
四小时,只有四小时。睡前他又想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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