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白日放歌需纵酒 青春做伴好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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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去?”贺无晨看着从一大清早就跃跃欲试的靳朔云,有点难以理解。
“反正军中也没什么事,再说那家伙说的不见不散,没准到时候找上军营呢。”靳朔云越想越觉得呼衍灼翎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大。
贺无晨没辙,只好道:“我也要去。”
“为什么?”靳朔云奇怪道。
贺无晨不答,只是问:“带不带吧?”
得,王爷的架势又摆出来了。靳朔云无奈的点头同意。贺无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想去的原因很简单,他怕呼衍灼翎的约定是个圈套,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总有万一。不过他不想把这念头告诉靳朔云,直觉告诉他,靳朔云不会喜欢他的想法。
见贺无晨没有提昨晚的意思,靳朔云便决定把那当作某个特殊时刻的头脑发热,彻底忘掉。
浮云带着二人来到河边的时候,还没到正午。可那树下靠着的不是呼衍灼翎又是谁呢?
“哟!来得也不晚嘛。”呼衍灼翎吆喝着,“怎么还带了个观战的?”
“闲话少说,怎么比?”靳朔云和贺无晨从马上下来,栓好浮云。
呼衍灼翎也不拖沓,迅速起身,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谁先出圈就算输。”
靳朔云兴奋地甩开厚重的皮袍,一步踏进了圈内:“来吧。”
风云变色,飞沙走石。
贺无晨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激烈野蛮的争斗。先是刀光剑影,兵器相戈不绝于耳,后来二人发现兵器非但决不出胜负,反而影响近身交手,纷纷舍弃大刀改双拳。再后来,就演变成了他在皇都的夜宴上偶尔得见的摔交表演。最终结果,二人扭作一团一起滚出了圈。
贺无晨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阵势,在那高高的宫墙内,别说打架了,就连一步路走错一句话说不好都会惹来大祸。人们从没有面对面如此简单直接的冲突,有的只可能是背后看不见的冷刀,也许某个瞬间便杀人于无形。无意义的争斗,在他看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好笑地看着灰头土脸的二人,贺无晨再一次明白,自己不属于这片草原。那洋溢在少年脸上的笑容有着他一辈子无法体会的滋味。
“平手。你俩还要继续吗?”贺无晨悠闲地坐下树下,与二人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不、不行,小爷……我得歇一会……”呼衍灼翎本来想把那个悠闲的小家伙扒拉开自己坐那,可手在空中伸了半天,最后还是改成了摸摸鼻子,然后找个靠边的位置靠树干坐下了。那小家伙跟瓷娃娃似的,别再让自己给弄碎了。
靳朔云也累得不轻,可好地方全让人家俩给占据了,他只好委屈的靠在浮云身旁将就一下。好在浮云听话,就那么老实地趴着,给他可怜的主人提供喘息之所。
“喂,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呼衍卓翎气息稍微喘匀了点,“你叫什么?”
靳朔云乐了,现在才问名字是不是晚了点,不过他还是老实道:“靳朔云。”
“总兵。”贺无晨忽然补充了一句。语气间颇有些恶作剧的味道。
“总兵?你多大?”呼衍灼翎一脸的不可思议。
“十六。”靳朔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有的时候,年龄不能代表全部,他有坚定的守卫之心和战士的勇气与力量,就够了。
“你真棒!”呼衍灼翎由衷的赞叹,“我也十六哎,可我爹到现在也不肯给我个头衔,顶多偶尔让我负责出些小任务。”
那是你头脑不行。贺无晨在心里嘀咕,识相的没说出来——这家伙就坐在自己身旁,保不齐凶性大发。
呼衍灼翎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贺无晨身上:“小家伙,你是什么人哪,那天在营帐我可就看见你了。”
贺无晨微眯着眼,淡淡道:“你叫谁小家伙……”

被贺无晨这么一看,呼衍灼翎顿时觉得周身一阵恶寒:“你可别这么看着我。好家伙,能把人冻出个好歹。哦,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小厮,对吧,所以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如果有一天呼衍少主死了,不用替他报仇,因为那肯定是他自找的。
贺无晨懒得理他,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去了。他不至于笨到跟呼衍部落的人说自己的真实身份。靳朔云也不答腔,贺无晨身份敏感,倒不如就让呼衍灼翎这么误会下去。
既然没话可聊,呼衍灼翎索性专心歇息。
一柱香过后,二人体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还等什么?继续呗。平手从来不是草原男儿们要的结果。
只可惜,这么打打停停,停停再打打,仍然没有胜负。贺无晨在一旁看得分明,这俩人除了长得不像外哪儿都一样,简单的头脑,平实的招式,一身的蛮力,打成一团根本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得出胜负才怪。
天色有点发黄,快黄昏了。呼衍灼翎和靳朔云终于意识到,今天他俩是比不出什么结果了。
“我得赶天黑之前回去,不然阿爹又要念叨我了。”呼衍灼翎说着马上就转身跳下了河,沿着冰面连走带滑的前进。估计来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靳朔云莞尔,看来呼衍领主的威力不小,以至于这家伙连放下什么后会有期你给我等着之类狠话的时间都没有。
转身解开浮云的缰绳,靳朔云带着贺无晨上马:“咱也回。”今天是愉快的一天,好久没这么活动筋骨了,靳朔云觉得混身说不出的舒畅。
“啊——”远出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惨叫,听不大清,可那声音明显是刚才别过的呼衍少主。靳朔云掉转马头来到河边,奇怪的是遥遥望去河面上不见半个人影。虽然呼衍少主是连溜冰带走路的速度挺快,可也不至于瞬间到达对岸吧。
正奇怪着呢,只听河面又传来喀嚓一声,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好大的冰窟窿!好么,可怜的呼衍灼翎彻底沦陷在了初春即将解冻的大河中。并且重复着攀爬,冰碎,跌落,再攀爬。
贺无晨险些乐出声来,靳朔云倒是一脸紧张,连忙翻身下马想帮忙。好在只有河中心部分的冰面比较薄,等都碎的差不多了,呼衍灼翎终于找到块儿硬实点的地儿,艰难的爬了出来。然后一瘸一拐的……又回来了。
靳朔云把一身冰茬儿的家伙拉上岸,终于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我说你什么好呢……呵呵……”
呼衍灼翎委屈极了:“来的时候明明结实得很……”
“行了,呵呵,我给你找点柴伙来烤烤。”靳朔云说完便到远处搜集柴伙了,留下呼衍灼翎和居高临下的贺无晨。
“你……就这么坐着?”呼衍灼翎抬头看向贺无晨,片刻后,在贺无晨“平静”的视线中终于败下阵来,“你……还是这么坐着吧。”
那天晚上三个人都回去的很晚。呼衍灼翎得到了阿爹不许吃晚饭的惩罚,靳朔云则被禁足七天,至于贺无晨,自然没人敢罚静亲王。
这次之后,碎叶河边成了他们三人的集会地点,仿佛约定好一般,隔上十几天他们就会在那里见面,当然做的事情也五花八门。有时候摔交,有时候打猎,有时候钓鱼。天气温暖冰面彻底开化后,呼衍灼翎每次再来时便会摇一只木筏,于是乎三人又多了泛舟这一娱乐节目。当然在湍急的流水下,每次泛舟到最后都会演变成耗尽全力的撑船运动。
时光在少年们的嬉戏中飞速划过。当那些愉快的笑声,那些热烈而单纯的情感,在很多年后成为记忆中遥远的曼妙光影时,还会被人时不时的拿出来抚摩。呼衍灼翎时常怀念,靳朔云也时常怀念,贺无晨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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